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次挽明月刚凑脸过去,韩临就屏住呼吸狠挣了一下,若非挽明月高大完全把他拦死,真要给他逃出生天。
同他抵额时,挽明月见他愣了一下,心想这么多次了,怎么还这么一惊一乍的。可挽明月的额头也只触到一片正常的温热。
这番试探完,在被挽明月拢出一片阴影中,韩临咬住嘴唇询问:“我能出去了吗?”
他确实有些冷,到山城的第一夜就觉得冷。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熬熬就过去了,要是给挽明月察觉出点什么,一定要给他写药方抓药给他喝。他自年初起,一连喝了三个月的药,味道酸涩奇怪,喝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如今怯药,一点药味都不想嗅见,想就这么糊弄过去。
韩临把书扔到枕边,打了个哈欠,躺下去了,说我困了。
因为有点小心思,挽明月这几日拦住了来送厚被的人,说他能扛住。
“那肯定啊,本来关系就不好。”韩临问他:“你那边怎么应付?”
挽明月靠在门框上,眉眼得意:“从我嘴里撬出点东西?就他们?”
等凑近过去,嗅见酒味,才发觉韩临喝得真不少,挽明月问:“怎么想起来喝酒了?”
“没有这个必要你知道吗,我可以自己解决。”
韩临沉默半晌,突得向前逼近了一步,抬起眼与挽明月下视的目光碰在一起:“那你为什么还不松开我的手?”
闻声,绞缠在韩临腕上的手僵了片稍。
“那是最坏的状况,我有药,到湖水里用内功逼半晚就能解决,兴许一点事都不会有。”
韩临自始至终都没有试图去挣挽明月掌心的桎梏,他浑身都没什么力气,光是集中精力站着就已经很费劲了。挽明月捉他捉得很紧,很疼,很热,他虚张着的手,如今随挽明月说话的激动而被摇动。
韩临身上穿的还是挽明月的亵衣,宽宽大大,因为醉,他的手臂被扯动,整个人也被牵连得摇摇晃晃,衣角像白蝴蝶似的,也不做抵抗,与以往的强势截然不同。
韩临弯下身去翻找,他仍是醉,就算凑到眼跟前也看不清瓶上的字,还得挽明月一一告诉他是什么样的瓶,都找到后,他突然问:“真的会死吗?”
“生理上的性欲从没憋死过人。”
韩临垂着眼说:“那头发白了也很可惜。你那么爱惜头发,你的头发又那么漂亮。”
“你再不走,待会儿我就不知道我会做出点什么了。”
外头拽门的力突然就松了,很清晰的退逃步调,媚好走前道:“你跟我说说是哪个湖,我再试试能不能给你找来个烟柳女子,找到了就给你送去。”
挽明月把湖的名字告诉她,转过身去翻出药箱,手抖得太厉害,没拿稳,药撒了一地。挽明月跪到地上去找药,眼前突然走来一个脚步虚浮的人。
“当时瞧见人,你们莫嫣长老,捂着脸抓着他尖叫,他穿好了裤子,也没法马上来追我。”
“……”
似是想到了什么,韩临从话本中抬起脸来,又狐疑地道:“但我记得,他俩不是各自有家庭吗?”
挽明月当然感觉出来了,他如今一身燥热,下半身硬得发疼,方才以为是喝酒,又跟韩临同床,没想到是有人故意为之。
“是这样的,因为不让外出,所以没法出去给你找姑娘缓。你就说几个我们的人里,你比较看得上又交好的姑娘,多说几个。我去给你问问,看人家愿不愿意跟你。要是愿意呢,你给我打个欠条,就今晚先把事办了,事后给人家一个名分。”事情挺严峻的,可媚好还是很明哲保身的补了一句:“你别说我的名字啊,我先说好了,我不想跟你。”
挽明月在门内听她这馊主意,只觉得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最终还是道:“你回去吧,我找个湖跳进去冷静半晚上就没事。”
吴媚好忙道:“别别别别别!”
说着,她甚至从外头把门拽得死紧。
她加快了语速:“这一查,正好就查到,伙房那边说,今天大家为了张老爷那场宴会去帮厨,发现伙房混进来了个不熟的脸。我想到今晚上头传下令来,要四下戒严查奸细不让人进出,又见这姑娘清秀窈窕,看起来颇眼熟,就编了个说辞套她的话,果真套出来了。”
凑近时,韩临发觉挽明月身上很热,像发了烧一样,还问了一句:“你是不是生病了?”
话刚说完,没想到挽明月一把将他推开,力道大得把他推翻了身。他醉醺醺的,想爬起来,又起不来,最终还是老实的倒回床里,钻去挽明月暖和的被窝。
可刚一钻进去,韩临发觉被里湿濡濡的,全是汗。韩临回到自己被窝里时还是没想明白,挽明月的被子还不如自己的厚啊,今天也不暖和呀。
地上滚着酒坛,已经空了。这才几天啊,挽明月心想。
挽明月一番折腾,给韩临脱了衣服,才把他抱到床上。头晕,没留神滑了一脚,全身都压到韩临身上,愣是把韩临压醒了。
韩临揉了揉眼睛,也闻见他一身的酒气,皱眉问他:“你怎么喝这么多?”
挽明月荒唐地体会到一个丈夫的心情——劳作一天满心想见新婚的老婆,回到家却次次只能见到老婆的睡脸,一天交流只限于早饭。
和老婆不同的是韩临甚至不送挽明月出门,他宿醉头疼,吃完饭就回床上补觉去了。
讲了近半月的大生意终于谈妥,事后对方办了个酒局,碍于面子,挽明月不得不去作陪。挽明月信自助者天助,为使暗器手稳他尽可能不饮酒,连酒宴都去的少。但到了这个位置,这种不得不赴的局不在少数。
如此几次,最终好像是玩够了,挽明月去捉墙上的光斑时,发觉前些次漂移不定的光斑竟稳了下来,引他到墙上的一幅画上。光斑最终驻足于画中的桃花林,停了很久,似是确定挽明月知道了,才收了回去。之后直到黄昏,那光再没在他眼前晃过。
挽明月晚上回去时,罪魁祸首支了窗,躺在床上跷着二郎腿,正借着月色看话本。裤腿又长又宽,他小腿结实且瘦,裤腿滑堆着,光洁的膝盖半露不露的。
屋内酒气浓重,挽明月点灯后发觉桌上搁着只粗瓷酒坛,摆着一只酒碗,不知道韩临从哪里顺来的。
挽明月一侧身,韩临便立即从那空里遛了出去,又躺回床上裹住被子。
冬被不薄,今日天气好,有些回暖,按常理盖冬被该会出满身的汗。挽明月想着半夜起夜的时候,伸手进去摸摸,别再患了热病。真等挽明月半夜醒了,却发觉怀里实实在在一个人,韩临又跑到自己的被子下,钻回了自己怀中。
之后一连两天又冷了下去,挽明月每晚回屋,韩临都喝酒先睡了,窗户则体贴地开着散气。第一天挽明月还能推醒他,第二天他喝高了,醉得人都认不清,还管挽明月叫师兄。
可这晚,挽明月注意到韩临盖的是床上凭空多出来的冬被,他出声叫韩临先起来,韩临只把被子裹紧。
挽明月不跟他废话,握住肩膀把他强拎起来,手要往他额头上放,韩临抗拒地往后躲。如此一躲一追,韩临最终被挽明月堵死在床角,不情愿地接受了覆额的手掌。
奇怪的是韩临额头并不烫,为了确认,挽明月甚至用了老法子。
韩临翻了页书:“有点冷。”
挽明月以为他在和自己开玩笑,笑着推了下他的肩:“今天那么大的太阳,你不是还拿光照我吗。”
韩临含糊地应了一句。
真成亲了哪会到桃花林去野合,挽明月心想,嘴上对韩临道:“你倒一点都不担心。”
“他又不认识我,我也没见过他。”
“要是以后见了面,你千万咬死了别认。”
直到韩临被压在床上,腕上桎梏似的手才卸下力气,改去拆韩临的衣带。
韩临微凝神,眼睛看着地面道:“我也被丢在冷水里扛过春药,之后患了三个月风寒,喝了三个月的药。不过就是一晚而已,解决了就行,我没关系的,就当帮你一个忙。”
“这种忙是轻易能帮的吗?你不行,你是男人,你扛不住。”
韩临顿了一下,继而道:“我能抗住。”
说完,他突然放下了手中的药瓶,站起身朝挽明月走过来。挽明月一路退,他一路逼近,最终竟然被这个醉鬼逼到退无可退。韩临站到挽明月跟前,往挽明月身下鼓起的部位摸去。
挽明月一手猛攥住他的手腕,深吸了几口气:“你喝高了,回床上休息吧。”
韩临几乎醉得把眼阖上:“你的头发要是白了……太可惜了。”
“你要找什么?我给你找。”
屋内最甜的果实来添乱了。
挽明月一边说着药名,一边忙往后撤了三四步,强撑着笑说:“你可别过来啊,省得我饿极发狂把你给办了。”
“啊?”媚好想了想,还是觉得告诉他后果:“我可是听说了,这红鸾散不跟人交欢还可能血液倒流而死……”
“骗人的,最多只是血热把头发烫白,我没事,你先走吧,等我收拾收拾就去找个湖。”
媚好还想再说点什么,最终给挽明月一句话说动了——
“她是顾长老的独女,近日新认识了个情郎,昨日被那情郎千哄百骗又哭又闹软了心肠,被指使偷了父亲的通行令来见你,”媚好道:“你的酒里被下了春药,很烈的那种,叫什么红鸾散。”
这下作手段一说出口,门内门外一片寂静。
媚好又问:“药效起作用了吗?你感觉出来了吗?”
挽明月这时已下地去穿衣,口中问道:“什么事?”
媚好在外头道:“刚刚嵩主管来找我,说捉住了个形色可疑的姑娘,那姑娘有满门施行的通行令,问路,说要到你这边来。我们的人留了个心眼,问她要做什么,一般有这令牌的人完全能说无可奉告的,可这个姑娘听盘问就开始发抖,支支吾吾开始编理由。我们的人就把她截下了,查了一下今天门里有没有出什么异常的事。”
“你先进来再说。”挽明月穿好衣裳走到门前,要去松门栓,这才发现根本就没插,不禁:“你进来说,这门没关……”
挽明月脱鞋脱衣上床,躺倒时长出了一口气,才有余力回答他:“有个局推不掉。”
之后两个醉鬼就没别的话,一沾床都陷到梦里去。
再醒是被拍门声吵醒的,韩临先醒,他认出来这是吴媚好的声音,推醒挽明月,贴在他耳边轻声道:“媚好来找你,像是有事。”
男人多的场面,他要是坚持不喝酒,便显得清高了,不好再与他们谈后事。
最终晕陶陶地给人架回去,挽明月强撑起一丝清明,只让他们把自己送到门口。他屋里睡着位刀圣,虽说如今兴是已经醉倒了,却也还是见不得见光。
进了屋,真是如他所料,韩临又喝醉了,甚至醉躺在地上睡。
挽明月问他怎么从周长老眼皮子底下跑掉的。周长老年轻时也是轻功翘楚,即便人到中年有些发福,轻功功夫仍是不差。
“没法立即追。”韩临眼睛仍没从话本里抬出来,顿了顿,想想怎么说:“他忙着穿裤子。”
挽明月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