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为安以清孱弱的身子骨而惋惜,他自己又何常不心痛怜惜。
安以清所遭受的一切痛苦本该是他来承受的,还记得他扒在床边看着安以清哭得涕泗横流,抽搐不已时,安以清强还撑着病痛来
安慰自己。
又来了,安以清微微叹了口气,温声道“我没事,皇兄不必担心………”
“我怎能不担心!那贼人这次偷的是酒,那万一下次他是来杀你呢!放心,我定会派人将他捉拿,碎尸万段!”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即便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兄弟,亦可为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而拼个你死我活。
安以诚按着微胀的太阳穴,刚打算让他自行领罚时,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一名下人来报“陛下,靖安王求见。”
安王城恶狠狠地瞪着他“朕不是说了,我皇弟来了,一率不得阻拦吗?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请他进来!”
可在知道安以清将玉佩赠也与季司哲时,他便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来到靖王府质问安以清。
安以清却是平静地为他沏了盏茶,让他冷静。
说着就要将玉佩还于安以清。
“有了这玉佩,你只管到京中的酒楼拿酒便是”安以清顺着季司哲手将玉佩退了回去,“而且此后你直接走正门便是,实在不用走窗户。”
每次季司哲来全是爬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似的。
他常年四处游荡,见过不少风景逸事,而安以清虽贵为王爷,却从未离开过京城,自然对季司哲的经历感到新奇。
他们时常把酒言欢,谈天说地。久而久之两人竟成了知己好友。
更让云影没想到是安以清竟然把那块特有的玉佩送给了季司哲。
他年少成名,知交好友遍江湖,一身轻功出神入化,功力更是神秘莫测。为人性情洒脱,仗义果敢,又仗着一副好皮囊,惹得多少江湖女子芳心暗许。
他们一个是身居高位的王爷,一个是四海漂泊的侠客。本该是毫不相干的两人,却因一壶酒,从此有了无数交缠。
季司哲除了爱美景,他还爱美酒。因而在听闻自己的忘年之交,杜老头的“不经意”透露说,京城靖安王府中有种难得一见的美酒,名叫红颜醉时。季司哲就立即动了身,前往京城。
季司哲也立马识趣地把碎银拿给云影,然而云影闷哼一声,不屑地扫了一眼“季大侠这点银子怕是连一杯红颜醉也买不起,还是自己留着吧。”
安以清在云影走后,面上带着些歉意“季大侠,莫要在意,云影他……”
季司哲到是不甚在意,爽朗一笑“我理解,他会如此也实属正常。”毕竟护主心切嘛。
显然季司哲是后者,在喝完那坛被杜老头瓜分走一半的红颜醉后,季司哲还有些意犹未尽。
故而,季司哲又再一次光临了靖王府。
不过这次他却是先去见了安以清,将手中那点碎银放在安以清面前,并表明来意。
没必要为了一坛酒,浪费如此,及时止损才是他的做法。
“哈哈哈,王爷果然是个有趣的人,那我就在此谢过了,告辞。”
说罢,季司哲得意地朝云影抬了抬手中的酒,后足尖轻点,飞身离去。
众人虽有不甘,但也只得听令,纷纷停止了动作。
见状,安以清这才继续“既然这位大侠已经解释了只是来取酒,那便是误会,我们也不必动真格。对吧,大侠。”
季司哲见那位靖安王正笑语盈盈地看着自己,并给出台阶让自己下,不知怎的,叛逆因子忽然上了身。
“皇兄不必如此生气,也别责怪影卫他们,那人是我放走的。”虽然不用他放那人也能离开,但现下还是先安抚自己这位皇兄为妙。
夜幕垂帘,繁星璀璨,安以清正准备休息,就听见屋外传来打斗声,以及那人漫不经心的话。
“喂喂喂!大哥,我只是想带坛酒回去尝尝而已,况且我放了银子的!不用动真格吧!”
季司哲年少时最爱大齐山水,他去过烟雨朦胧的江南水乡,走过黄沙满天的边境,登过高耸入云的南山,游过波澜壮阔的浩瀚江…………
他看过许多的美景,也见过各色美人,可即便是再美的景与人,都不能让他停下脚步。
直到,他来到了京城。京城内有一处桃林小苑,那里有一位清雅公子,那是他放在心尖上的爱人。
那时他就下定决心,一定会让伤害过皇弟的人付出代价。
从他登基后他一直将安以清保护得很好,可这次居然让一江湖小贼给逃了,他怎么会甘心!
安以诚眼中杀意越来越盛,安以清抬手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安以诚能够从众多兄弟中杀才血路,成为最后的赢家,骨子里自然是冷血无情,狠得下心的。
但他心中还有一处柔软,只为安以清而留。
尽管他们并非一母同胞,可那份感情却比之有过而无不及。
下人恭敬地应了声,心中喊冤,明明现前陛下自己说了谁也不见,要不是靖安王,他也不敢来禀告啊。
安以清一进门就看见自家影卫跪在一旁,地上奏章洒了一地,而自家皇兄一脸担忧向他走来。
“以清,昨夜那贼人可有伤到你,身上可有什么不适,要不我叫太医来看看……”安以诚抓着安以清的手不休地说着。
“真是岂有此理!”当今圣上安以诚听完属下的禀报后,瞬间龙颜大怒,随手拿起伏案上的奏章狠狠地朝他扔了过去。
“朕要你们有何用!连个江湖飞贼都捉不住,一群废物!”
“属下该死。”影卫立即跪地请罪“请陛下降罪。”
看安以清这般坚持季司哲最后也就收下了。
安以清与季司哲成了好友,安以诚自然是知晓的,一开始他也和云影一样,对于这个竟敢夜闯靖王府的飞贼十分不满。
但他会忍,只在私下让人看紧季司哲,一但发现他做出对安以清有害的事就立即下杀手。
“王爷不可!”云影自然是不会让季司哲得到玉佩。
那玉佩触手微凉,光滑细腻,上面有个镂空的“安”字,一看便是上好的玉。再加上云影那副快将他吃了的眼神,季司哲自是知道此玉不简单。
于是,对着安以清笑嘻嘻地调侃道“这玉该不会是送你未来王妃的吧,收了这玉就是你的人?这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做这个家伙的另一个主子。”
原以为对季司哲十分不满的云影,最后竟抱着几坛红颜醉来,这到引得安以清两人有些惊讶。
云影确实是不满季司哲,但还是乖乖地去为他拿酒,除了是听安以清的话,还有一点是自己的私心,就是希望季司哲拿到这些酒后赶紧走,从此不要出现在安以清的面前。
然而,云影却低估了季司哲脸皮的厚度。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季司哲从那以后不但没有消失在安以清面前,反而时常来蹭吃蹭喝。
他这一举动惹得安以清笑得直咳嗽,这一咳不要紧,直接让季司哲获得云影阴骸的目光,并用力拍开他想要为安以清顺背的手。
季司哲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梁,他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他那里知道这靖安王如此孱弱。
过了半晌,安以清慢慢平复了心情,让云影去拿坛红颜醉来。
“王爷!”云影示意是否让自己上前跟去,安以清朝他摆了摆手,望着季司哲离去的方向沉立良久。
相遇是偶然,是天意,而相遇后能两人能做到那一步,那就是看两人缘分了。
有的人能在相遇后靠着志气相投互为朋友,而有的人却是靠着单方面的厚脸皮。
“王爷怎么知道我刚才的话是真,万一我真正的目的是你呢?”
云影听了就要上前一战,却被安以清按住了,他轻笑着摇头,眼神肯定“他们打不过你。”
刚才他看出来了,和云影打斗时,这个人只守不攻,并未用全力。而云影是一众影卫之首,就算是他们全部上了,不过也是徒增伤员罢了。
季司哲本来一切行动都挺顺利的,在取出红颜醉后,实在受不那酒香,就打算找处地方尝尝鲜。
但谁能想到这么大个靖王府,堂堂王爷居然就住在这个偏僻的小苑内。
“你们都退下。”见越来越多人欲上前,安以清终是出声制止。
若有人问京城中除了当今圣上外,谁最受百姓爱戴,那定会有人答曰:靖安王——安以清是也。
他刚伐果断,为人清廉,儒雅随和,上治贪官,下揽人才生,是多少女子的深闺旧梦。只可惜,身子孱弱,病痛缠身。
若说江湖中谁最广为人知,那必定有踏雪无痕,来无影去无踪的逍遥侠客——季司哲的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