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胜过揣测,双方商议之下,由扫毒组出手落钉。
不料皇朝夜总会要求颇高,自称要保持砵兰街最高水准——即便是男服务生都要姑爷仔长相,整日盯梢熬夜的警员直接被踢出考虑范围。
无奈之下,o记换上聂sir,务求一次成功。
面容辨识度高,对于警察来说不算好事,却也没必要因噎废食。慕督察读过相关的行动报告,聂探员虽然年轻却出手果断、行事利落,确认过他理论与实战都成绩优异,慕督察直接同意了对方长期以便衣身份参加外勤的请求。
于是,在加入b组一年后,出场必有墨镜或围巾遮掩的聂sir,在新探员口中逐渐由靓仔演化成“行动中伤及面部的前辈”,形象低调又颇为可靠。
直到几日前,o记与扫毒组的线人几乎同时提供了一条线索,疑似粉佬利用学生贩卖“丸仔”,以至校园流毒。
他将烟蒂丢掉,转身走回包厢。
聂风从隔间走出,在镜前打量了一下自己。
框架眼镜挂在鼻梁,脑后偏下几寸乌发束紧,一身笔挺的服务生制服配黑色皮鞋,堪称完美无缺的打工仔装扮。
恰到好处的空间距离,让聂风潜意识里深感安全。将身子埋进睡袍和被褥之中,他张口呼吸,鼻端隐隐嗅到熟悉的气味,体内的热潮亦席卷而来。
将杯子搁置一旁,步惊云抽了纸巾替他擦拭。
聂风的意识已经模糊,他浑身涌动着热流,头也有些发晕,凭着最后几分力道嘟囔一句“师兄”——嗓音微哑,字字粘连,不复平日清朗温柔。
“你先睡,有事揾我。”
他苦笑了一下,试图回想警校课程提过的毒理学知识,结果是一片混沌。大量混杂的催情药物,已让他身体敏感到极点,即便只是被轻轻触碰,勃起的阴茎都会涌出丝缕前液。肉体的兴奋与心内的羞耻融在一处,腿间皮肤紧贴沾湿的布料,淫靡粘腻的感觉让聂风无所适从,
师兄……应该没有看到。
他又开始咬唇,齿尖不小心弄破口腔黏膜,立时品尝到极小范围内扩散的咸腥滋味,轻微的痛痒却被不断放大。
熟悉的面容被月色照亮,聂风双颊晕着不自然的绯色,下唇两道艳痕刚刚咬出,分外鲜明。
青年神情一反平日温煦,眉间蹙起、双唇微张,似是强行抵抗着难耐的不适感。对于步惊云关切的举动,他目色迷茫地抬起头,半晌憋出几个字:“师兄……水……口好干。”
用指节贴了下聂风额头,男人感受到异样的热度。
那样的场景下,生意人没法做些什么,所以步惊云十分久违地回到“江湖人”的位置,尽量不血腥地解决了问题。
更顺利地将聂风带到一处就近居所。
他不常住,但每月有人打扫,里面还算干净。
青年蹙了蹙眉,仍未睁眼,反手拍在他膝上,带着几分制止意味道:“冇玩啦师兄,我忍得住,最多难受今晚。”
步惊云应了个“嗯”。
他看得出聂风此刻安心许多——知道那些酒里混入的不是阿片类药物,身边人显然松了口气。
男人盯着他双眼,压低嗓音:“我讲真嘅。”
闻言,聂风精致的面容上涌起红潮,凑过身倚上对方右臂,示意他附耳过来。
步惊云果然略略低头。
“小马”终于应声:“……多谢。”
步惊云转身进入走廊,抛下一句:“唔用。”
(对hk警务系统不算特别熟就不继续掰扯怎么行动了,反正后续是“小马”假借着某人师弟的名义查案,为了帮其他人解围,被迫喝了下药的酒。)
嘭!
就在触及腕间的一刻,“小马”足尖与发尾甩出两道弧线,反身抬腿侧踢,瞬间拆掉步惊云的攻势。
明暗交织,四目相对。
步惊云点点头。
似是不想多浪费二人相处的时间,对方很快离开。
不等步惊云开口,“小马”以绝对配合的语气表示愿意和他一同离开,不过就要换件衣服再走,请步生稍待片刻。
像个学生仔——这是步惊云对他的第一印象。
面容精致,气质却很干净,一头黑长直发色泽柔亮,大半披在身后,有几缕顺耳滑落胸前。上身米色衬衫,七分袖拽到臂弯里,怀中是套服务生制服。下身深色牛仔裤,圈出修长笔直的腿,脚踝处延出喇叭形,带点青春潮流的味道。
油尖旺是风云地,形色男女来来往往,竟无一比面前人惹眼。
“小马”微怔了几秒,目光游移片刻,自然地落在场内唯一没有女郎相伴的人身上,很快应道:“……好呀。”
言罢,坐到男人身侧。
全程不置可否,阿威只当步惊云默许,却未发现对方与“小马”在后续两个小时,都无任何亲密的肢体接触。
如果这个服务生是女人,阿威会直接喊小弟去酒店开好房间,晚些时候送步生和对方过去。
但他是个男的。
算了,那张脸……也行。
“哗,男嘅?好得人惊,我都当阿威你私藏靓女呀。”
尽管垂到腰间的长发颇为显眼,来人的身形却明显是个男性。虽然如此,身为老板的阿威在看到那张脸时,还是禁不住愣了片刻。对方实在生得太好,在电影或电视里看到,或许震撼力能小一些。
目光在服务生身上停留片刻,阿威忽然发现对方在注意到步惊云时,向着那个方向看了几秒。
发话者是皇朝夜总会老板,和安胜白纸扇手下头马“阿威”,亦是今晚宴会的发起人。眼见对方独自坐着,他面上有些挂不住——有求于人,生怕显出招待不周。
“威哥你有所不知,步生出了名嘅眼光高!火辣靓女都全身冻到震呀。”
熟人发话,气氛缓和几分,加上阿威也确实听过道上传言他冷心冷面,一时也未强行送人上前。
聂风还能忆起,他加入b组的第一日,七八位同事还未熟络,却先记住情报组拍摄的那张照片——男人侧脸带着阴翳,眼神冰冷。
包厢内,球形射灯缓缓旋转,洒出色泽艳丽的光斑。
数名应召女郎坐于其间,姿容艳丽、身着华服,无一不是被精挑细选来陪同客人唱歌饮酒。除了已经到手的出台费用,这些风月场所的头牌也期待着能与阔佬有所交流,从而获取昂贵礼物或者可观的过夜费。
夜风骤起,卷起一阵脂粉香腻。
沉沉暮色被砵兰街各色霓虹灯牌照亮,染上暧昧的红艳。晚间七点,结束茶舞档的中环白领三三两两,前往兰桂坊饮一杯马提尼,而从事传统晚舞的应召女郎们则提振精神,开始整夜的工作。每一日,这条闻名东南亚的顶级风月场都会重演人潮涌动、豪车满泊的场面。
当然,除却寻欢作乐,商务合作时的各色旖旎享受,也是砵兰街常见的情景,尤其在社团背景的生意场之下……正如今夜被包场的皇朝夜总会。
聂风确实不负众望卧底其中,只是他从未想过,上班第二日就碰到“熟人”步惊云。
当然,是他熟悉对方,对方不熟悉他。
“步惊云”曾经挂在距他一臂之隔的墙面。
双方合作,自然要精锐尽出,加上原先安插在一众帮派的“钉”,涉及交易的线索被逐步理顺,却莫名指向和安胜社团现任白纸扇手下头马。
和安胜内部没什么矛盾,掐住油尖旺五六个场子度日,未给o记惹过麻烦。按照常理想来,最多收些粉佬入场费,并无实力涉足“白小姐”。
尽管o记直觉有诡,扫毒组却拍下两名粉佬进入和安胜皇朝夜总会的场景。
除了那张脸。
聂sir神经粗过电线,看了二十年竟不觉与旁人有何区别,每每与警校同学、o记同僚说起自己平平无奇,都算两只眼一个鼻时,总惹得无数好气又好笑的目光。若非他性子好到出名,早就被当成装腔作势的人。
或许正是这种不挂心的洒脱,引得b组乃至整个octb都传遍某人的靓仔名号,甚至惊动高级督察慕英名。
步惊云揽他起身,半扶半抱领到主卧躺好,又寻了件睡袍替换聂风湿透的衣物。
期间,仍假作未发觉对方泛出红潮的身体,以及明显有所反应的性器官。
安顿完对方,他阖门去了隔壁。
片刻后,温热的气息回到他身边,步惊云递来一杯水。
聂风伸手接过,五指却无法正常收紧,连臂弯都在发软。杯子瞬间滚落,大量液体从领口灌入,浇得满身都是,好在没有打碎玻璃。
“冇嘢。”
药效发作了。
步惊云平静起身,忽略对方被自己触碰后的颤抖,去桌前取了杯子倒水。
聂风低下头,不自然地曲了曲腿。
屋内寂静,青年的喘息声愈发明显。
扶人到沙发坐下,步惊云没有开灯,借着窗外微光去了浴室。温水冲过毛巾,递到聂风手中热度恰好,只是对方反应迟缓许多,半晌才覆了面反复擦拭。
步惊云低头看他。
步惊云挪开半步,扫了眼门上挂着的烟斗标志,又看向对方。
来人怔了一下,面上多了几分笑意,轻声道:“多谢……我是男人。”
直到对方闪身进去更衣,步惊云才想起这人的声音虽然柔和,却真是男性嗓音。身高亦不算矮,只是自己太高,低头见到那张脸与长发,下意识将他当成高挑的女子。
他还记得对方先前神情微紧,指尖掐入皮肉又松开,尽力维持冷静的模样。
相处以来,步惊云第一次感到聂风的“恐惧”。他清楚,聂风是个好警员,职责感让对方习惯了直面危险,就算可能服下违禁品,也全力克制着一切可能的紧张。
但聂风确实害怕了,他害怕自己药物成瘾,不能再做警察。
“……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是你所说的每句话将成为呈堂证供。”
流畅地说完台词句式,聂风合眼枕上男人肩颈,腰肢微微松软下去。
步惊云的声音放得更轻:“点呀,告我引诱你?”
车内,步惊云看了看聂风,忽而开口:“替你揾个女人?”
青年似带微醺的面容微微错愕,随即染上无奈的笑意。
“喂……云师兄,唔好乱来。”
步惊云收了手,在对方试探的神情中开了口:“外头有监控。”
青年明显愣了愣。
“你一个人,出不去这条街。”
步惊云应了个“好”,目送对方进入服务生储物间,随即前往长廊另一侧的安全出口,来到防火门与台阶构成的夹角。
一分钟后,更换了衣物的青年从狭窄的后窗脱出,姿态敏捷如风,身影从他眼前轻闪而过。
阴影中,男人陡然出手。
夜里十点。
听到阿威是否去酒店休息的暗示,步惊云扫了眼身旁仍然一副云淡风轻的“小马”,开口道了句“唔用”。
阿威笑了笑,道:“人送给你,步生自便。”
他转向服务生,开口道:“喂……你……你叫咩来噶?”
青年被忽然询问也未失分寸,回过头温和道:“老板,叫我小马就得。”
“呃……小马,你过去,陪步生饮酒。”
……勾佬?
而旁人口里“冷冰冰嘅”步生,竟然也挪过眼神,目光落在那张脸上。
……还成功了?
话间,合拢的门被手下叩过又推开,一名高挑的服务生端着酒水进来,俯身将几瓶人头马xo放到桌前。
屋邨烂仔出身的阿威喝不惯洋酒,若是寻常狐朋狗友在旁,他宁可要几打喜力。不过,今日是专程请人谈生意,贵价撑场,端正态度总要先摆明。
只是还未举杯,注意力却被引到别处。
郎情妾意之下,众人很快成双入对,更有欢场浪子经验丰富,同时与两三名女郎谈笑调情。
如此一来,更显得步惊云身侧空虚。
“步生,呢些靓女,冇人合你心意?”
盥洗室外,步惊云挂断移动电话,顺手将半支烟掐灭。
“唔该,借过。”
有人行至身前,他下意识瞥了眼,见到一双略浅的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