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自然老去的。
它是石攸收养的第一只狗，也是倾注了最多精力去宠爱，告诉它自己是它的主人，不必对他那般小心，它可以任性的对自己撒娇，房内的所有家具都可以让它随便撕咬。
它不会受到自己的责骂，也不会被他讨厌。
石攸的梦境里是什么呢？
他养的第一只狗，接回家的时候瘦骨嶙峋，抱在怀里的时候很乖很乖，小心翼翼的窝在石攸的怀中，喉中发出“呼哧呼哧”的声响。
在石攸的手摸上它的脑袋的时候，它会小心翼翼的蹭着石攸的手心，确认石攸不会伤害它的时候，示好的伸出舌头舔石攸的手。
温凉的吻落在脸颊上，比任何的举措都要温柔。
他怎么配得上这么温柔的主人呢？
蜷缩着身子睡在床侧的狗狗，在梦中还回想着主人的话语和触碰，很难得的，他睡了一个好觉。
他的目光都专注的放在石攸身上，项圈被解下的时候身子有一瞬间是放松的，随后便是有些焦躁。
“主人……”他伸出手，想拿回自己的项圈。
那是主人赠予他的。
少年的目光澄澈，对季无道：“我会心疼的。”
有什么好心疼的呢？
只是将脖子蹭红了一点，他只是一条狗罢了……有什么好怜惜的呢？
狗狗都是恋旧的，季无也不例外。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主人不要换掉他现在的项圈。
即便它沉甸甸的压着自己的脖子，让他平时的行动稍有不便……但是因为是主人赠予的，所以季无对这些小毛病也甘之如饴。
不知所措的看向石攸，想解释什么，石攸低低的笑了声，没觉得季无有多冒犯。
“你不是笨狗那你是什么？”他问季无：“难道你觉得自己身为我的狗，连行使挑选项圈的权利都没有么？”
“不是的……”季无被石攸的话安抚下来，笨拙的解释道：“我不知道该喜欢什么。”
回答了等于没回答。
说出这话的狗狗被石攸低低的骂了声“笨狗”。
季无摇了摇尾巴，不知哪来的勇气，接道：“我不笨的。”
身为狗的他，以下犯上的担忧着石攸的身体。
石攸无奈的叹了口气。
“要是不喜欢的话可以不用迎合我。”他道：“毕竟我们狗狗的项圈要戴很久呢，要是你不喜欢的话定制项圈不也没有意义了么。”
石攸所谓的惩罚，也就这样了。
而“被惩罚”的狗狗，则在石攸的监督下穿好了内裤。
羞愧的脸都红透了。
一直跟在石攸身侧，沉默着没出声的人愣了一瞬，说了很官方的回答。
“主人喜欢的话我也喜欢的。”
他想讨好石攸。
“有普通项圈么？”他问店员。
“有的。”店员脸上笑容不减，带着石攸又走到了另一处。
摆满了项圈的柜台，不再拥有“功能性”而是“装饰性”，大部分都是宠物项圈，还有一些则是人类用的情趣项圈。
店员的业务能力倒是很强，错愕了一瞬就没再表现出异样。
带着石攸到了项圈的模型专区，给石攸介绍那些项圈的使用方法——兽人的项圈大都是带有电压的，他以为石攸也会买这种。
就算再宠狗狗，总不可能将狗狗放心的安置在身边。
甚至于连季无也这么认为——他不过是个低贱的兽人，怎么能被主人牵住手安抚他呢？
面对店员的目光的时候，季无将脑袋压得低低的，石攸也发现了，回过头揉了揉季无的脑袋——踮起脚那种。
“不要怕。”他是这么对季无说的，“你是我的狗，怎么能害怕别人呢？”
此时店中已经有一人正在前台结账，店内向导在看见石攸之后迎了上来，在看见跟在石攸身后的季无时愣了一下，面上挂着商业性的微笑。
“您好，请问您是前来定制项圈还是……”
“定制项圈。”石攸回答的言简意赅。
指尖怜惜的拂过季无的脸颊，石攸微微弯下腰，在季无脸上奖励的落下了一个吻。
“下次吧。”少年的嗓音也是冷淡的。
那一吻像是平常做的什么举动一般，少年做起来轻易，却让季无怔了神，他又变成了呆呆的样子，不敢置信的看向石攸，睫毛颤动着，张开唇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养一只没有安全感的狗，真的需要极大的耐心呢。
……
石攸将季无带到了专门为兽人定制项圈的店内。
它很乖，也不会捣乱，石攸给它的玩具它能一只狗玩一天，乐此不疲的自己将玩具叼起来，丢出去，再自己捡回来。
甚至走到石攸面前，对着人“嗷呜”叫了一声，示意他看自己，然后重复着自己丢玩具，捡玩具的动作，等石攸反应过来，拍拍它的头，奖励了它一根磨牙饼干的时候，它会咧开嘴对着石攸呼哧呼哧哈气。
被奖励的磨牙饼干被它藏进了小窝里面，实在忍不住了才会去啃一啃，舔一舔。
与以往血光满天或是压抑的梦境都不一样的，充斥着血腥味的地方，黑暗之中无法探视周身情况，可他仍是安心的，粗糙的手被少年的手握住，是温凉的。
一步一步，稳步向前走着，他不知道少年要将他带向何处，可心中没有哪怕一丝的不安。
即便无法探视周身的情况，可季无也知道，自己现在是安全的。
为什么要解下呢？
他早就习惯了项圈的束缚，也是他唯一的归属感。
他是属于少年的，所以少年用项圈将他标记。
他居然将身体赤裸裸的呈现给主人看……那么肮脏的身体。
分明是他对石攸说“惩罚我吧”，又在石攸真的惩罚了他之后，觉得自己太过卑劣。
他妄图主人的鞭打，最后换来主人的触碰与亲吻。
脖子上的项圈被石攸解下，温凉的指尖触碰到季无脖颈上被蹭红的地儿，季无身子颤了颤，身侧站着的向导也往后退了一步，手上捏着终端随时准备报警。
石攸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不要惊慌，店员这才将终端放下，赔了个笑脸。
季无没发现这些。
他的想法是石攸不知道，也理解不了的。
指腹蹭了蹭季无的脖颈，看向季无。
“脖子都磨红了。”
象征着身份的项圈，每一个价格都那般昂贵，是身为狗的他配不上的。
季无的手摸向颈上的项圈，不自觉的伸出手摩挲了一把，“现在戴着的这个……我也喜欢的。”
因为是主人亲手为他戴上的。
说出这话，季无自己都愣住了。
他的胆子实在太大了，怎么能反驳主人呢。
就算是下意识的顶嘴……他哪来的勇气呢？
他将“我们”两个字咬的很重，话中充斥着宠溺的意味。
连店员听了都有些错愕，何况是季无。
近乎是呢喃的回了石攸的话，“只要是主人选的我都喜欢的。”
顺从的狗狗，软的没了脾气。
他在意的不是项圈，而是石攸牵着他的手。
温凉的，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捂不热。
石攸一眼就相中了摆在柜台左侧的，上面缀着碎钻的粉色项圈。
中间带了个小蝴蝶，是粉嫩的少女心呢。
“喜欢么？”石攸转头问季无。
他又想错了。
石攸只扫了一眼项圈的功能就知道了那些项圈都不太符合自己目前所需要的——他需要给狗狗定制一个专属项圈，却不是用来束缚狗狗的，而是来标记身份。
他是我的狗，理所当然的，他项圈上也会镌刻上我的名字。
话语像是一针镇定剂，将季无安抚下来。
……他是主人的狗，所以他只需要害怕主人，敬畏主人就好了。
他知道石攸话中的意思。
他的手牵着季无的手，安抚着狗狗，叫他无需害怕。店员那一瞬间的错愕也由此而来。
在大众的认知里，兽人比兽还不如，因为人类惶恐着他们的与人的相似之处，一再的打压兽人的存在，将他们贬低为“货品”。
会有几个人真正的把兽人当人看呢？
脸颊迅速的染了红，最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敛下眼睑，低低的应了一声。
没有好好穿内裤的狗狗，睡前被石攸打了屁股。
很轻的一下，用手打的，狗狗的屁股软软弹弹的，手感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