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垂着头,碎发遮挡住他的眉眼,但语气是掩饰不住的低沉。
荀弋轻易就转过弯来。
荀絮的母亲想要借这个儿子攀上高枝,但如果让荀常安知道这孩子是omega,一定会拿他当做联姻的工具,而不会像现在一样,把荀絮好好地养在家里。
荀弋伸出手,给了少年一个台阶下。
于是荀家所有在这一天当值的佣人都看到,自家面无表情的大少爷抱着一脸不悦的二少爷,从一楼走上了三楼。
至于面无表情,当然也是强装的,荀弋摸了摸被掐肿了一块的胳膊,无声地叹了口气。
“当然要,不然拿什么把荀小赖迷得神魂颠倒?”他牵着荀絮的手隐晦地放在自己的下身上,“如果这里也能,那…我可以不要脸。”
“……你是真的狗。”
荀絮被他噎得无话可说,他甩开荀弋扶着自己的手,一瘸一拐地往楼梯上走。
关心么?
荀常安在意的恐怕不是他学习如何,而是他蝉联第一给荀家带来的噱头,当然,这些事荀弋不会主动解释给荀絮听。
荀弋顺势捉住摆动的手,把毫无防备的少年拽进了怀里,他垂首吻了吻还带着柠檬余味的柔软发窝,誓要把赖着不走给坐实。
幽幽的奶油香钻入鼻尖,荀絮费力地看了一眼餐车,果不其然,一整块方形草莓蛋糕方方正正地被摆在一角。
“专心,这么容易走神,难怪你每次都考零分。”
“今天的餐前……”
荀絮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断了女佣的例行介绍,女人躬了躬身迅速离开了,但站在门口的荀弋却一直没有动静。
“你干什么,还不去和老头子一起吃饭?”
因为他知道,反正荀常安也不会管他。
“丢人。”
果不其然,男人只是嗤骂了一句,就性质缺缺地拎着手里的文件袋回书房去了。
“二…大少爷?”女佣诧异地睁大了眼睛,“我没有走错……”
“你没有走错,这里是荀絮的房间。”
荀弋知道这小子平常都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用餐,女佣大概是按照吩咐送餐上来的,荀常安虽然不待见这个儿子,但荀家的下人对待荀絮的态度倒也不敢太轻慢。
他太缺乏安全感了,以至于猛然接受如此温柔的对待,都要用力证明并非是镜花水月的玩笑,而是真实发生且存在的现实。
“荀弋——”少年的眼睛亮得惊人,“你别想后悔,我要赖着你一辈子。”
“那我可要做好准备了。”
这些想法都是他心中长久盘踞过的,荀絮承认自己是个胆小鬼,没有一走了之的勇气,也没有那个能力。
偌大的荀家别墅,他从来没有向谁倾吐过日夜滋长的恐惧,又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去倾诉。
“荀絮。”荀弋轻吻住他喋喋不休的唇,“不要怕。”
抑制剂,顾名思义,是抑制情潮的流体药剂,未完全分化的omega用了会延迟分化的进程。
但这是违法的,只有一些黑色交易链才会给“未分化货物”注射这种东西,以满足某些变态金主的猎奇喜好。
正常的omega长期注射抑制剂,甚至会造成宫腔萎缩,甚至出现无法正常分化的情况。
荀絮懊恼地捶了一下床,毛绒绒的脑袋轻轻晃动,似乎十分地不爽。
荀弋却敏锐地捕捉到他话中的意思,眉峰不禁拧了起来,他掰过少年的肩膀,强迫他正面面向自己。
“你说,你一直在注射抑制剂?”
荀家的司机惊奇地发现,大少爷和二少爷今天竟然坐了同一辆车回家,甚至大少还全程扶着二少走路,两兄弟看上去关系甚是亲密。
要不是平常什么样子大家都看在眼里,他们差点就要信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
虽然那个女人最终也没能如愿以偿坐上主母的位置,但傍着自己儿子的大腿,她这些年也是不缺钱花,直到三年前……
直到三年前,她因为车祸去世。
“但是我没想到会突然…啧,明明按时注射抑制剂了,没想到竟然是在这种时候分化……”
“现在没有人了,说说看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荀弋轻车熟路地坐在不属于自己的床上,丝毫没有要客气的意思,他偏头看向一边摆弄手指的少年,不由又软了心,想着他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还能怎么回事,那个女人找人造假了,那时候我不知道什么是alpha或者omega有什么区别,后来……想说也迟了。”
但腿根摩擦牵扯的痛让他瞬间顿在原地,又拉不下脸向工具弋求助,一时间有些上下两难。
荀弋好整以暇地上了两层阶梯,转过身居高临下地俯瞰咬牙切齿的少年,心脏像被小猫爪子挠了一下,被吊得又酥又痒。
“喏,给我个机会,让我抱你吧。”
“不丢人,”荀弋贴在少年耳边轻声道,“被哥哥吃到腿软,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你要不要脸?”
荀絮被他吓了一跳,等到环视一圈,发现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荀弋捏了捏少年柔软的脸颊。
他虽然和荀絮不在一个年级,但对方气死无数老师的光辉事迹却一件不落的全传到过他的耳朵里,其中也就包括荀絮每次都交大白卷,或者把卷面涂成小漫画这一件。
“我就考零分怎么了,大学霸?”荀絮白了他一眼,“我可不像你,成绩怎么样还有人关心。”
荀弋摇了摇头:“走错地方的白痴不知道怎么去餐厅,聪明的好心人愿意收留他吗?”
他这才缓缓关上门,末了还不忘落了个锁,咔嗒一声撞得荀絮眉头一跳。
“没有你的份,去去去……”
“推进来吧,不用管,走错地方还赖着不肯走的白痴是他。”
少年扬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女佣早就听说这位二少爷脾气不好,听到他这么指示,急忙忙绕开门口的荀弋把餐车推了进来。
荀弋捏了捏荀絮的后颈,安抚似的啄吻他的眉眼,少年喉咙里溢出舒服的轻哼,正准备去搂他的脖子。
敲门声恰在此时大煞风景地响起,荀絮不满地哼哼两声,抬脚踢了踢兄长的后背。
荀弋深吸了一口气,把刚升腾起到火压了下去,认命般地去开门。
“你是荀家的堂堂正正的少爷,不是交易的商品,荀絮,没有人可以左右你的人生。”
交缠的唇舌越发紧密。
荀絮不知如何表达现在的想法,他只知道自己想这么做,吻、咬、舔,只想要用尽一切办法去感受荀弋的温度。
荀絮这小子,居然在他和荀常安的眼皮子底下搞来这么多剂量的抑制药,要说没有人帮他,那真是鬼都不信!
“那我还能有什么办法?”荀絮顿了顿,“夹着尾巴被敢出门,还是被你们荀家当作联姻的工具,摆上交易的天平……”
少年的语速越来越快。
喑哑的质问藏着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火气,荀弋看着小赖皮心虚的模样,大约已经把真相猜了个完全。
他怒极反笑,将少年推倒在床上,倾身压了上去。
“胡闹!你知不知道这对omega的身体有多大的损害?”
荀弋扶着荀絮慢吞吞地挪进客厅的时候,早接到手下“通风报信”的荀常安仍旧眉头一挑,看向似乎没什么精神的小儿子。
“和别人打架扭到了腰,走不动路了。”
荀絮看都没看荀常安一眼,睑皮都懒得动一下,他盯着地板上的花纹,一副“我说了你又能拿我怎么样”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