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想要撬锁!
怎么办?怎么办?
就以往的经验,柯纯知道撬锁并非那么简单的事情,他也从未见过耿言彬使出这个技能。
那一刹那,动物本能让柯纯拔腿就跑,老虎在后面追来了,柯纯再也无暇想其他,使劲地逃,是他此刻唯一能做的事情。
只有被手枪击中额头才会死,所以他绝对不能回头。
背着身后巨大的恐惧,柯纯逃得头昏眼花,终于现在可以稍微松口气了。
房间内没有开灯,窗外的月光安静地流淌在一张张书桌上,泛出苍白到可笑的光芒。
他抚了下胸口,已是满头大汗。
攻防战竟那么快的拉开,这点是出乎柯纯意料的。
柯纯陷入了混乱,他双目失焦,愣愣地往郎秋那儿望去,一个模糊的人影。
柯纯的耳朵嗡嗡的,用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是谁在训斥他。
郎秋。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柯纯——!”
柯纯的身体被一个巨大的冲力冲到了书桌的后面。
有人把他压在下面,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你听过我国有句古语,叫做‘书中自有黄金屋’。”
蒯安和笑得不怀好意。
柯纯的体内一阵凉、一阵热,他觉得自己病了。
这种感觉,用一个名词来描述好像是叫——亢奋。
找到这个词的柯纯仿若醍醐灌顶,久久不能自已。
我在亢奋什么?
但结合眼下的状况,柯纯开枪打死了耿言彬——这似乎是唯一的解释。
“我……”柯纯一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完全哑掉了,发一个音都很艰难。
蒯安和温暖的手掌覆上柯纯颤动的肩膀,他弯腰捡起了柯纯脚边的手枪放到他手中,安慰道:“这个游戏就是这样,你们都没错。”
这个身形、这个衣服,是耿言彬。
他怎么了?
死了?
这是柯纯意识回落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他才发现自己正蜷缩在地上,双手捂面,泪水把脸糊了个遍。
他循着声音慢慢抬头,视线接触的第一个事物是在他脚边的那支银色手枪——他自己的。
他气愤地捶打自己的双腿,心里骂道。
这个该死的游戏!
痛快地骂出声后,走廊的魔咒真的被解开了。
他耍帅地把枪在指间打了个转,枪口毫不犹豫地指向柯纯。
耿言彬的身形修长,两条大长腿撇开一个小八字,姿态从容地站在柯纯的面前。
他的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那双眼却冷得吓人。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柯纯,如同看着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响起的是耿言彬一如既往轻浮的声音:“还不是因为宝贝你最可爱。”
柯纯的胃里一阵翻涌。
这个男人怎么到这个时候还是那么让人恶心!
“嘭!嘭!”
一下又一下的攻击让书桌之间的缝隙越来越大。
不能干看着!
心还没有落下,又被一声清脆的“咔哒”声钓了起来。
柯纯的视线紧紧盯着门锁。
“嘭!”
他的视线碰到桌椅的那瞬,立马有了主意。
没有时间给他犹豫,柯纯飞快地扒拉起离他最近的书桌,把它拖到门背后,抵住门,然后把椅子翻到桌上。
不够,一张桌子还不够。
长长的走廊在柯纯的面前铺展开去。
昏黄的廊灯忽强忽弱,蕴出一团团毛茸茸的光环在柯纯的面前晃来晃去。
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摇晃,好像在一只风雨飘摇的船上。
不会那么快。
还有时间。
柯纯一边不停地安慰自己,一边环视房间,想要找出抵抗办法。
柯纯把耳朵贴近门,侧耳倾听门外的动静。
脚步声从跑变为了走,并且在门口——他的身后——停住了。
这把他的心又往上一提,他更加努力地去听,很细微的响动,靠近钥匙孔的地方。
他原以为游戏刚开始,大家至少会有所顾忌和防范,在自保的前提下观察其他人的动作,然后再拟定对策展开攻势——他正是这么打算的。
看来还是小看了被逼到绝境的人类。
在楼梯口与耿言彬对上的第一个眼神,柯纯就感觉到了森然的杀气,他就像是一只毫无防备的兔子,而对方却是守候已久的老虎。
不,不对,刚才没有郎秋啊!
等等。
为什么没有郎秋?
整个大脑处在混沌之中,书桌的排列还和之前一样,耿言彬的位置也没有挪动,可是哪里不太对。
“你想死吗?”
一句很重的责骂,劈头盖脸砸向柯纯。
他看到右手边出现了一扇门,门上的牌子写着“阅览室”三个字。
他想都没想,一头扎进了这个房间,反手把门给锁上了。
柯纯背靠着门,一点点的滑落,直到屁股碰到冰凉的地面,心才有了一点点着落。
最终,耿言彬被他们架到了最中间的书桌前,让他两手伸展往前趴到桌上,又把书架上的书搬来,把他一整个脑袋都围在书堆之中。
“看,他现在被一堆黄金围着,一定在地府偷笑。”
蒯安和的眼中是漠然的寒意,奇异的是,柯纯竟然也笑了。
他没有在蒯安和面前表现出更多的异常,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并且配合蒯安和把书桌重新排列。
蒯安和像个恶作剧的小孩,两人把书桌围成一个大圈,最中间只放了一张桌椅。
布置完毕后,他冲柯纯眨眨眼,头往耿言彬的方向歪了歪。
弱肉强食、物竞天择——好像是这个道理。
比起亲手杀死耿言彬这个事实,柯纯更震惊的是身体里那股蠢蠢欲动的能量。
他觉得自己体内仿佛住了一个大火炉,不停灼烧着他的血液,滚烫的血液正逐步侵略着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从头顶到脚底,从心脏到指间,从五官到内脏。
可是,明明被打的应该是我啊!
刚刚发生了什么?
可恶,一点也想不起来!
他的心脏不规则的抖了一下。
视线继续往上,是蒯安和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蒯安和并没有在看他,而追着蒯安和的视线,柯纯看到了在他正前方趴倒在地一动不动的人影。
柯纯觉着那枪口就像是黑白无常手中勾魂的钩子,无比挑衅地在他眼前晃动,而耿言彬的那双冷眼仿佛是两根剂量十足的麻醉针,让他四肢麻痹、无法动作。
视野的角落,他隐约看到一抹上挑的月光,下一秒,他的意识毫无预料地飞走了。
“你没有错,你只是自我防卫,是他先要杀你的。”
“可爱”的“爱”字刚一落下,门被撞开了一条缝。
随即书桌们溃不成军地四散开去,柯纯的肚子被桌角狠狠地撞了下,也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攻防战的胜者堂而皇之地走进屋,手中是那把通体银色的手枪。
作为后方司令的柯纯当即下了个决定,他果断地用手抵住了最后排的书桌,想要以此来阻止它们进一步的溃败。
同时,无计可施的他开始向对方司令喊话:“为什么是我?!”
紧接着一记重击的是一声冷笑,仿佛是在嘲笑这个问题的愚蠢。
很重的一下,前线的书桌发出声一声哀鸣。
一分钟建立起来的防线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牢固。
它们在互相的推搡,作为防卫士兵毫无默契和团结意识。
他顾不上成雨滑落的汗水、顾不上精疲力竭的双腿、顾不上如火烧般的喉咙,死亡的威胁激发出了他浑身巨大的能量。
才短短的一分钟,柯纯已经在门后面筑起了层层防线,近十张书桌在他面前围堵出了一条坚固的城墙。
这样就没问题了。
可是他不能停下脚步,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急、越来越近,只要他一停,迎接他的将是死亡。
柯纯卖力地摆动着双腿,可眼前的走廊突然间化为了一台大型的跑步机,无论他跑得多用力,丝毫没有向前进的感觉。
气死我了!再跑快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