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的眼神变得坚定:“我陪你去。”
不及柯纯答应,他主动往前走去,柯纯想要出声阻止,可望着那人干脆果断的模样,终究没有把话说出口。
另一方面,有人作陪,他的心确实踏实了很多。
柯纯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一点一点的扩大,愈来愈重地捶打着他的胸膛。
他拐下楼梯,又朝前看了眼,远处走廊中安静的小黄灯显得愈发的明亮,似是在召唤他。
他咽了一口水,暗暗给自己打了个气,正想重新往前迈步时,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冒出来——
那时候明明没被关多久郎秋就把我们救出去了,这漫长的等待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
最后那个声音……是谁?
——
过了一会,郎秋低声问:“你有没有想过,那些片段都是真的?”
柯纯万没想到等来的会是这个回应,他近乎崩溃,嗓子也被哽住而发不出声,只凭着轻微的气息音说出一个他自己都觉得离谱的猜想:“现在是假的?”
“……当我没说。”郎秋很快收回了他的问题,然后岔开话题,“最终轮比赛今天晚上8点开始,你的手枪我替你拿了。”
“郎……”话未尽,柯纯只觉得鼻子一酸,泪水夺眶而出。
他一把抱住了来人,把头靠近他温暖结实的胸膛,呜呜呜的像个小孩一样哭了起来。
郎秋身上的味道仿若有静心的功效一般,柯纯哭了约有半小时,慢慢地平复下来。
人影最先只是被强光勾勒出一个淡淡的轮廓,慢慢的往前,快要露出他的面容时——
一道白光从天顶划下,世界中只剩下了白色。
柯纯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嗡嗡”的,仿佛有上百只蚊子在那儿开大会。
他在控诉我?
不知道为什么,柯纯心中有个声音告诉他,同时没来由的负罪感捣弄着他的五脏六腑。
除去“室友”外的四个人也都以不同的姿势倒在地上,或是针锋相对、或是摇尾乞怜、或是贪得无厌,宛如一副刻画着人类极限张力的油画,带给柯纯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甚至连思考的本能都一瞬停止。
不仅仅是习文耀,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被笼罩在了这种森然不安的氛围中,恐惧一点点吞噬着他们的心灵。
整整三个小时了,他们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室,不知道关他们的人是谁、也不知道打算对他们做什么,他们好像被遗忘在了这个角落,即使那么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喂,别睡!”
先视觉而来的是听觉,从轻到响的一声声惊呼和惨叫慢慢向柯纯的头顶心汇聚,把他一层层包围在中间。
黑暗中,一束聚光灯“啪”的打亮,在柯纯的眼前拉开了一个大舞台。
聚光灯缓慢地从右往左移动,一张张惊恐、绝望的面孔逐一暴露在灯光之下。
——
这种感觉怪怪的,柯纯发现自己挺依赖眼前这个不知名的“室友”,而这个“室友”确实是他喜欢的类型——阳光、开朗、直爽。
只要他嘴角一咧开,就能看到最温暖的阳光。
果不其然,“室友”匆匆赶上他们,一下勾住了柯纯的脖子,然后冲蒯安和微笑致意。
他劫后重生地叹道:“吓死我了,我以为我死定了!”
因为他的伴奏也被换了,柯纯觉得这是节目组对他俩昨晚擅闯地下室的惩罚。
而此时的柯纯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在刚刚的比赛中他的伴奏被临时换了,结果拿了开赛以来首个0分,他以为自己这次铁定要走了,为此惶恐不安。
好在蒯安和履行了他的承诺,在最后关头选择了柯纯,总算不用再去那个可怕的地下室……
咦?
更况且,那次去地下室明明是郎秋陪我一起的?
这张脸好像是在大门口时闪过脑中的那张脸……
他……到底是谁?
——
阴暗、寒冷、压抑。
柯纯把自己往角落又缩了缩,抬眼看向那扇紧闭的铁门。
——
“室友”?我的室友不是郎秋吗?
可我为什么那么肯定地知道他是我的“室友”?
“喂!你去哪里?”
柯纯一惊,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头,就见他的“室友”走到他面前,满脸写着担忧。
看到那张脸,柯纯总算舒出一口气,他一拳打在“室友”的左胸以发泄自己受到的惊吓,然后回答道:“我想去地下室看看,总觉得耀哥的失踪和那儿有关。”
夜,大堂中只有一排昏黄色的小灯,把这个空间划分成了一明一暗反差强烈的两个舞台。
柯纯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走下楼梯,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城堡里安静极了,连一点点的风声都没有。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柯纯的意识将要沉下时拉了他一把,但柯纯依旧没有抵抗住睡魔,昏昏沉入睡眠。
——
怎么回事?
他毫无保留地把刚才脑中的那一幕幕与郎秋和盘托出,最后无助又绝望地确认道:“我是不是疯了?”
郎秋没有很快给柯纯回答,而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柯纯紧张地盯着郎秋的双眸,并紧紧抓住他的衣袖,仿佛一松手他就会被不知名的浪潮冲走。
他使劲地摇头想要驱散它们,终于有一个声音像是由天而降的上帝之音,从远处穿破一切嘈杂穿入柯纯的耳朵。
——“柯纯!”
白色终于被慢慢融化,映入眼帘的是现实世界,一张布满汗水的脸就那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柯纯的眼前。
然而这一幕并不是舞台的终幕。
从前方的黑暗中传来的“笃、笃、笃”的脚步声,在黑暗中内荡开层层回音,如同“死神来了”的序曲,危险与不安随之一步一步靠近。
黑暗中有一个人影,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他在缓缓向自己走来。
这惊悚的一幕让柯纯不由倒吸了一口气。
他辨认出其中有冉晓信、耿言彬、蒯安和……还有他的“室友”,只有一张脸他从未见过。
“室友”就趴在他的脚边,双手朝他伸来,那是一张极度扭曲的面庞,眼珠子往外使劲的瞪着,嘴张得特别大,露出其中锋利的牙和鲜红的舌。
明媚的阳光在记忆中定格,忽而颜色一块一块的剥落,笑容支离破碎,藏在背后的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这次又是什么?!
柯纯瞪着双眼,努力要在四周的黑暗中找寻视觉的落脚点。
好在“室友”随机应变,安全度过了那个危机,并且卡位进了下一轮。
“多亏了安和啊,我俩又能再多当几日室友了。”
“室友”咧开嘴,开朗地笑着。
柯纯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他为什么会以为输了一定会去那个地下室?
他对蒯安和道了声谢,两人有说有笑地往演播室的外头走去,没走几步路,后方传来一声爽朗的呼唤——“纯儿。”
不用回头,柯纯就认出了是“室友”的声音。
——
热闹的演播厅,选手们三五凑堆,有互相道贺的、有相拥而泣的、有互开玩笑的。
柯纯的面前站着的是蒯安和,他微笑着把手搭在柯纯的肩膀,鼓励他道:“下一轮我们一起加油!”
习文耀在他身边一直在喃喃自语,他隐约分辨出他口中的话语,竟是让人寒毛都竖起来的一段话——
“他们要杀了我,他们要杀了我。”
从那间处刑室出来后习文耀就一直这么战战兢兢、神神叨叨的,柯纯问候他,他却总是答非所问,好似这一个空间随时会有恐怖的东西冒出来把他们几个吞下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