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人看着也跟受了伤一样……
“呕…………”
一个往上爬的兵忽然呕吐起来,沾到下面人身上,还未等下面人抱怨,就见那兵直接从石梯上滚落,带倒了身后的人。
蝉予和杨炎幼清听到消息,坐上马车赶往西城门,刚到地方撩开帘幕,蝉予又闻到那股奇怪味道,他下意识捂住口鼻,想起杨炎幼清所说的衣服抹毒的事情……
“幼清!”蝉予说着,将自己外袍层层脱下,将亵衣一撕两半;“拿这个,蒙住口鼻!”
“做什么?”杨炎幼清不解,却也接过来。
蝉予瞪他一眼,没说什么,杨炎幼清看他不跟自己争,更生气了,追上去与他一搭走,路上说了没完。
自从上次在府邸争吵过后,二人总要因为什么事吵一吵,每次的结果都是蝉予沉默,杨炎幼清纠缠个没完,然后二人含着气睡去,一觉起来抿恩仇。
可这次一觉起来,城中形势却大不同。
以往他没看出来,现如今他越来越清楚,杨炎幼清面对杨炎家以外的人,尤其是布衣百姓,是打心眼的冷漠。
蝉予猜测,自小在权贵的锦绣团中生长的杨炎幼清,带着卿族特有的骄横与轻蔑,他虽不说,可这些东西已渗入骨血之中,也许在他看来,在卿族看来,这些贪图一两件衣物的百姓们,与猪狗无异。
蝉予垂下眼脸;“那便不管了?若是这城中没有百姓,还守这空城有何用?”
“破……破了!西城门破了!!”
“将士们!!!随我拔刀迎敌!!!!”
蝉予撩起帘幕,只见不远处,偌大的木门被撞蹋一半,燃烧的火球卡在缝隙处,滚烫沥青顺着木门往下淌,缝隙外,隐约看到外面阵国的盾牌。
“你去北门!!”蝉予拉着杨炎幼清往马车上走。
“什么是我去,你呢!?”
“我去找姑姑!”
那谭兵重新站起来,身形晃悠了两下,步伐沉重的向着城门处跑。
蝉予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由他延伸至面前人头攒动的众多兵卒,他们拥挤嘶吼,全部心神都在城墙上,丝毫没注意到身边的威胁。
恐惧逐渐笼罩了蝉予全身。
“像疫病……”蝉予迟疑着;“我在阵国琴城的时候,听他们说宁河下游一发水患,便会引起大疫病,我虽没见过,但听说人身上长疮,咳嗽呕吐,然后死掉……”
“霄州又没水患……怎么会有疫病?”杨炎幼清不解,在他看来,天大的病便是自己在冬日里闹自缢时患上的风寒,还有每隔数日必喝的汤药,什么疫病,通通没听过。
“……衣裳!!!”蝉予猛然想到,顿时全身汗毛倒竖;“是衣裳!衣裳有疫病!!”
“什么东西……?”
“他病了!往后抬!!!其他人给我上!!!”
这一段插曲被蝉予看在眼中,他一把拉住也要往上去的杨炎幼清;“别去……”
“好端端的投衣服做什么,难道有毒?可哪有毒物是涂在衣服上的……”杨炎幼清也一事想不清,皱眉望向西城门,他拉住蝉予;“还是别去了……”
“你怕有……”
“我不知有什么,但肯定有诈,若是衣物上真有毒,你沾上怎么办,别去了,”杨炎幼清拉住蝉予。
“他受伤了!?”
“娘的!城墙都没上!他伤什么伤!?”
几个兵卒上前将那人翻转过来,只见那人面上长满红疹,一时昏迷不醒。
“不知道,我想起你昨日说的话,外面的味道也好奇怪,也许这味道有毒!你听我的便是!”蝉予说着,自己先蒙起来。
杨炎幼清迟疑的蒙上,跟着一同下了马车。
西城门如前几日的东城门一般,已经乱作一团,两条上城门的路,一条往下运伤兵,另一条爬满了往上填的人。
他们所住的地方是霄州城内的官宦家眷聚集之地,还算静谧安全,可出了这里,景象却完全不同。
今日晌午,奚豹又开始攻城。
冲车数量加了一半,瞄准了西城门攻,杨炎芳蔼和其他将领指挥弓箭手远射,可冲车下有盾牌保护,看到箭矢立刻结成龟甲阵阻挡,重兵也准备好,竖起一人高盾牌,钩镰枪兵在其后,步步逼向城门。
“这是霄州,是都城!程侯就在此地,你说有何用?”杨炎幼清一戳蝉予眉心;“怎么了?今日赶来就是想跟我说这种傻话?”
蝉予转过脸,朝着相反方向去;“跟你论不清楚……不知人间冷暖……”
“怎么,你特地跑来一趟,是跟我拌嘴的?”杨炎幼清跟上去,轮起食盒砸在蝉予背上。
还未等蝉予作出什么反应,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与杨炎幼清在舆内一同摔了个滚,是马车夫害怕了,急急掉转马头,往府邸跑。
城外,奚豹面目严肃,一旁的克荣气喘吁吁;“是炎国骑兵!忽然出现,直接冲破北门阵仗,那些马全都穿甲,钩镰枪破不动!然后北门就趁机打开城门放他们进去了!”
“炎国居然还有骑兵……还想等几日,散播开了便能不攻自破,现在看来……”奚豹叹了声,用手中钢刀直指面前西城门;“加紧火力,今日势必破了,重装骑兵跑不远,只要城门攻的快,能赶上!”
“那我也去!!”
“你别跟着,我……”
话没说完,就听背后一声巨响,紧接着飞石沙砾席卷而来,杨炎幼清赶紧将蝉予拉进车里躲避,拉车的马吓得扬蹄嘶鸣。
“……姑姑!姑姑还在上面,她不知道!”蝉予忽然意识到,可看看身边的杨炎幼清,他要先带着杨炎幼清出去!
“北门!!北门破了!!北门的阵破了!!!有援兵!!!!”
一个岁数不大的程兵骑着马过来喊,还带着稚气的声音喊的人心起起伏伏。
“衣裳能传疫病……?”杨炎幼清更加不懂了。
蝉予没时间解释,拉着他便往外走,迎面撞上个谭兵,那谭兵与蝉予齐高,却是身体虚弱,被撞了个仰面朝天,蝉予赶忙伸手拉他。
这一拉不要紧,蝉予不仅发觉他手掌滚烫,手背上还有成片的红疹。
“什么?”杨炎幼清一愣;“你居然不想上去了?”
蝉予没回答,只向一旁指了指,杨炎幼清望过去,不远处城墙边上,或站或蹲着几名兵卒,要么在不同程度呕吐,要么如那从石梯上掉下来的兵一样,昏迷不醒。
“怎么回事?”杨炎幼清也看出了不对,可大部分人疲于攻城,没多少人注意这件事。
蝉予听了,慌张的指着不远处的人;“那……那这些百姓……”
“门口守兵郢国有挡,可挡不住寻死鬼,若是没事,被他们拿了也就拿了,你去了也没什么作用,若是有事……待这城破了他们也一样是死,你更不能去!”
蝉予听了倍感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