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温别就知道了对方的想法。
其实按合同上看,工人入场需要先支付百分之二十的费用,倒是这包工倒是挺会说话,压着话的说自己可是为了这块地得罪了别的地的老板。
他也不为难,回答道:“按合同来,三天后会把费用钱给你转过去。开工前一天先祭拜,到时候打我电话。”
但是他比较看重,虽然这块地的位置比较偏僻,但是奈何靠在玉海护城边,护城经过真两年的改动建立了很大的绿林园。
包工见温别进门,立刻站起身,一脸苍老,皮子黝黑,大概是常年跑工地的原因,手心里都是老茧,伸出手,“温总,温总,您好。”
温别礼貌的上前同对方握了握手,“坐吧。”
这段时间二叔还打了他电话,问老爷子的情况,如果他知道老爷子一个月可能都撑不住了,只怕就要杀回家里争夺家里那一亩二分地。
庄宴其实无所谓那些,他搁哪都能活。
如果不是爷爷的病,他赚得钱足够养活自己甚至还能余出一部分存起来。
因为他们觉得老庄给他们丢脸了,找了个媳妇却是婊子,搞得他们走哪都被说。
庄宴他爸排行老大,当年老二分家就没分到什么东西,因为老大残疾,这些东西都要留给老大,老二可以自己赚。
所以老二心底不平,不平到庄宴奶奶走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掏一分钱,来的时候更是没掉一滴泪。
庄宴手里抱着爷爷的遗像跟在火葬场的员工人身后,其中一人看见温别,立刻停下手里的活,怕染了温别的晦气,站在的很远的说:“温总,这……是有原因的,实在是这个孩子太可怜,他爷爷死了,咱们这是玉海最近的火葬场,小孩可怜,老人走的也匆忙,所以……”
温别不言,走向目光震惊不已的庄宴的面前,抬起手揉了揉的他的脑袋,“节哀。”
庄宴不知为什么,这些时日来心底所有的憋屈和心酸都在这一刻倾泻而出,瞬间酸了鼻,红了眼。
这是规矩。
人给面子,再不留,那就是打别人的脸。
更何况温别还指望这包工能把事做好,两人同步走进火葬场,按理说火葬场早该之前就停了,但是当他们走到火葬场大门的时候,看见火葬场的专用车拖着一具白布盖得尸体下来时,包工面色大惊,暗暗的看向温别,立刻解释:“我,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之前就通知了,我没想到会这样,温总,您别生气,我去问问怎么回事。”
其实爷爷还有很多话想对他说,想告诉他不要和他二叔硬着来,家里的东西他二叔想要就给了,爷爷颤颤巍巍的把手里的存折塞给庄宴说里面有两万多块钱,是他这些年省吃俭用存出来的,让他留着。
爷爷还想说,奶奶以前活着时候带的一对金耳环在家里他房间的大箱子里面,让他回去拿着卖了,换点钱,以后留着用。
但是爷爷最后什么话都没能说出口,只是把存折塞给了庄宴,说没了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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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的往后推。
庄宴面无表情的坐在车里看着爷爷的盖上了白布,人说尸守七日,但是爷爷最后一口气交代了自己的后事办理方式,他要庄宴不要办酒,不请丧,不守尸,也不要办什么头七。
当初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能拖两年已经是奇迹,医生让他回去准备老人的后事。
庄宴把之前医院拖欠的费用全部给上。
心里算算,他已经欠温别有六万块钱了。
包工愣了一下,“您也要去啊?”
温别点了点头,“死者为大,信则有不信则无,信与不信,还是信一下为好。拜一拜,不坏事。”
包工立刻端起酒杯说行。
推杯换盏间,温别淡淡道:“工期敲定之后记得拜一拜,毕竟这块地‘不干净’。”
包工立刻点头。
“那是那是,温总,我这人性子就这样,有话直说,我这手上目前有三处活,为了您这边,我另外两处的活暂时停了,把工人都给调过来了,这钱不能结算。您看,这么多工人要等着吃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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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别晚上有个饭局,是一块地要开拓,地皮刚刚竞标拿下,晚上他需要和工头吃饭聊聊细节上面的事情。
其实这些事根本不需要他出面,交给收下的部门经理来谈就可以了。
老三是个姑娘,庄宴的姑姑,虽然性格随和些,却也是个抠门的,不说钱什么话都好说,一旦提钱她就和变了个人似的,站在门口指天骂地,声音比唢呐还尖锐。
一想到家里的那些人,那些事儿。
庄宴就烦透了。
他流着泪说:“温别,我爷爷死了,我没亲人了。”
温别眼底闪动着怜悯,他抱住了庄宴,无声安慰。
温别沉默不言,他原本不想多说什么,当他看到从丧车上慢慢下来的小孩时,目光一顿。
他单手拦下包工,“不用,你让工人们都在外面等着。”
包工不解,却也不敢多问,只能纳纳的看着温别快步走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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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别从车里下来的时候,包工拿着烟递过来,温别没拒。
拒人不拒烟。
那都是做给活人看的,他要庄宴直接火化了他,然后把他安置在奶奶的墓旁就行了。
其他的规矩都不要了。
庄宴听话的点了点头,他依着爷爷的交代来。
之前温别帮他给了三万,把事情摆平;医院这边三万,合计六万。
爷爷的后事必须要办,老家没什么墓地收费的说法,按祖辈的地去葬,但是需要修墓,还需要买棺材,还有火葬费,车劳费,以及花圈费。
庄家人口多,但是愿意掏钱的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