那时的谷云起是有生机的,尽管是怒气,却被他一手抹杀。
他猛地仰头喝完那一碗药,只觉喉咙里呛满苦涩的回味,胃里猛地火烧火燎起来,却是正符合此时的痛苦。
而谷云起呢?
小弟子急忙送上食盒,给他打开,却先捧出一盅药汤来,恭恭敬敬地道:“甘神医说您要先喝药。”
南宫北翊胃里不期然又是一阵雷鸣,闻到药汤的酸苦味,着实搜肠刮肚地有些难受,脸色很不好地端过药盅,不太想喝。
“喝了药,要等两炷香后才能吃饭。”
谷云起不再看他,南宫北翊却没空觉得难过。便是侧头对着地上日影的谷云起,那俊秀的剪影也足够美丽。年轻的甚至活泼的谷云起,他连上辈子也没见过,现下也许不但能见着,还能够着。为了这个幻想,他也得坚持下来,何况接续经脉过程虽然难熬,结果却对他极为有利。
“好了。”
日影终于射到檐下,谷云起探手到他腹部,沿着心脉要穴从气海开始一根根拔出银针,一股中正柔和的内力沿途而行,原本脆弱的心脉不再被内力冲击得难以承受,顺顺利利地接续而上,再循环而下。那名小弟子托着食盒的身影也将将从山路下来,老远便叫道:“云起师叔,差不多一个时辰了,南宫大侠的伤好了吗?”
他的痛苦能靠什么消解吗?
谷云起的话没问题,但有雪上加霜的意味,他还看了南宫北翊一眼,好意提醒:“你还不快喝,难道是怕苦?”
这话说完他才怔了怔,想起从前那件刻骨铭心的痛事,正是他被徐大夫针灸疗伤,又是南宫北翊亲手喂药之后发生,脸色登时一变,霍地站起身来,举步走出祠堂,道:“我回去了,你伺候他吃完饭,叫曼清安排就是,不必找我。”
南宫北翊一阵沉默,他也想到了,那是他最不愿触及的回忆,比刚刚出来的“死亡之路”还要可怕。
南宫北翊等他拔出最后一根针,终于喘出一口气,道:“云起,辛苦你了。”
谷云起把那一束银针用手巾裹了放在一旁,冷冷道:“没什么辛苦的,你既然捡回一条命,总不能随意糟蹋了。”
留着还有用,大概是谷云起对他的最高评价。南宫北翊正要笑陈此见,却见那小弟子已经站在门口,遂敛了说笑,道:“小兄弟,谢谢你来回奔忙,我也正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