洺卓盯着自己的小雄崽有些泛红的耳尖,之前那些担心和愤怒,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在见到重新恢复生机勃勃的小雄虫后全都烟消云散。
天知道他得知自己的小雄崽发生了这等意外的时候有多慌张,而真正看见陆明修满身鲜血面色苍白的被拉到急救室的时候他的心几乎疼的碎掉。
他走上前,拿起带来的毛巾动作轻柔的为雄虫擦干净了脸和头发。看着雄虫睁着眼睛直愣愣的瞅着他的傻样,忍不住轻哼一声:“你现在可真是成年了长本事了啊?连跳崖这种事也做的出来,你还知道自己是一只雄虫吗?”
“感觉身体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看着对方开始进入专业模式,陆明修也就不那么慌张了:“除了身体无力外没有什么其他感觉。”
白大褂点点头,看了看手中的体检报告回应道:“你昏迷了七天,之前附着在你身上的‘引虫粉’已经彻底分解了。之所以身体无力是之前细胞加速繁殖修补伤口的后遗症,很快就能恢复。你的手腕和腿骨的骨折目前还没有完全长好,注意不要过渡用力防止骨骼再次裂开发生错位。”
他全身一丝不挂,白嫩的小胸脯上顶着两点粉红,下半身全都泡在绿色的液体里,而他的小兄弟还随着液体的波动也缓缓上下起伏着。
这…
饶是一贯面无表情又十分淡定的他,在一群异性面前公开暴露身体也不由得有些脸红。他有些尴尬的低下头,不想再直视那些仿佛看到一块美味甜点的赤裸眼神。
那颗一直以来因为“一切都无所谓”而能够长久的维持平稳的心脏也开始突兀的跳动着,逐渐变快,快到几乎冲破胸膛,那清晰的”砰砰“声仿佛就回荡在耳边。
那一刻陆明修的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也许自己在这个虫族的世界并不是只有他自己,会有”人“偶尔也可以让他依靠一下。
……
陆明修一下就看见五只吊在那里身上满身伤口的雌虫,正是之前围攻他们的那几只,似乎被虐的有些惨。
雄虫没什么感情的在那几只虫身上扫了扫,不做停留的接着向里走去。
是加瑟尔那几只雌虫,看来也是受到了惩罚,就是不知到底是因为保护雄虫失利还是别的什么,好在这几个状态看着还可以,起码听见声音还能给出点反应。
这天洺卓亲自开着飞行器来接他,只可惜却不是去往他家的方向。
洺卓多精明一虫,哪会看不懂自己的小雄崽在想什么。他没好气的说道:“你那个雌君已经给你放家里了,跑不了。现在先跟我去一趟雄保会。你不是说不想连累那些雌虫吗?你在医院里躺了这么多天,雄保会那边的虫一直等着你恢复好后去录口供呢。拖了那么久,虫星法庭已经下了最后通牒,三日后开庭。你也趁着这个时间好好想想到底想要个什么结果”。
内心想法被看的清清楚楚,陆明修也不觉得尴尬了。他确实该认真想想,元希当着那么多同族的面杀了那只金发雄虫,他该说什么做什么才能将那人完完整整的保会下来。
到底是自己的虫崽,洺卓再怎么生气听着小雄虫一道歉就自动的心软起来,自发的为对方的行为找了源源不断的解释:自己的虫自己知道,这么善良可爱的孩子居然还有虫想陷害实在是罪大恶极,就该被终身监禁。
他沉默片刻,盯着那对明亮的黑眸看了看,终于松了口放弃了探究的想法:”不论是何原因,我只希望你能做事前先想想,就当是为了你那可怜的雌君,你也该慎重一些。“
不想再讨论这种话题,洺卓俯下身,亲密的揽过雄虫的肩膀,享受了一下自陆明修几岁后就再没有过的拥抱,拍了拍手下赤裸的皮肤:“好啦,赶紧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吧”。
面色苍白的雄虫闭目躺在半圆型透明外壳的治疗仓中,无数的透明软管被灌注了各色液体连接其上,全身赤裸的雄虫被浸泡在绿色的营养液中显得脆弱而无力。旁边的生命检测仪正一丝不苟的工作着,兢兢业业的呈现着身体主人的各项身体数据。
陆明修只觉整个人绵软的仿佛置身云端,完全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浑身上下飘飘然的没有一丝着力点。随着电子屏上的脑电波波频逐渐密集,意识也渐渐开始回归大脑。
头脑昏昏沉沉,分不清时间和空间。模模糊糊的想到自己第一次醒来时看见的跪在他床下的男人,又闪过自己独自走在密林之中的样子,最后缓缓定格到那对大张着的巨幅绿色骨翅——那黑色锋利的骨刺上还沾着鲜血,那只雌虫却浑然不觉自己做了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那对大大的宛若猫眼的眸子只是专注的凝视着他……仿佛自己可以命令他做任何事,而后者绝不违抗。
洺卓看着陆明修出落的越发俊秀的脸,再想想曾经软软的搂着他和他撒娇的小雄崽,终于有种孩子大了由不得自己的感觉。他虽身为雌虫,却也终究不是可以陪伴陆明修的那一个,不能时时照顾他。而再想想那边还躺在治疗仓里没醒的雌虫就越发的不爽起来。有种自己护了多年的宝贝现在被轻易偷走的错觉。
虽然早有预感这件事可能会闹的很大,但现在当时的细节都被这具身体的雌父悉知,还是略微的有些难为情。他心里明白,若是曾经的雄虫绝不会放任自己伤的如此严重,他根本不会去赌。
怀着愧疚的心情,陆明修真诚的对着这位雌虫开口:“对不起,我当时…只是不想连累大家。”
陆明修老实的坐在那里听着关于他身体现状的报告。那雌虫向着他的雌父点点头后就带着那群医虫退了出去。
偌大的病房一时间就只剩他和洺卓两人。对方站在那里一时片刻竟也未出声,只仔细的上下打量着他。
陆明修伸手摸了摸自己还有些湿乎乎的头发,环顾一周也未发现手边有何遮挡物,只能并了并腿安慰一下自己,犹豫着是否应该先一步开口打破沉默。
不能怪他太保守。他刚醒来脑子正乱腾腾的就被推门而入的一群人吓了一跳,根本就没来得及看自己到底穿没穿衣服。主要是……,他也压根没往这方向想。
没人会在医院里全裸治疗的吧……?没有吧、没有吧?尤其再一想到自己肯定躺了不止一天,也就被视奸了不止一天,就…更尴尬了。
“咳”缀在最后面进来的洺卓也尴尬的咳嗽一声。那个主治医师也迅速的反应过来,走到治疗仓旁不知按了下什么,仓盖就自动打开了。可那些原本还能有所遮掩的绿色液体也消失无踪。
始终观测着雄虫身体情况的医虫们在发现雄虫清醒之后立刻推开门挤入病房之中。众医虫看着光着身子坐在治疗仓里的黑发雄虫,被那扑面而来的美貌一瞬间冲击的有些走神。
即使是工作在雄保会附属医院的他们,接触过的雄虫也称不上多。而需要光着身子躺在这雄虫专用的重症治疗仓里的雄虫更是几年也碰不上一个,简直是难得一见的福利啊。所以说…明明是两位等级又高又美貌的虫族珍宝,为什么要互相伤害呢?还闹到了一死一重伤的地步。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全虫族人民都震惊了,无不扼腕叹息又愤怒不已。
陆明修坐起身看着推门而入后就集体对他行注目礼发呆走神的白大褂们感到一阵莫名。他顺着那群视线的方向低头,不由得黑了脸。
加瑟尔被绑在那里有些昏昏沉沉的,连续十几天的不吃不喝只靠偶尔的几瓶营养液吊命,他已经变得很虚弱了,早就没有了时间的概念。他闻声抬头,恍恍惚惚的以为又到了进行今日份处罚的时间。
毕竟杀害雄虫重罪,无论是元希还是后来跟着金发雄虫来的那只雌虫,搞不好元希可真就要陪着那只雌虫一起把牢底坐穿了。
进了雄虫保护协会大厅,他和洺卓瞬间就成了全场焦点,原本安静的大厅一时间也有些沸腾起来,传来阵阵窃窃私语声。
洺卓目不斜视,带着他七拐八拐走到了一处关押犯人的地方。他将陆明修往里面推了推,就暂时走了出去。
陆明修被男人抱住的瞬间也有些头脑发懵,意识到这难得的亲情——哪怕不是对者自己的,也还是被这温馨的氛围打动,默默的抬起胳膊回抱了对方。
……
又在医院呆了几天后,终于被告知可以出院了。至于元希…据说在自己醒后不久也清醒了过来,现在已经被送回他的别墅了。
陆明修有些震惊的眨眨眼,那个男人居然真的为了他杀害了一只雄虫?元希他居然真的舍得……舍得为了他得罪无数虫族?
陆明修泡在营养液中甚至都没心思在意自己的所处环境,昏迷数天才清醒重启的大脑就被无数想法搅得天翻地覆,检测脑电波的仪器也开始发出“滴滴”的警报声。
没有人能够理解他的这份喜悦和震惊。一直以来空空的心仿佛破开了一道缝隙,从那细细的缝隙之中忽然之间灌入大量的酸甜却又滚烫的液体。那份灼热从心脏开始,贮存于血管之中又通过主动脉泵至全身,再经由它身体里的静脉将那些沾染了名为“喜悦”滚烫血液再次回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