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他一个人去法国的时候也才17岁,没有亲人在身边,独自上学、工作,心里还背负着祖父的遗愿,他承受的压力和吃过的苦头不比你们兄弟俩少。你们如果心里有气,就尽管冲我来,骂姑姑两句也行。”
另一边的黄凛也发现兄弟俩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开口圆场:
“然总说得没错。天天,小宇,封总在国外的期间也一直都很关心你们,出国也并非他自己的真实意愿,你们千万不要怪他。但然总也操了不少心,她既操持集团总部,还要打理境外分部,经常国内国外两头跑,就算这样,还是会保证至少一个月与我见一次面,询问你们的近况。失去你俩消息的那两年,然总也担心坏了,动用各种力量到处找,甚至每天都在打电话追问我结果。”
封然看到兄弟俩的反应,眉梢舒展,又继续说:
“嗯,你们都是懂事的好孩子。至于后来把小鄞送到法国留学,也是我主张的。不过关于这件事,姑姑不会跟你们道歉,也不会请求你们原谅,因为我从未后悔过这个决定。集团在法国的分部是ciel的起点,也是我父母毕生的心血所在。”说到这里,秦天和秦宇兄弟俩发现封然的神色较刚才严肃了不少,语气也变了,这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叫他们回想起了暑假在公寓里看见的、正在打电话,或和越泽谈工作时的封鄞。
“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确保小鄞顺利接成为集团接班人,他必须去法国,在那边的公司从零开始。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他的脚步,包括他的父亲,也包括你们。”
秦天和秦宇目不转睛地盯着黄凛,顿时明白了封然和黄凛的关系,原来之前黄凛在医院打电话时嘴上叫的那个“封总”,不是哥哥封鄞,而是封然。
黄凛继续说:
“当然,你俩的哥哥也一直和我有联系,经常关注你们的生活动态。”
和封然道别后,秦天和秦宇走进了学校大门,两人都有心事,所以走得很慢,当秦天正要往宿舍楼的方向拐时,身后的秦宇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漆黑的双瞳在月光下闪烁着带有微许急切的目光:
“秦天,我们谈谈吧。”
“你俩也别太担心,韩医生给他的那个药性比较温和,成瘾性相较于其他的镇静类神经药物也更低,对身体的损伤也不会太大。可‘是药三分毒’。现在是10月初,韩医生前段时间跟我联络,说小鄞又在约他,我这才抓紧时间飞回中京,都没有提前跟他说。”
秦宇抬眼注视着封然深蓝的双瞳,眼神有些试探:
“所以这才是您今天约我们的真正目的?希望我和秦天出面劝劝哥,叫他停药。”
“天天、小宇,你们好,我是封然。不嫌弃的话,和小鄞一样,叫我一声姑姑也可以。”
兄弟俩见状立即上前分别与她握手,然后与对方互换了一个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地纷纷开口:
“好的。姑姑。”
封然低下头,叹了口气:
“那不是维生素,是安定,一种镇静安眠药。小鄞有失眠的毛病,尤其是在压力大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给他开药的是我们封家的私人医生,姓韩。韩医生告诉我,小鄞6月初回国后找过他,他当时只给了一板,一个月的量。7、8整两个月,他都没再联系韩医生,直到9月初,又去了诊所。”
封然说到这里,秦天和秦宇瞬间反应过来,7月和8月,不正是他俩搬去和哥哥一起住的那个暑假么?至于9月初,刚好是他们开学搬回宿舍的日子。这样看来,封鄞在暑假期间已经差不多戒断了,结果就在他们离开之后,失眠的毛病再次复发。
封然也敛起了笑意,眉宇间神色正式:
“天天,小宇,你们应该去小鄞家里住过吧?”
见兄弟俩点头,封然又继续说:
“好的封总,我就在您隔壁,有事请随时叫我。”
秦天和秦宇一边目送黄凛和秘书出门,一边互相看了一眼,用眼神表示对kate一口流利的普通话的赞叹。
日料都是冷餐,兄弟俩有些吃不惯,但架不住封然的盛情邀约,也吃下去不少。聊天的一个多小时,加上用餐的一个小时,等服务员把餐后红茶端上来后,秦天瞧了一眼手机,已经将近八点半,放假期间,学校九点门禁,打车回去路上也要十几分钟。于是秦天用手肘碰了碰左边的秦宇,示意两人该走了。
说完,封然看向身后站着的秘书:
“kate,吩咐服务员过来点餐,两个宝贝肯定已经饿坏了。”
黄凛看到秘书正要出门,自己也起身:
“姑姑,您既然都愿意让我俩叫姑姑了,就不需要再说那么多见外的话。什么出不出气、请不请求的。我和小宇虽然没有父母,但是有老师,有爷爷,所以懂得什么叫知恩图报。封家,包括黄律师,都是我和小宇的恩人,封鄞哥是我俩的哥哥,受了你们这么多年的关照,我们感谢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有不满或怨恨?就算曾经痛苦过,但那都是过去的事,哥现在已经回来了,我们对他、对封家只有感激,没有别的。”
秦宇也抬头看向封然:
“我的想法和秦天一致。您无须对我们抱有任何歉疚,封家的恩情我们一直记着,未来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力回馈。至于您说的‘不要怪哥哥’,刚才黄律师也解释了,他在国内一直都是受您的委托关照我们,我猜这一定也是哥要求您这么做的吧。当年他之所以答应出国,其实开有条件,条件的内容就是,一定要保证我和秦天在国内平安、顺利的长大。”秦宇见封然看向自己的眼神多了一分诧异,又继续补充:
秦天和秦宇站在坐垫的旁边,还没来及想明白黄凛和封然的关系,听他介绍自己,于是回过神来,对封然鞠了一躬。
秦天开口打招呼:
“封总您好!我是秦天。”
封然打断了黄凛的话:
“这件事情,我当时没有告诉小鄞,而是在他回国之后才说的实话,后来他也打亲自电话跟黄律师确认了。你们都是聪明的孩子,肯定能猜到我这么做的理由,我也同样不请求你们的谅解。”
坐在一旁静静聆听那些大人说话的秦天和秦宇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秦天在封然落语后,轻轻舒了一口气,冲着封然露出了一个阳光帅气的微笑:
也许是觉得自己的语气重了,兄弟俩看起来有些许低落,封然立刻换上了温柔的语调:
“天天,小宇,你们别误会,姑姑没有怪你们耽误小鄞的意思。和你们说这些,是因为我信任你们。我相信你们都是双商极高的好孩子,所以希望你们能够体谅哥哥,不要怪他离开你们的这些年。小鄞是个很让人心疼的孩子。他的亲生父母是包办婚姻,感情一直不好,在他10岁那年就分开了。她母亲一离婚就改嫁去了欧洲,从此杳无音讯,他父亲也在不久后续娶。小鄞的祖父很疼他,那女人担心小鄞将来会和自己生的孩子争家产,所以经常虐待他。当时,他的祖父早已卧病在床,我不得不去集团帮忙,所以就疏忽了对他的照顾,直接导致他12岁的那年离家出走。”
封然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补充:
坐在一旁许久未开口的封然也敛起了笑意,眉峰挂上一丝歉疚的神色:
“天天,小宇,当初从孤儿院把你们哥哥带走的人,就是我,对不起。我知道你们在一起生活了5年,小鄞突然消失一定对你们打击很大,但那是不得已而为之。我父亲......也就是小鄞的祖父,当时已经病危,我必须带他回家和祖父道别。”
秦天垂下了双眸:“您不用道歉,我们理解。”秦宇也冲她点了点头。
封然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回到原先的位子坐下,示意兄弟俩和黄凛也坐。封然身后金发碧眼的外国美女十分有眼力见地给他俩倒茶,兄弟俩接过茶杯后,不知该用什么语言道谢,只得冲她点头,换来人家一个标准的职业式微笑。
黄凛先开口解释:
“天天,小宇,封总在法国的7年间,我一直都是接受然总的指派暗中资助你们兄弟俩的生活和学业,从虞城县孤儿院,再到......到后来的陈大爷。小宇被陷害的那件事,怪我,是我没有及时接到院长的电话,让你们兄弟俩受委屈了。”
封然点了点头:
“没错。但也不是劝。他自己最清楚安眠药有什么危害,无须旁人提醒。姑姑的意思是,希望你们平时多抽些时间联络他,他很疼你们,只要他多和你们交流,就一定可以改善情绪,缓解压力。姑姑知道你们正在上高三,课业紧,不要求你们牺牲学习时间去陪他,他自己也忙,只需要在闲暇时间打些电话、发发短信什么的,也就够了。”
kate开着封然的那量银灰色雪勒把兄弟俩送回学校的时候,刚好是晚上8点50分,大门还有10分钟关闭。
“我猜,你们一定是在暑假期间搬过去陪他的是吧?”
秦天和秦宇此刻内心无比压抑,两人都低着头,秦天把茶杯死死地攥在手里,秦宇神情凝重,不知在想些什么,两人一时都没想起来回复封然的问话。
封然看见兄弟俩手足无措的反应,向前伸手拍了拍秦天的肩膀:
“既然这样......不知你们是否留意过他自己的房间,在书桌或床头柜上面,或者抽屉里,有没有见过一板白色的药片?”
听封然这么说,秦天和秦宇互相看了一眼,想起来封鄞的床头柜上确实放着一板白色药片,可他自己说那是维生素,所以两人就没多想。既然封然主动提起,说明肯定不止那么简单,兄弟俩有些着急,秦天迅速询问:
“见过!但......哥说那是维生素,所以我们就没再关注,怎么了吗?哥是不是生病了?”
封然察觉到兄弟俩之间的小动作,抿了一口红茶,语气温柔:
“别担心,姑姑再留你们5分钟,交待一件小事,待会儿让kate亲自开车送你们回学校。”
秦天转过头去,一脸认真的地看着封然,等待她的交待。
“封总,既然大家话都聊开了,没我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所里了,不打扰你们一家人用餐。”
封然微笑着点了点头:
“好的,今天有劳黄律师作陪,改天一定单独请你。kate,帮我送客,顺便请服务员过来。你自己的话,先换个包厢用餐吧,我和天天、小宇单独聊会。”
“看您的表情,我想我应该是猜对了。既然哥那么在乎我们,我和秦天又怎会忍心怪他,您说是吧?”
封然听闻,用极其赞许的目光望了兄弟俩一眼,低头浅笑:
“说实话,以前我不是很能理解,就算一起生活了5年,毕竟是萍水相逢,小鄞那么孤僻的孩子为什么会突然认了两个弟弟,还疼得要死要活的。现在,我大概了解原因了。有你们这两个帅气迷人、聪慧善良的弟弟陪在他身边,我也替他高兴。”
秦宇也开口:
“您好,秦宇。”
封然自他俩进门后第一眼看到他们,嘴角就露出了笑意,在他俩跟自己打招呼后,也扶着矮桌,优雅起身,主动伸出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