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丛霓打了个哈欠,走到一半忽然又停步。
里边的灯没开。
他脱了拖鞋蹑手蹑脚跑进电梯迅速上楼,站在黎遂青门前想给他打电话。
虽然他也清楚,也许他确实和吉祥物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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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们在十点后逐渐散去。
“也难免,养宠物都有感情,何况这小孩子长得这么好——别看我,实话,要不是你家的,肯定早给人弄走了。”
一个男人声含揶揄:“想往你床上送人的,本来全都吃够瘪不再做无用功,现在又找到新方向了。”
单丛霓低着头看脚尖。
反应过来时,黎遂青已经倒在地上。
——是被单丛霓推的,连人带椅子都给掀了个“人仰马翻”,单丛霓自己还扑在了他怀里。
当然是空弹。
“你可以选择现在痛快自杀,或者受一番招待后再被枪毙。”
那男人忽然转头看向旁边的双胞胎弟弟。
“出卖我,你能活得安心?他杀了小落!四岁!小落才四岁!你晚上闭眼不怕看见他吗!”保镖将突然剧烈挣扎起来的人按得更紧。
挺幼稚的,但是……
跟着黎遂青的介绍喊了一圈哥哥姐姐,其他也没什么好做的了,局促地站了会儿,单丛霓就说要去找同学。
但其实他站在门口没走。
“他没告诉过你我的规矩吗?跟黎家相关的人,只要沾那东西的生意,不管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结果都只会有一个——睦河?”
黎遂青边上的人还没说话,中枪的男人已经嘶吼出声:“我儿子是无辜的!”
“二位出生比我早,风浪也见得比我多,想来也能替我解惑:你那些‘顾客’,不少也有孩子,那些孩子,哪个不无辜?”
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中年男人并排被保镖们按在地上,单丛霓看到,中枪的那个人眼里,忽然迸出了无法掩饰的恨意。
而后面被押进来的男人,则撇开了头。
这、这……
单丛霓的心又提起来了。
没有开灯的室内,看不太清那个穿浑身黑的人长什么样子,直到几声枪响后,右手臂和双腿都中了枪的人被押到了这里。
他有些错愕地盯着那哀嚎着的人,过会儿又看向黎遂青:“你家的、管家?”
“坐吧。”
显示屏切分成十六格,对应各处的摄像头,单丛霓默默看了会儿,忽然意识到不对。
之前,摄像头只装在房子外边,现在却多了两个,对着一楼二楼两个宴会厅。
单丛霓蓦地打了个冷战:“想喝水……”
“房间没有?这倒要问问陈管家了。”
“有!是我想喝冰的!”
单丛霓耳朵尖都红了。
整场宴会,卖面子或真心的夸赞听了一箩筐,他不得不躲到泳池边透气。
从院子角落往房子看,正好可以看到二楼的小宴会厅,黎遂青正和几个不认识的人站在一起,不知道在谈什么。
手机还没按亮,就被人捂嘴反剪手臂拖进了门。
黎遂青坐在微型中控台附近,听见单丛霓呜呜的声音,才侧过头来:“松开他。”
“下楼做什么?”他轻柔地问。
单丛霓喝多了果汁,睡一觉醒来,喉咙那儿有点齁,迷迷糊糊爬起来去楼下拿冰水喝。
凌晨三点多,全世界都安安静静,路过客厅时,单丛霓忽然听到一楼的大宴会厅传来划刮金属的轻微声音。
这么晚了还有人在?
他有点难过。
之前,黎遂青毫不在意他,可他无所谓,因为那时候他也完全不在乎黎遂青。
但现在,他已经自作多情地将黎遂青划进了亲密的圈子,黎遂青和别人那么轻描淡写地聊着跟他有关的事,仿佛他就是一个小猫或者小狗,或是养在家里逗个乐子的,就令他感到胸口闷闷的。
宴会的名义主角在里面聊天,宴会的实际主角在外头偷听。
“遂青,你不觉得你有点太纵容他了吗?”
黎遂青的语气还是漫不经心:“难道还怕宠不起吗。”
不过这不重要了。
大概现场的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黎遂青,一时之间整个气氛都凝固了,连那男人不停喊着“我是左撇子他没告诉你”都没人理会。
黎遂青自己好像都呆了两秒钟,才若无其事拍拍单丛霓的背示意他起来,又对那男人说:“现在你没得选了。睦河,把他送你‘朋友’那去吧。”
他弟弟也火了:“你他妈为了钱把我支走还准备让我顶锅的时候呢?”
那男人忽然用左手捡起那把枪。
他们不在手枪的致命射程范围内,但单丛霓看到枪口对着黎遂青那方向的瞬间,心还是空了一拍,脑子也一片空白。
男人哑口无言。
“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一把枪被扔到了那男人面前。
“你弟弟已经做过选择,现在轮到你了。”
男人死死咬着牙,一言未发。
黎遂青叹了口气。
“只有一半是。”
什么意思?
门又被推开了。
“前些日子刚装的。”黎遂青说,“如果有谁站在门口,自然能看得见。”
……
对着一楼大宴会厅的监控画面显示,门忽然朝内被拉开了一小道缝,接着,闪出道人影。
确实太可疑了。单丛霓心里着急,语速也不自觉加快,“陈叔什么都准备得很好,但果汁太甜了我睡醒了喉咙不舒服就想喝冰水——平常也总是半夜下去的,不是只有今天,你不是还见过。”
黎遂青对他招手。
这回单丛霓不敢闹别扭了,立即乖乖走到他边上。
可能是感觉到视线,原来垂着眼睛听人说话的黎遂青忽然往下望过来。
单丛霓今天戴隐形眼镜了,能很清楚地看到他跟周围的三男两女说了句什么,接着他们的视线就都转了过来。
黎遂青对他招了招手,单丛霓也看到了,却装没看见。上面派人来喊他,他还磨磨蹭蹭许久,才不甘不愿地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