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只是打算进一趟器材室，篮球队有些东西落在里面，现在经费紧张，不太方便换新，你别害怕。”他笑道，顺便不动声色地向前一步，把庞霄扒拉到了自己身后去。
“周老师也知道这件事情。”纪停把勾着钥匙的手递到她面前，低下头看人时，一双桃花眼深墨如点漆，难得专注的时候，目光沉沉地望过来，恍惚间竟然有些别样的意味。
纪停：“一小时，好吗？”
纪停原本站在他身后，眼看着事情发展得越来越不对劲，忍不住抬手勾住他的右肩，把人往回扯了一步。
“好好说话，”庞霄向后转头，纪停放下手臂，拧着眉看他，不太客气地问，“你那是什么表情？”
“……”庞霄转着脸，“我什么表情？”
庞霄闻言，浓黑锋利的眉峰往上一扬，听见什么笑话似的咧了咧嘴角。
“老子会担心那个表现分？”他问，“违规也不关你的事，让开。”
女生是真要哭了。
纪停：“我拍下来，不介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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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挺奇怪啊。”更衣室里，纪停比划铅笔的动作顿了顿，短暂地出了会儿神。
“庞霄……”他眯了眯眼，指尖在画纸上轻轻点了几下，”我和他不太熟……之前应该也没什么过节。”
原文里提到了即将开始的青年画家挑战赛，这一次的赛题是“律动与人体”，纪停还记得一年多以前的那件事，不太乐意去找秦彦，而徐文乐……又实在不能激起他的创作欲望。
庞霄的身材比例十分符合纪停对人体的喜好，轮廓刀刻斧凿，肌肉紧实但不夸张，小麦色的肌肤让他整个人显出几分野性，前弓绷紧的脊背使得庞霄像一头跃跃欲试的野兽，纪停感觉到被束缚，不太自在地微微后仰。
那节数学课后，他站在走廊上，随口提出让庞霄来做自己的人体模特，原本是不抱什么希望，但庞霄只是愣了下，出乎意料答应得十分爽快。
反倒是纪停慢半拍地反应了一会儿，不太放心地再次确认道：“裸体也可以接受吗？”
她热得忍不住摆头，头发扎起的马尾在脑后一晃一晃，有汗湿的发丝黏在了她的脸侧。她刚举起手，打算去拨，面前突然打下一片阴影，正好将正午热辣的太阳光挡住，周身顿时变得凉爽了起来。
她抬头一看再一惊，短促而尖锐地“啊”了一声，整个人吓得像个刚离开母鸡的小鸡崽。
庞霄没穿校服，手插着兜，一米九的个子，头发硬糙糙地剪了个板寸，外露的肌肉隆起，力量感强得吓人，看上去像是随时随地能爆发来上一拳似的，从头到脚标准的学生反面典型，甚至脸上神色还有点凶。
“我说，”庞霄三两下蹬开自己的球鞋和运动裤，右手撩起半边上衣，露出的内裤边带卡在腹外斜肌的人鱼线上，“叫老子脱了衣服画人体的是你，衣服脱了不乐意的也是你，小少爷，你给个准话行不行？”
纪停深吸一口气：“……”
但是这真的很像一个变态。
纪停：“衣服脱了。”
庞霄挑起眉，一言不发地单手去扯运动裤的松紧带。
纪停：“……”
“怎么，”纪停偏过脸笑，“你也信了？”
庞霄：“……”
他咬着后槽牙，拦在纪停腰上的手又猛地收紧了几分。
庞霄在女生惊恐的眼光下，大大咧咧地扣住了纪停的腰，挤开门把人推了进去。
“你干什么。”纪停边走边艰难地摸索着墙面上的电灯开关，黑暗中低头看了看，干脆把摸腾的一手灰全抹在了庞霄胳膊的肌肉上。
“别给我找事儿啊，”纪停威胁了一句，“你不是说这儿没人吗？”
纪停轻轻扬了扬眉，没回头，手向后翻握住了庞霄的胳膊，正打算往入口处走。
——然后脚下一个踉跄，直接被反扣住手腕，被猛地向后扯了回去。
纪停：“……”
“诶。”即将迈出班级门时，他突然出声叫住了庞霄。
纪停微微偏头看着他，低声道：“和你商量个事儿。”
午饭后的例行休息时间，学生会执勤的几个人站在树荫下，拿本子挡住过于刺眼的阳光。
女生第一次近距离见着校草真人，脸颊的温度简直比正午的烈阳还要烫了。
“……好。”她手忙脚乱地低下头，捏着记录本往一旁连连退了好几步。
“学长进去吧，”她轻声道，“一小时后我就离开了。”
“凶。”纪停言简意赅道。
他伸手从校服外套里拿出钥匙，手指勾住细白的钥匙圈在半空中晃了晃。
女生仰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呆，纪停见状忍不住笑了笑，说话时微微躬下了身。
这所学校里有不少花钱塞进来买个名头的人，但更多的还是靠成绩或特长，正儿八经入学的学生。女生家境也不算差，但和庞霄这类人比起来实在不太够看，她之前从没见过庞霄，但风言风语听得多了，大概也知道这人是个什么性子。
她在庞霄走近一步时，下意识可怜兮兮地抱住了头。
“哎。”
他低头看着面前瑟瑟缩缩的女生，不耐烦地问了一句：“你在这儿执勤？”
他一出声女生就一抖，低着头像是要被吓哭了。
“你……你不可以进去的，”她捏着记录本，固执地钉在原地，抖着声音说，“没经过老师同意，你……你进去就算违规，要扣表现分的。”
虽然他的确不乐望和原文中的主角们产生交集……
“头压低一点，身体侧过去，”纪停抬起眼，手指在半空中划了一下，“对，就这样别动。”
他低着头，没看见庞霄紧盯住他的目光，只觉得有些干燥，于是拿舌尖舔了舔唇，伸手往校服外套里摸去。
“可以，”庞霄无所谓道，“条件我定。”
纪停：“……讲。”
“周五那场和一中的篮球赛，”庞霄掌心往脖颈抹了一下，手指根压住下颌处一道浅色的疤痕，“你来现场，给老子画幅画儿。”
“我没让你……”他退到了窗边的位置，沉默了一会儿，自暴自弃地低下头，从背后的单肩包里拿出了速写本，然后微微抬了抬下巴，“和你说不清，裤子穿上，坐哑铃凳那儿去。”
庞霄哼笑了一声，没理那条宽宽松松的运动裤，几乎光裸着走了几步，有光影晃动着打在他宽阔的肩背上。
纪停的视线落了过去，手下的铅笔寥寥划过，快速地摹了个形状。
纪停：“你等等。”
纪停：“哎。”
纪停：“别脱了！！！”
纪停不知道他在气秦彦，还以为这人是因为轻易上当才不太高兴，好不容易找着开关，眼前一亮的同时感觉到腰差点被掐断，胳膊肘忍不住往后顶了顶。
“器材室锁上了，没办法。”他左右看了看，在被庞霄钳制住的狭小空间内勉强转过身，“就这儿吧。”
庞霄只能看见眼前一抹白晃过，紧扣的动作顿了顿，松开手。
“之前确实没人，”庞霄对这地儿熟得很，但他只是抱住纪停的腰，任由他拿自个儿的衣服当擦手布，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人瞎倒腾，问道，“你什么时候去找的周老头儿？”
纪停摸到了更衣室足人高的储物柜，闻言在黑暗里笑了一声。
“你说这个？”他朝自己外套衣兜的方向看了一眼，懒洋洋道，“那是秦彦他公寓的钥匙。”
他的背狠狠撞在了庞霄怀里，整个人后摔的惯性被弹回，后脑“砰”一声磕上了庞霄的下巴。
纪停一瞬间被撞得头晕目眩。
“……啧，”他疼得猛地眯起眼，瞥了眼旁边似乎再次被吓到的女生，默默吸了口气，手向后，抓住了庞霄腹前的衣服，咬牙道，“……先进去。”
这片原本是个篮球场，后来学校新建的运动场地开始使用后，学生们渐渐地都不怎么往这片儿来了，但大部分器材都还留在这儿，偶尔会有人抱着球过来，避开检查的老师，玩上一个多小时后再偷偷从侧门溜出去。
执勤的女生躲在更衣室的入口处，顶上有一小块遮阳板，勉强算个荫凉的地方。她把校服上有些发皱的袖章扯平，阳光晃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只能低下头去看自己的手表和记录本。
还有一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