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很适合歌尔多,歌尔多是最漂亮的小王子。”
歌尔多就没办法继续生闷气下去了。
他不自觉地晃起腿,手也伸过去给姐姐握着:“之后还要继续冒险吗?”
“……你什么都不懂。”
跟着坐下的百伽只听到他小声的嘟囔。
公主殿下在这种事情上也不是第一次被别人指责了,她安静无声地坐着,直到歌尔多受不了她一言不发,扭回头去,才发现她坐在边上折花环。
他其实不该被这种挑衅激怒的。
毕竟,王姐的王夫情夫可以千千万,唯一的弟弟却只有歌尔多。
姐弟俩很少吵架,就算生气也会很快和好。要么歌尔多低落地黏在姐姐身边当固定摆件,要么百伽认认真真地与弟弟道歉。
原本,王姐就只是他一个人的姐姐。
藏在金色碎发后的碧绿色的眼眸安静而冷酷地扫视一圈房间里的男人,猝不及防同一双暗红的眼睛对上。
少年与青年都沉默着,一个眸色沉沉,一个眼含笑意。
歌尔多沉默地爬上岸,浑身滴水地拿着那颗宝石往回走,他把额前湿漉的头发往后撩,露出整张面无表情的脸,夜色明亮,而他那双明明是碧色苍翠的眼眸,一时竟掺上了暗沉的红光。
在这一刻,他确实不再是少年的模样了。
而另一边,被拐带的百伽也沉默了。
“姐……姐——!”
歌尔多羞愤地看向百伽,神情却突然一变,慌忙惶恐一瞬占据心神,他不顾河岸就在几步之遥外的危险,飞身扑向百伽,同百伽一并摔进了沉沉的河水里。
扑通——哗啦。
歌尔多最近在跟着奥耶学习处理政务了,没办法离开王都太久。他不觉得这是失去了自由,掌控和行使权利是他的本能爱好和职责,只是,“姐姐什么时候会结束冒险?”
百伽如实说:“我也不清楚。但我会尽快的。”
“夜深了,我们回去吧。”
这是他们姐弟少数几次吵完架后代表求和的信号,歌尔多一动不动地坐着,面无表情又带着不易察觉的、恹恹的低落,额前的金发遮住了眼睛,像只落水的小犬维持着色厉内荏的尊严,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看出来区别。
他耳边听见王姐说要为他去厨房,那只低贱的兽人便装乖着说要帮忙,骑士忙不迭地凑上来问他想吃什么,第一次见面的诺曼修大公介绍小庄园里还有些什么食材……
吵死了。
百伽捏着歌尔多的手,之前还能捏到手背上的小窝窝,现在到了生长期,抽条发育,指节变得越来越分明清晰。
“嗯,我要继续去趟卡斯特奇的领地。”百伽说着自己的计划,她已经解释过自己受伤的事情,还问过她昏迷之后她新认识的朋友黑龙如何了,只是大家一提到卡斯特奇总是一脸不自在,顾左右而言其他(毕竟大家也不敢说出“我们好像因为误会把你的朋友当反派殴打到趴地”的事情)。
百伽想去确认下黑龙城的状况,另外黑袍法师的信息也还要继续向卡斯特奇确认,“歌尔多要回王都吗?”
那花在晚上都敛了花瓣要睡了,被魔法催生着来赶夜班,白的淡黄的堆在一块盛放,散发着淡淡花香。
天星闪烁,倒印在与天共色的水面,河流缓缓流淌,水声很低沉,到处都是静谧的气息。百伽抓住弟弟抵抗的手腕,将花环戴在小王子的脑袋上:“好看。”
歌尔多脸颊微红,也不是真的反抗,双手搓着头上花环伸出的藤条枝桠,别扭地摸了两下:“这是女士们才戴的东西。”
“对不起。”百伽不认为维护自己的奴隶有什么不对,但是让弟弟生气了就是姐姐没有处理好两者的关系——虽然也不明白自己错在哪了,但道歉的态度得端正。
他们两人在庄园外的河边散步,夜风习习,黑绒布似的天上繁星遍布,清凉的夜色驱走烦躁,有了心思欣赏美景。
歌尔多在百伽身边走着,他那般有气势,其实个子还没有姐姐高,低眉垂首,从百伽的角度看下去乖巧异常,闻言却别过脸去,背过身在河岸上席地坐下。
[生气吗?]恶劣的法师向他举起酒杯,比着口型:[我也是她的哦。]
咔嚓,咔嚓。
歌尔多沉默着,桌子下的脚悄无声息地碾碎了地上溅落的玻璃。
水花纷飞,百伽身上的安全护罩亮得刺眼,歌尔多的眼睛被水溅到,又被光刺得反射性眨眼,余光中只看到一条瑰丽的鱼尾一闪而过,耳边听见姐姐沉稳地说了句“我没事”,待到他重新睁眼,河道里只剩他一个人湿漉漉地泡在水里,金发打湿,再不见百伽的身影。
一颗宝石扔在岸上,是需要破解的信息宝石。
绑匪留下的交换条件,还是敌对势力的挑衅信息?
百伽手撑地起来,弯腰冲歌尔多伸出手。
歌尔多不肯拉姐姐的手,“还把我当小孩子。”他自己站起来,双手抱胸,“我很快就长得比姐姐要高了。”
“是吗?”百伽看着始终没怎么蹿个的弟弟,认真颔首,“如果按照你这几年来一年长一厘米的速度,过个十来年就能和我一样高了吧。”
一个两个,都像嗡嗡叫个不停的蜜蜂试图沾染他的宝物。
他也不想刚到就惹姐姐生气,她才驱除掉身上的深渊污染,就算恢复了健康也该好好修养,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外人,姐姐却第一次因为他们和他僵持,可是他哪里说错了吗?
连本职工作都做不好、无法保护好她的仆人,有什么资格继续享受这个岗位的优待与王姐的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