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说也两年有余了!”
“啊!?”店伙计一愣;“这……这种药能吃这么久?那……那公子他没撒癔症?”
“呸!你才撒癔症,”蝉予怼了店伙计胸口一拳,店伙计忙赔礼。
“你刚才说……常吃这个……会性情大变?”
“是。”
“不吃便恢复正常?”
蝉予听出店伙计怕担责任,好一顿和声细语的解释,表示自己只想知道这什么蕈的药性,没别的意思,同时从怀里摸出几个大钱塞进店伙计手里。
店伙计看到了钱,拉着蝉予去了后面药材库,摸出几枚斑褶蕈递给蝉予。
“这东西性温,有毒,但不会死人,吃的人会看到常人看不到的,听见常人听不见的,常吃的话会让人性情大变,与以往大不同,但不吃的话便慢慢无碍了,而且万物相生相克,有毒药便有解药,药方里若有这东西,便会有其他几味相克的药材去它的毒性,不过你家公子的方子没有……”店伙计迟疑道。
“公子!可是药材有什么差池?”
“没差池我就不能来吗?”蝉予笑道。
店伙计瞧他一脸轻松,便松了口气,蝉予借机询问;“那个什么蕈,到底是什么药?”
看来……她是真的在帮人打探消息。
院子里,蝉予正用盐水漱口,看到高骨来了,他吐掉嘴里的水,捧着一盘糕点端到高骨面前;“你吃,这个好吃!”
高骨没看糕点一眼,只举起手中的火羽坠饰;“这是什么?”
蝉予回过神儿后,心里更乱了,他没空理会自己的衣袍,只胡乱摆摆手,快步往住处走。
与此同时,高骨也回到住处,他刚刚审讯完那高大男子,手里攥着火羽坠饰。
那男子果真不是中原人,司狱见多识广,认出他是半个霜勒人,无论如何拷打他,都问不出他来此地意欲为何,同伴几人,这人反反复复的只重复什么燃羽之神,什么罪徒,并不承认自己要杀人,只说自己是带他们去领罪,司狱换了个问法,问他送了几个人去?这男子阴森一笑,只摇头,不言语。
蝉予停下脚步,一个念头油然而生,性格大变……
难道说……现如今,自己认识的杨炎幼清,便是性格大变后的他?
那日那个满脸戾气,性格乖张之人,才是杨炎幼清的本性!?
没错,就是饿了七日的王陵之变,待到第七天的时候,杨炎幼清已经饿的脸色蜡黄,回到府上简单吃些东西便睡下,谁知一觉起来忽然变了性格,不认人便罢了,连日子也不知晓,蝉予几乎怀疑是尹寿王的冤魂上了杨炎幼清的身。
若说斑褶蕈吃多了让人性情大变……那日也巧了,正是杨炎幼清吃药的日子,往日他按时吃药都没有异常,唯独那日,竟然不认自己,只认庞平,而庞平云淡风轻,似乎习以为常……
蝉予想不通,难道是饥饿导致杨炎幼清身体亏空,让他得了心疾?需要斑褶蕈压一压?
“心疾是何症……?心口疼?”
“不全是,夜里撒癔症,白日要么痴傻,要么胡言,严重了还会打人、光着屁股跑大街上,爹娘都不认呢!吃了斑褶蕈的药,至多小打小闹,浑浑噩噩,不会伤人,但也没法治好心疾,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蝉予张着嘴瞪着眼,被店伙计几句话说的惶惶然,杨炎幼清……不会是患了心疾吧?
药买回家,璎娃立刻拿它与其他药材煎汤,端给杨炎幼清吃下。
蝉予看他喝的如此痛快,既不嫌烫,也不嫌苦,迫不及待一般一饮而尽,吃完了长吁一口气,仿佛放心了。
蝉予直觉这药不同一般,其中定有乾坤,可杨炎幼清肯定不会说,只能自己去问。
“那可奇了……这种药吃这么久,还和一般人似的毫无影响……恕小的无知……实在不知其中缘由。”
“这个什么蕈一般是治什么的?”
“什么也不治……”店伙计将斑褶蕈放回去;“虽说温补,可谁会吃这危险东西温补,都是拿一小块权当辅料用,至多是病人思虑繁多得了心疾,整日抽风胡言乱语,用它来镇定心神的,倒也不能根治,解表而已。”
“是,那位公子多久吃一次?”
蝉予想了想;“大约十二、十五日吃一次。”
“哦……那不是日日吃倒还好,那公子吃了多久?”
“什么意思?”蝉予大惊;“你是说……我家公子一直只吃这个什么蕈,没有吃去毒性的!?”
店伙计深深一点头;“所以小的不敢开啊……小的寻思……就是掌柜的在也不能开,谁知梅三娘看过方子,居然说行,他们医术高明,这方子许是有别的东西给冲了!”
蝉予垂下眼皮,满腹心事的拨弄着斑褶蕈,这东西小小一片,上午时杨炎幼清抓了一大把,若是每次药里放上2、3片,那够他吃一阵子了。
“公子药都买回去了才问?”店伙计哭笑不得。
“不是我吃,是另一位公子吃,我问他不说,所以……”
店伙计瞧出异样,警惕道;“我们只管卖药,不管把脉问诊……您那方子上有这个药我们便卖了,具体这方子治不治的好,我们可不担待……”
虞望看着坠饰,心里一沉;“是……罪徒的证明。”
“罪徒是什么?燃羽之神又是什么,你与那男人又是何关系!”高骨控制不住提高嗓门,唬的虞望一哆嗦。
“燃羽之神……是保佑草原黎民苍生的神,是霜勒人的祖先,罪证……就是这个火羽,”虞望放下盘子,从衣领里掏出他自己的火羽坠饰,与那男子的一模一样。
高骨想着,近日佐州下三门处发生的几起死伤案子,多半与他有关,既然问不出,高骨也不留下,直接回去。
回到住处,正碰见那送饭婆子带着食盒出去。他们处理完鸽子的事,终究是回来晚了,听守卫说,送饭婆子正点到的,在院里等了他们多时。
若只是普通送饭,她等人做什么,放下食盒就走,等过了一个半个时辰的再来不就好了?
“哎哎?公子!这位公子?你可要买东西吗?不买的话别站在我们店铺前,挡着我们做生意了!”一脂粉铺子的掌柜哄赶着蝉予。
蝉予傻愣愣的挪开地方,漫无目的的走了一阵,仍旧双眼无神,仿佛一佛出窍二佛升天,直到又一店家往外泼水,溅了他一袍子才清醒过来。
店家看他是个华服公子,吓得连连作揖致歉,还要请蝉予进店换干净衣裳。
可也不对啊,店伙计说了,杨炎幼清瞧着没有心疾。
那他为何还要吃这个药?还没产生任何影响,莫说性格大变……
等等……性格大变!?
“不过公子看着不像患心疾,”店伙计一句话打消了他的顾虑;“谈吐清晰,口齿伶俐,双目有神,那……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知道这么多了……”
蝉予看他如此诚恳,也不好追问,只得告辞。
回去的路上,蝉予一个激灵,想起了王陵之变。
吃完药,杨炎幼清吃了一顿清淡的饭食,因着急事儿忙完了,心下一片安详,又吃了几口酒,逐渐有了困意,蝉予瞅准时机,与他一同进入卧房,替他脱衣上榻,搂在怀里好生呵护哄慰,也就两柱香的功夫,杨炎幼清便睡熟了。
蝉予确认过,轻手轻脚穿好衣裳,独自出了门,直奔那药铺去。
今日外加昨日,那药铺里的伙计全对蝉予有了印象,他一到铺里,上午接待的伙计立刻迎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