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是官差在忙碌,那头是哭喊着要冲进茅屋的少年。这处地界显得混乱不堪,和安静的夜晚割裂开来,但一切却在从容不迫地朝着命定的方向发展,生命的消亡只是世界泯灭了一点尘埃,激不起一点波澜。
夜已渐渐深了,银月如钩子般高悬在夜空之中散发着冷意,微微的风中透着些刺骨的寒冷,显露出肃杀的峥嵘。枝头稠绿的树叶染上了点点枯败的黄,生机被缓慢却又不容拒绝地剥离,在夜色的笼罩下,矮小的的茅草屋没由得显出些茕茕孑立的孤寂意味。
也许是因为少了两位热性的主人吧。
夏知望勉强从小喜破碎的语句中探得了事情经过,他的灵魂像被高高抛起,游魂似的悬浮在半空中,一半是火焰灼烧,一半是寒冰刺骨,焦灼附骨,寒气却从骨子里刺得他狠狠打着颤。
他们终于到了。
只见那夏秀才的身体横陈在门槛上,以一个扭曲的角度趴在地面,褐色的泥土里融入的鲜血印记隐隐可见,往日齐整的青衫皱巴巴地绷在后背,血浆由深至浅从后背的破口铺陈开来,发髻却鲜活般端坐在脑后。屋内夏夫人的尸身捧着肚子,眼睛死死望着门口,仿佛遇到了极为可怖的事情,臂如眼睁睁看着丈夫被一刀毙命,紧接着自己也被残忍杀害。
“知望??你是刚刚才下学吗?”在县衙当差的邢班头带着几名衙役匆匆跑了出来,得到少年肯定的回答,邢班头似是有些不忍地偏过头看向别处,只听他轻咳一声,“听说你家出了些事,你随我一起去看看。”
小喜脑中紧绷着的一根线猛然断了,她能听到脑中嗡嗡的余韵。她僵硬着身子爬起身,“砰”的一声重重跪坐在地上,双手捂住嘴巴痛哭失声。
哭声刺痛了夏知望的耳膜,他猛然瞪大了眼张皇地看向小喜,那张清秀的脸上沉稳的面具破碎了,他忽的站起身来,步履有些踉跄。
“父亲!!!”尖利的喊声从少年的喉头撕裂般迸出,“母亲!!!”
少年的世界,从此刻开始破碎了。
“拦住他!”邢班头也被这血腥的场面骇住,但迅速反应过来,吩咐手下挡住失控的少年,并吩咐仵作来勘验尸体。
“到底发生了什么?”少年清亮的声音此时却显出尖利来。
"你问问那小乞丐。"邢班头的语气中有着深深的怜悯。
少年的目光中满是无措,他转头对着小乞丐哀声问道:“小喜,到底发生了什么?”此时他还不知家人的悲惨遭遇,但直觉上他却隐隐感知这定是场能将他湮灭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