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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贡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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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轮渡上当服务生的时候工作环境还是很舒适的,莱昂少爷不经风吹日晒,也不出大力,那些夫人小姐们装满蕾丝衣裙的行李箱都挺轻快的。可是来到河岸码头,他的身体一下子暴露在过度劳累和中暑的风险下。

阮不知道莱昂是怎么做的活,有时候莱昂累得只剩半条命回家,却只领到几块钱。他质问他的丈夫,但是丈夫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莱昂听不懂雇主说话,他无法用中国话或者越南话同雇主交涉,往往是人家给他多少钱他就收多少钱。

我的妻子拿着我微薄的薪水气得直掉眼泪。阮告诉我,他不想让我出去干活了,他宁愿自己挨饿也不想让我再去给中国人当牛做马。

好景不长,大约一个月后,莱昂少爷被轮渡公司辞退了。可能是因为莱昂少爷在港口上被曾经的熟人给认出来了,也有可能是因为他跟同事打架了。因为某句关于安南人的屁眼的玩笑话,他把人家鼻梁骨给打断了。

他带着一身血回家,把他的妻子吓了一跳。“这些不是我的血。”莱昂傻笑着说他跟人打架从来就没输过。

“好人儿,亲亲我。”

这里的生活就像在永隆,只是两个人的角色对换了,换成了白人少爷照顾安南仆人。阮的手上有疳不能浸水,莱昂少爷洗脏衣服的时候,他就倚在门框上指挥着莱昂怎么洗衣服。

堤岸的廉租房里没有自来水,洗澡洗衣都很艰难,莱昂少爷把珍贵的水优先都用在情人身上。没过多久,莱昂身上就有了很浓重的体味,他一不洗澡就会这样,身上出的汗味道很大,这很正常,白人也不是尽善尽美的,就比如莱昂少爷身上严重的狐臭,况且他现在没有科隆香水用了。

他们同床共枕。那张床对莱昂来说小了,他的脚伸在外边。莱昂奇怪道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个问题呢,他以前每次来堤岸都是直奔主题地同阮做爱,根本没有留意过床的大小。后来每回睡觉的时候,他就把椅子搬到床尾,这样脚就可以搭在椅子上。

“我母亲一直相信父亲爱她。”父亲所谓的爱就是在每年结婚纪念日的时候送妻子一堆昂贵的首饰衣裙,其余时间里,这个父亲就像查无此人一样。

一个女人需要的是什么呢?给她珠宝首饰,华丽的衣裙,这不足够吗?

部长夫人是个乐观积极的女人,并不因为被男人抛弃就凄凄切切,她总是找很多事情来做,每个周末,她给孤儿院的孤儿做饼干。平时她在家里织手套,她织了大概几百副手套,到了冬天她就把手套捐给慈善机构。母亲是个真正的贵族,出阁前有子爵小姐的头衔,后来下嫁给一个外省年轻人,丈夫费尽心思把她的嫁妆骗到了手,后来丈夫靠着妻子的钱在殖民地投资发达了,却永久性地抛弃了妻子。年老珠黄的子爵小姐成了野心家丈夫的一颗弃子,妻子认清了她的婚姻是一桩悲剧,但她仍像她未出阁时那样对生活充满热情,她把她的精神希望寄托在了儿子和慈善事业上。

把红薯搓成丝,里面加糖,烙饼。他在印度支那的土地上第一次吃到这种红薯饼,质朴而美味。阮逼着他买红薯买玉米,不要总买米饭和面包,那太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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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躺在莱昂怀里时,他听他说起自己的母亲。莲那双美丽的蓝色眼睛是她给他的。

阮通常一发完火后就立马后悔了,他软声软气地去跟丈夫认错:我不应该对你发火,对不起,原谅我好吗?可莱昂说不,我喜欢你对我发火,生气的时候骂我也可以。来嘛试试看,骂我蠢货。

阮笑着骂他一句蠢货,他们便和好了。

吃红薯的时候就一起吃红薯,吃大米饭的时候就一起吃大米饭。阮也绝口不再提让我回去找我父亲或者前妻这码事了。

妻子的手不再娇软了,在种植园割了半年的橡胶,他的手已经被水泡和硬茧子给毁了,但这双手依然能让丈夫兴奋,依然能让丈夫的阴茎感到舒适。

这是个愉快的新婚夜,莱昂咬着他的乳头,在他的手掌里很痛快地射出来了。

结束后莱昂仍留恋在他的乳房上,这次还多了胡茬扎他。乳房被丈夫的胡髭刺得很痒,妻子忍不住发出咯咯的笑声。

我甚至看到了美好生活的希望。我想就这样也不错,我愿意跟阮过这样的生活过上几年。梅毒并不是立即致死的病,只要我精心照顾他,像这样幸福的生活至少还有三四年。

吃饭的时候,我们共用一副筷子,阮替我夹菜。跟普通越南百姓一样,我们盘着腿,坐在地上吃饭。

我想,如果此时阮提出让我退出法国国籍,成为一个越南人,我也是愿意的。

莱昂看着阮把佛香插进香炉里,猜测结婚仪式应该是结束了,他急不可耐地问他的妻子:我可以吻你了吗?

不行。阮拒绝地很干脆,他们在佛祖面前不能做那种事,但是回到床上的时候可以。

听他这么说,莱昂立马把他抱到了床上,现在新郎可以对着新娘为所欲为了。新婚夜的吻,他们要好好珍惜。这是一个连绵温存的吻,他们在接吻的间歇诉说着情话,莱昂想听他说我爱你,他便对丈夫说「我爱你」,法国丈夫还不知足,他说不不,要用越南语的。他满足了莱昂的愿望,对他说em yêu anh。

我把凤儿带到我家里,让阮来跟她沟通。在伴娘同新娘谈话的时候,准新郎被请了出去。我站在门口等了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我抵抗不住蚊子的叮咬,央求他们好歹让我进屋涂一下双飞人药水。阮拒绝了我,他说凤儿正在帮他换衣服,凤儿则很爽利地朝门外的我喊了句non monsieur。他们嬉笑着请我再出去逛逛,至少两个小时后再回来。

等我沿着西贡河岸转了一圈,再回到我在堤岸的家中时,凤儿已经用自己的金色头巾和红丝绸旗袍,还有她那双灵巧的手打扮出了一位漂亮的新娘子给我。房间里燃着佛香,整个房间充盈着一种圣洁的气息,房间被打扫过了,甚至佛像前还有一束新鲜的白兰花。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在两个小时内做完这一切的,这间寒酸的小公寓就像被施过魔法一样,在两个小时内变成了一间准备完善的婚房。

看见我进来,凤儿抿着嘴微笑,她把我推到新娘身边,我的新娘正跪在佛像前虔诚地祷告,而我面对着这场奇异的越南婚礼手足无措,可凤儿却这么丢下我溜走了,我再回头去找她的时候,房间里就只剩下我跟阮两个人了。

阮哭了,他的眼泪说掉就掉,莱昂少爷赶紧用手替他抹掉眼泪。他咬着嘴唇,可是他止不住他的泪珠,他最终还是在爱人的怀里哭了。阮摇着头,说不,他不想摘掉戒指。除非莲要求他那么做。

如果你要我摘的话,我会摘的。他乖巧地说

莱昂没有理会他后一句话,他紧紧搂着他,我们举办结婚好不好?就在这里结婚,我去找房东借只香炉,再去找凤儿小姐借件漂亮的旗袍,好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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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生命里有两位天使,一个是我的母亲,另一个是阮。如果有个人在我二十岁的时候跟我说我会娶个安南妻子我肯定不相信。曾经,我一直以为嘉尔曼是上帝安排给我的妻子,我周边的人也是这么告诉我的,对此我深信不疑。在我的天使救赎我之前我是盲目的,之后我的灵魂则有了方向,我知道我该去追求什么,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是值得人去牺牲去付出来追求的,而我曾被浮华和虚情假意蒙蔽了双眼太久。

在堤岸时我的妻子经常为我哭,阮心疼我,这令我感到幸福,每当他为我而流泪,我对他的爱意都变得更加深切了。

在码头时,莱昂少爷仍然保有他的体面,虽然当挑夫,给人家卸货搬货,他还是穿着皮鞋。

做挑夫让我的衣服磨损得很快,阮从隔壁住户那里借来针线,把所有有破洞的衬衫都修补好了。

头几天,我身上晒伤的症状很严重,肩上背上的皮肤红得就像煮熟的螃蟹一样,没有一块好皮,我也像螃蟹蜕壳一样脱皮,而且还伴有针扎一样的刺痛。我的妻子心急如焚,他没有办法医治我的晒伤,只能用湿毛巾一遍遍冷敷我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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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富有,但是那是我父亲的钱,那是我妻子的钱。

那个时候我的名声已经臭了,莱昂?杜?道纳迪厄此人已经声名狼藉。我给自己取了个化名叫查理,一个尽量大众化的、不惹人注意的名字。靠着这个假名字我在西贡港的轮渡公司那里找到一个服务生的工作,穿着滑稽的红丝绒制服替乘客搬运行李的工作,工资极低,但好在客人会给我小费,运气好的话每天有二三十块钱,我主要依靠小费养活我和我的妻子。

“我们挨饿吧。”他把我拉进他的怀里,“饿死在这里也挺好的。”

于是那一整天我们搂在一起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就那样躺着,不是睡觉就是睁着眼睛发呆。第二天清早,我起床出门买了黄豆饭回来。那一份饭,阮只吃了几口,我把剩下的米饭吃光,然后仍旧出门去货运码头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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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腻乎乎地把脸拱到阮的鼻子边下,阮正在检查他的手上有没有伤。他亲了他一下,但是法国人嫌那个吻太敷衍,正了八经的吻得伸舌头才成,于是他把舌头伸进妻子柔软的嘴唇里,心满意足地在里面狂搅一顿。阮被他亲得满脸通红,亲完了之后他才想起来阮接吻时没有伸舌头这个习惯。

他待在他甜美的妻子身边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他去了西贡河岸的码头,那里没什么白人,他在码头找了份给人家搬货的工作。在他父亲的地盘上,他只能当工人,做些临时的粗活,可是粗活有那些黄人做,鲜少出现白人苦力,莱昂少爷可以说是唯一一个。

我的主顾从白种人一下子变成了黄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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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过后,更多的人涌入印度支那。

生活在中国城,他看不到未来的希望。唯一确定的是阮将于不久后病亡的结果。他经常信心动摇,他这样做是正确的吗,这样的牺牲值得吗?但一回到家,看见妻子那双欣喜的黑色眼睛,这一切顾虑又都消散了。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信念:为了阮,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莱昂少爷对他的安南情人充满愧疚地说,他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回印度支那。

他们没有什么财产,连衣服也不剩几件。阮没有漂亮的旗袍穿了,他也没有镜子,没有梳子。从前当他们在巴黎的时候,莱昂送过他很多首饰。那些玉器饰品贵得离谱,当然也有可能是巴黎的珠宝商欺负莱昂少爷不懂行。在当地,这些华彩绚丽的石头很便宜。

阮是个很爱美的人,没有好衣服和首饰尚且能忍,没有梳子这可难以忍受。他已经半年多时间没有梳过头发,他恳求莱昂送一把梳子给他,莱昂便出去买了一把便宜的木梳回来。

与那个贪财守富的父亲不同,母亲把金钱看得很淡,她经常把口袋里的银币送给乞丐,穷人们管道纳迪厄夫人叫上帝夫人,因为迪厄的意思刚好是上帝。她带着小儿子一起去孤儿院看望孤儿,她给那些孩子糖和饼干。母亲教导儿子不是所有孩子都像他那样幸福,都像他那样有女佣照顾,出入有汽车接送,还有玩具玩有点心吃。她让儿子穿朴素的衣服去见那些孤儿,她鼓励他去跟穷孩子交朋友,母亲身体力行地教育儿子:一位真正的贵族少爷不会爱慕虚荣,不会自傲自私。要善良,要富有同情心,要成为一位勇于保护弱小的绅士。

法国情人说:“她的名字叫安娜,这是个很美的名字对吧。”

跟他的越南兄弟一样,他们的样子都不像父亲,更像母亲。妻子对他说:你长得很像她,她的声音也像你一样温柔吗?

莱昂握住了他的手,吻了吻他手上的戒指。“哦她的声音要比我温柔多了。”

母亲给予他勇气。莱昂少爷一想到母亲,就想他必须做一个有情有义的男子。他的情人不会明白这位远在天国的部长夫人对他的命运产生了怎样关键的影响,正是因为母亲的悲剧,才使得他与白人少爷的爱情得到了善终。

他同我拌嘴,埋怨我总是买东西不问价。我推说我听不懂本地话,阮就问我难道你不会注意看别的买家花了多少钱吗?

法国丈夫难为情地说:可是我实在是不爱讨价还价。他买东西的时候脑筋简单,人家问他要多少钱他就付多少钱,被骗了钱也一概不计较。

妻子说:你气得我吃不下饭去。

三个小时前他还想把他的法国爱人赶回白人小姐身边,而此刻,当他穿上婚纱躺在莱昂的怀里时,他却希望与莱昂永远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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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关心妻子的情绪,倾听他的想法,这是我前几年未曾做到过的。我知道短时间内阮很难扭转他的认知,在我面前,他还是习惯于做一个仆人而不能拿出做妻子的态度来。我鼓励我的妻子向我表达他的情绪,阮其实是个内心情感非常丰富的人,他很敏感,也很聪慧,我每次有心事都瞒不住他,如果我心中愁苦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刚开始时我向他隐瞒我的薪水,因为它实在是少得可怜,雇主又经常克扣拖欠。在他面前我伪装成我们不缺钱的样子,阮为此朝我发过脾气,他不满我对他隐瞒,这不是夫妻该有的样子,夫妻应该亲密无间,同甘共苦。

他要莲改口叫他道纳迪厄夫人,莲照办了。他与他的丈夫本来就冠有同样的姓氏,因此莱昂本来就是他的丈夫。

莱昂很想与他在新婚夜亲热,他能从莱昂热烈的吻里感受到他那种想同他恩爱的欲望,其实也是有办法……虽然他得了病不能用身体来解决丈夫的需求,但是可以用手。

他把旗袍的领子解开,把乳房袒露出来,胸前的皮肤还是很光洁的,他的疮都生在四肢上。他让丈夫姑且先享用他的乳房,趁着莱昂沉醉于亲吻他的胸脯的时候,他就把手伸下去,伸进丈夫的衣服里去慰抚那根勃起的滚烫的阴茎。

我惊讶地发现阮今晚很美,甚至可以说他跟在永隆时一样美。凤儿利用阮残存的头发把他的秃斑掩藏起来,再抹上发油,裹上金色的丝巾,让阮看起来就像他还留着长发时候的样子

于是,在混乱贫穷的中国城,在破败的廉租屋,由妓女来做他们的见证人,他们喜结连理了。

他让法国人像他那样跪下来,手掌合十,他把点燃的佛香交到莱昂手里。在越南,新婚夫妇都是这样做的,请求佛祖赐福于他们的结合。在这种严肃的时刻不能开口交谈,所以他用眼神示意丈夫跟着他做这一系列动作:低下头,双手合十擎着佛香举过头顶,然后弯下跪拜佛像。妻子的身姿很优雅,那个白人丈夫在一边照葫芦画瓢,毛手毛脚不得章法。

“嘘,别哭。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我现在就去做准备,我们今晚就结婚。”莱昂笃定地对他说,他想要让他作为一位安南妻子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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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儿是租住在我们隔壁的一个年轻妓女,不美,但是生得很娇小,她的主人是个英国人,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她的主人能跟英国的妻子离婚,然后娶她做太太。凤儿待我很友善,我甚至曾去过她家里讨饭,她没有拒绝我这个落魄的法国人。那一晚我去她家里拜访她,问她有没有红色的裙子可以借给我,这个越南女孩的法语很糟糕,她根本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她能明白我有求于她,但是她却搞不懂那到底是件什么样的事,她不明白我想请她做阮的伴娘。

安南情人心想他怎么能让莱昂少爷穿带补丁的衣服呢?这样的日子他坚持不下去了。在艰苦的生活下莱昂的决心没有动摇,他倒先动摇了。一想到自己咽下去的米,睡的这间屋子,胳膊上涂的药膏都是莱昂少爷在毒日头底下给人家当牲口才挣来的,他寝食难安,良心日夜备受煎熬。他开始故意对情人说一些绝情的话,说他希望他离开自己。当他绝望悲观的时候,他越来越经常赶走法国情人。阮经常对我说,你走吧,回到嘉尔曼小姐身边吧。他那时一心赴死。

白人少爷捧起他戴结婚戒指的手,蓝色的眼睛注视着他,像哄小孩一样用认真的语气吓唬他:“如果我回去,我就得把这枚戒指也带走。你想看到嘉尔曼,或者别的女人戴上它吗?”

莱昂锲而不舍地追问他:你想吗?

我的妻子无比地脆弱,无比地依赖我。我很庆幸我有个结实的身体,就算卖力气也能吃饱饭,有道是有情饮水饱,但我不可能那样做,我需要给我的妻子买药买米,我得承担起我的责任来。在堤岸同阮相依为命的这珍贵的两个月,是我这辈子最像一个丈夫的时候,做丈夫的,就得这样,用臂膀支撑起一个家来。

他安慰阮他的晒伤是因为他以前总待在室内,皮肤不适应阳光照射的缘故,等皮肤适应后就不会受伤了,很多本地工人在烈日地下连续工作几个小时,皮肤依旧好好的。

既然那些黄种人可以数十年如一日的做挑夫养家糊口,那他也可以,曾经白人少爷管那些穷人叫黄色工蚁,现在他也希望自己能有像那些穷人一样的毅力。

服务生的工作让我很快放下了尊严。只要会微笑,会说奉承话,外加服务周到,小费很容易赚。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小姐跟太太们,她们对我出手很阔绰。

我那时候只想赚钱,我对自己很苛刻,我戒掉了烟酒,除了吃饭外什么钱也不花,把钱都攒起来,每隔三天我都会给阮请一回医生。我把阮染上梅毒这件事归咎于自己,全怪我没有保护好我的情人。我经常责怪自己为什么回来得这么晚,如果我提前半年回到印度支那,阮便可以免于遭受那么多磨难了。

刚被我接回来的时候阮的精神状态很差,他虚弱得很,脚上的伤口也脓肿得厉害。在堤岸生活了两个星期后阮的状况大为改观,我每天都给他清洗身体,给他抹药。渐渐地阮身上的疮中止了恶化,他也能下床走路了,白天我去工作的时候,他会在家里做些收拾房间的小事情。而等到傍晚我脱下工作制服,回到家后,我们的生活简朴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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