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先去做正事,得空再跟韩临说。”
舒红袖不忘借此为自己谋利:“好,改天一起去湖边船上?”
上官阙许了这个好处给她:“可以。”
红袖微微一怔,立即明白他今晚要留宿韩临屋中,点头,同样轻声说我知道了。
话音方落,门便开了,韩临见到门外站着两个人,握门的手收紧。
门外二人便当着韩临的面,演了一套——
上官阙并没有追上去,只笑着张罗大家继续吃。
在门口送走屠盛盛,回去的路上,红袖看向上官阙:“韩临怎么回事?”
“自知理亏。”上官阙停住步,自院中抬头,看向韩临仍亮着灯的窗:“我去给他找个台阶下。”
韩临却像是很高兴,蹲在船上就着湖水刷碗,说:“也行,还有一床大褥子。”
这话一说出口,舒红袖见上官阙停了动作,自船舱中深深看了韩临一眼。
饭渍冲进湖里,引来一群游鱼,不惧人地吻蹭韩临的手指。韩临同鱼玩,没有注意到这样深的一眼。
舒红袖注意到上官阙侧了眼,正瞧韩临如何作答。
却见韩临含糊其词:“再说吧。”
入夜后上官阙对屠盛盛道:“你先带红袖回去。韩临刚回来,我今晚留在船上,同他说些体己话。”
之后便断了气。
那次再回京城,晚上几人一起在上官府吃饭,屠盛盛边吃边聊天,看见韩临出手夹菜,愣了一下,问:“对了,副楼主怎么不戴那只红豆手串呀?”
菜从两筷间掉下去,韩临去扒白饭:“换回来了。”
“对啊。”
“可是这里冬天结了冰没水,取暖烧着碳炉子很容易点着的,我就有个师兄因为冬天睡前烧了炉子,炉子失火被火烧死了。”
听这话,舒红袖这饭越吃越没滋味:“哥你就不能说点好的?”
炖汤时屠盛盛骑马过来,给上官阙递消息,嗅见味,不肯走了。他们说完话,汤也炖成,韩临去临近的饭馆要来一锅白饭,招呼着四人分吃了。
吃时向韩临向屠盛盛高兴地说:“这鱼是红袖钓来的。”
舒红袖很高兴,她从前的父亲从未如此过,她在他眼中只如一件能带来钱财脸面的物品,不像现在,她听出韩临口中的骄傲。
隔了五天,上官阙带舒红袖到船上看他。
二人到时,韩临倚在船头,正翻着一本书看。见有来人,合上书,下船来接他们。
舒红袖到船上时留意了,韩临方才看的那是个话本,封皮都掉了一半,仅剩的半张封皮沾了茶渍和油污。
于是上官阙大度地改亲在他的鼻尖上。
做到最终,情染意迷之际,韩临神经失常地掉起泪,泪珠从鬓边滚落到枕上,哭得哽咽。
上官阙止住在韩临无力双腿间的抽撞,正要说话,被哭着的韩临一口拦断:“你不用管我。”
韩临突然抬起脸,像下了很大决心:“师兄,我不想再杀人了。”
上官阙忽把韩临拥进怀中,韩临浑身一紧,下意识想挣开,最终还是作罢。
稀里糊涂,又滚到了床上。
刀风声动。
刀将右掌钉死在墙上后,姚黄抬着右臂,缓缓靠在墙角,身上千疮百孔,血直濡往韩临脚底。
姚黄每说一个字,都有血自牙关溢出来:“我不能原谅你。”
最终自然只有上官阙如愿进到韩临屋中。
韩临坐在床边,头深深低着,像等待上官阙训导。
“姚黄武功高强,是目前为止最棘手的一个。你还带着屠盛盛这样一个新人。你不必为失手自责。这事,主要是我考虑不周。”
“哎呀我忘了还有一支舞忘了练。”
“很急?”
“明天就要跳了。”
红袖见他不详说,也没有多问,上楼后,红袖意欲与上官阙分开,上官阙叫停她。
不愧是暗雨楼楼主,人,总使唤在在刀刃上:“你替我叫门。我叫,韩临不会轻易开。”
一同站到韩临门前,红袖叫完,二人等候的功夫,上官阙用只能二人听到的声音:“今晚不要再来找他。”
“我觉得那个红艳艳的怪好看的,还想问副楼主哪里做的呢。”
屠盛盛把脸转向舒红袖:“红袖你可不知道,第一次见到那个金刚铁指的时候,我特紧张,不敢看他,为了心里踏实,去盯着副楼主看,然后发觉他那天竟然把手腕上那根红绳换成红豆手串了。次日我想问那是哪里做的,发觉他又换掉了。直到追住姚黄的那天,才又在副楼主腕上见到了。”屠盛盛又转头向韩临道:“就是那个红不纯了,我见里头掺了一粒半黑半红的红豆,是不是之前的红豆坏掉了啊?”
“可能吧。”知道上官阙的视线投过来,韩临埋着头,大口大口把碗中的饭吃完,离席说我不舒服,先回屋了。
好听点,屠盛盛这叫单纯,难听了,就是缺心眼。只是舒红袖一向喜欢淳朴这特质。她也清楚他们两个留在船上要做什么事,挠着手臂上给蚊子叮出的包,说:“哥,这里太咬了。”
屠盛盛一拍脑袋,说:“我真是笨死了,你又不跟我一样皮厚,哪儿住得了这儿。走走走,我送你回家。”
屠盛盛送她回去,两人比试了一阵,又说了一段话,不觉半夜,窗外淅淅沥沥,竟下了小雨。屠盛盛推窗,手肘撑在窗台看外头的雨,后怕地说幸好回来了,要是睡在床板上,岂不给淋死。
漫天星宿,夏天船上又很凉快,湖上风小,蝉鸣蛙叫很是惬意。
屠盛盛觉得住在船上自在,估量着地方,说:“我看外头这船板挺大的,要不我跟红妹睡在外面船舱上吧,咱们一起聊聊天。”
上官阙只笑不睬,转身到船舱收拾被褥去了。
屠盛盛却道:“这是货真价实的事呀。入冬了干燥,真的容易失火,哪个地方都有这么死的人。不信你问问楼主……”说着他扭向上官阙,道:“是吧?楼主。”
上官阙夹了块鱼肉,点头道:“确实。”
屠盛盛扭头去看韩临:“冬天副楼主回上官府呗,那里挺多空房的。”
屠盛盛吃饭时看着炖汤的火炉子,惊奇道:“副楼主不怕这东西把船烧了?”
“下面就是水,怕什么。”韩临不以为意。
“冬天也要住在这上面吗?”
韩临解释:“向附近客栈说书的借的。”
红袖来的次数不多,仍是很新奇,到船舱里摸摸这个,碰碰那个,还挤去和韩临一起钓鱼。韩临教她如何垂钓,她竟然钓上一尾不小的。
韩临不住夸她,说我都还没钓到过,你真厉害。说罢,下船剖鱼刮鳞,又去摘了些野菜回来,取出早晨吃剩的两块嫩豆腐,炖了一锅鱼汤。
最终结束,韩临还抽泣着,像是杀故友的情绪后知后觉的袭涌上来。他几次深呼吸,咬唇,想止住,却怎样都不奏效,无奈只能翻过身,将脸埋在枕中哭。
上官阙坐起来,轻拍着韩临的肩背:“你累了。最近也没什么大事,你这一阵留在家,教教屠盛盛,多陪陪红袖。”
这晚后韩临就回到京郊的湖上,他每夜都去青楼。
他们在韩临屋中做得少,好在上官阙留了一盒油膏在这里。进入时,如今的韩临罕见落了点红,血渍很刺目的凝在大腿根。
他屋里的床本不是做这事用的,又不常睡,被虫蛀得架构松了,也是这晚才知道,一晃就吱吱发出令人牙酸的响。
中途上官阙落吻时,韩临想起了潮湿的巷子,想起了血浸润透的青苔,想起了苍蝇叮死掉的眼珠,很快速偏开脸躲过那个吻,一潭死水的眼睛看着远处亮着的烛焰:“我今日有点恶心。”
刀从掌心拔出来,韩临两手拄刀,跪在他跟前,嘴中不停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如花剪夏的人生最后一刻一样,姚黄也没有再看韩临,他仰起头,看着这夜黑雾遮住所有光亮的夜空。
“洛阳今年的雪还没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