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意思。
“没办法。这个阁楼我爸不让别人随便进，我就躲你这儿来。”治也说，他拉开了花房的门。
鹿这才知道他一直呆在一个巨大公馆的阁楼里，而花房的门其实从来不锁。
他跪在花房里面，看着玻璃门外面，充满活力的少年从甬道的那一侧走过来。
他其实没觉得治也还会来，但莫名觉得有一点儿期待，直到治也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不自觉的弯起了嘴角。
“今天是钢琴课。”嘟囔着抱怨：“为什么一个男生要弹钢琴啊，我想出去打球。”
“你应该是男生吧。”治也的话似乎很多，为人似乎开朗而热情：“是不是我爸把你搞成这样的？”
他看了看自己微微突起的乳房，突然觉得有些难为情，伸手挡了挡，还是点点头：“嗯。”
“他就喜欢搞这种事情。”治也耸了耸肩，有些轻蔑的笑了一声：“喂，你能出来吗？”
他突然感到紧张，往后退了半步，小心翼翼问他：”好……好看吗？不好看我就染回去。“
“还行吧。”治也挠了挠头：“其实你本来那样就挺好看的，为什么要染一个别人的颜色？”
他愣住了，没想到是这种答案。
他一个人坐在花房里，对着池塘，看自己的样子，他开始高兴自己的五官偏向阴柔，身体消瘦，也抚摸着自己因为雌性激素也日益光滑的皮肤、微微丰满的乳房，以及纤细的腰肢。
“当女孩子也没什么不好嘛。”他看着湖水里的自己，询问锦鲤：“你们说，当女孩子是不是很棒？”
鱼儿在湖里游动，他灿烂的笑了起来。
他点点头：“嗯。”
“小鹿真乖，那就试一试吧，反正我的小鹿也有过金色头发的时候。如果不好看就再染回来。”中野答应了他的尝试。
“谢谢您。”他由衷的道谢，并为此感到高兴。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身体被男人碰是一件有些恶心的事情，但他还是温顺的舒张了自己的身体，邀请中野的进入。
“我听说你想把头发染成金色的，是吗？”中野抚摸着他的头发：“可我的小鹿应该是黑色的头发。”
“是。”他没有胆量提出任何反对意见，点头应允，将自己的腿交缠在中野的身上。
鹿摇了摇头，他看见液体灌入身体，有种莫名的雀跃感。
打完了针，医生检查他眼睛的状况：“还有一个月，眼睛的颜色就应该会褪回原来的绿色了。”
“好。”他开心的笑着，然后问了医生一个问题：“请问……我可以染头发吗？”
“我也是绿眼睛。”鹿突然这么说，将治也的话打断。
突兀的话语让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鹿张了张嘴，他不知道怎么接下去这句话：“我……我只是说一下，很巧，我的眼睛本来是绿色的，后来染黑了一点……”
“嗯，我知道。”治也对他笑了出来：“你的眼睛是绿色的，我早看到啦。”
“好。”
“我比较喜欢这个角色，男二号，很帅，做事又比较干脆。”治也指着封面对他说：“然后这个啊，这个金色长头发的女孩子，这是我老婆。”
“老婆。”鹿听了这个词，心咯噔跳了一下。
“算啦，明天再玩吧。”治也在这件事上总有奇怪的主意：“你看漫画吗？”
“看。”鹿点头。
“小众一点的看不看？”治也问他：“我们同学都不爱看这个，我一个可以聊的人都没有。”
跟治也的黑色成为了一对。
“这个是……”鹿问他。
“我一个人玩你看着多没意思啊，我就又买了一个，我们打联机吧。”治也笑容灿烂的邀请。
因此他没有注意到少年的眼神动了动，然后将书包扔在了地上。
“喂，我叫治也。”少年喊了他一声：“我放春假了，但我爸让我去上补习班，我不想去。我说我今天不太舒服。“
治也看向他：“你能跟我爸作证，说我今天下午看起来脸色很差吗？”
他听见了，一边按着手柄按钮一边点头：“也是哦。”
他开始期待每天下午的见面，晚上入睡时，会期待第二天天明。
第二天，治也又来了，他今天逃了舞蹈课，按他的说法，学钢琴勉强还行，让他一个男人学跳舞，简直就是离谱。
“算了我来教你吧，你跟我学大剑怎么样？”治也问他。
“好。”他点头，然后开始认真的学习怎么玩好这种巨大的武器。
他很久没有专心做过事情，也可能是药物的影响，他学的很慢。
“会玩什么武器？”
“斩击斧。”他说。
“看不出来嘛。”治也笑了：“你试试看。”
他把脸放在手臂上，就这么看着治也。
治也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问他：“你认识这个吗？”
“认识。”他说。
他在巨大的衣服口袋里左掏右掏，掏出了一个便携游戏机。
应该是最新款，鹿只见过它的旧款。
他打开了一个游戏，怪物猎人，里头的勇士挥舞着大剑，朝着巨龙冲锋。
那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个子很高，看起来还是个高中生。
他身上穿着校服，还背着书包，鹿看见了他，有些微微的出神。
“你是谁？”少年又问了他一句，他反应了半天，终于得以回答一个字：“鹿。”
“你这儿什么时候会来人？”治也问他，坐在了他身边。
“晚上，七点。”他太久没有跟人认真的说话了，这里可能也有那么多药物的关系：“医生会来，喂食的人也来。”
“那还早。”治也看了看花房里的钟，现在还是下午两点：“我爸这段时间忙，应该也不会过来。”
“打球。”鹿呢喃了一声。
“篮球，你玩过吗？”治也问他。
他想了想，点点头：“玩过，很好玩。”
“好像不行吧……”鹿皱着眉头想了想，他没有考虑过这件事。
“那算啦，明天再来找你，拜。”治也走了，留给他一个少年的，满是潇洒的背影。
第二天治也如约来了。
他觉得很高兴，但同时又很难过，手指蜷曲着发抖：“是……是不喜欢吗？那我染回去吧……”
“没所谓，你觉得好看就行了。”治也走进了花房，突然顿了一下，有些尴尬的笑了：“喂，你该不会是因为我喜欢才……”
第四天下午，他看着钟一分一秒的摆动，数着秒钟期待到了下午两点。
时间刚好，他听见甬道的门打开了，他几乎跳了起来，然后他看见治也呆呆的站在甬道中间。
“你……”
最近这三天，治也没有来。
但治也跟他说过，他是要去参加一次远足旅行，所以他不着急，甚至开心有三天的空闲，来给治也一点惊喜。
理发师将他的头发染成了灿烂的金色，与漫画里女主角的发色接近，他眼瞳里的黑色也褪的差不多了，开始逐渐出现绿色的模样。
但他还是在想，中野每一次的进入他都是在想，他满脑子都是治也的影子。
“小鹿再过一个月就看不见了……想试一次好不好？“他不知道为什么能问出这么大胆的话，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心脏紧张的揪紧了。
幸好，中野用自己的方式理解了这件事：“小鹿是害怕，看不见了以后主人就不喜欢了？所以想变得更漂亮吗？”
“啊？”他听了一会儿，才点点头：“嗯。”
治也从口袋里掏了掏，捞出来一块巧克力，从花房的玻璃窗里扔给他：“这是我放学路上买的，当是你的谢礼了。”
他双手接住了巧克力，有些懵。
“染头发？”医生问他：“这个得问你主人——你想染什么颜色？”
“金色。”他小心翼翼的申请：“可以吗？”
他的申请没有得到回应，但主人难得的来到他的身边。
那天晚上，鹿打针的时候格外积极。
他坐在那里，像个乖巧的女孩子，医生走过来给他注射针剂的时候，他很主动的伸出了手臂。
“今天不怕疼了？”医生笑着问他。
“啊，就是很喜欢的女角色啦，我又不会真的娶一个纸片人。”治也对他笑了：“不过能娶到就更好了。”
“治也少爷喜欢金色头发的女孩子。”鹿问他。
治也点点头：“对啊，这是我的性癖嘛，她还有一双绿色的眼睛，很好看——”
“我喜欢看小众的。”鹿说，他看着治也很高兴的笑了起来，推开花房的门匆匆跑走了，他看着治也的背影，一直看着，直到治也重新抱着漫画书重新出现在他面前。
他弯起眼睛笑，伸手接过漫画书。
“它的叙事方式比较复杂，你得从这杯外传，对，这本开始看。”治也很认真的跟他介绍。
“好。”鹿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像是治也的小学徒，同样背着大剑跟他在后面跑。然后听治也不停的对他喊：“上，上啊，快过去——哎呀不是现在，慢点儿，别去了回来回来！！我的妈呀——”
治也在房间里大呼小叫，他坐在地上有一点愧疚，也有一点高兴。
“你看，因为你，任务又失败了。”治也沮丧的将失败界面摊给他看，完全不顾自己的胡乱指挥疯狂甩锅，鹿低下了头：“对不起。”
“你说让我在那里跟女人一样蹦，娘不娘啊。”治也生气的往地上一坐，鹿看着他笑：“是有一点。”
“打游戏吧。”治也的怒火和烦躁来得快去得也快，他这次从他的大口袋里如同变戏法一样掏出了另一个游戏机。
白色的。
治也会着急生气，偶尔会骂他笨，但骂完了还是一遍遍的教，乐此不疲。
他慢慢也知道了，治也今年只有十七岁，高中二年级，正是天真又热血的时候。他不太爱读书，跟老爸关系不怎么好，性格冲动，没事儿就翘课打球或者打游戏。他说他所有的同学不是在国外度假就是在国内上补习班，一个可以陪他玩的人都没有。
“我可以陪你玩。”鹿小声说，他不确定治也能不能听见。
男生永远能在游戏和体育上找到话题，治也是，徐成也是。
他坐在花房的木质地板上，反应已经远不如当初，一冲上去，就被巨龙一巴掌拍死。
“哎呀你好菜。”治也皱起了眉头，他轻轻的道歉：“对不起。”
“不错嘛。”治也似乎有点惊喜：“你说说看这是什么，我就给你玩。”
“怪物猎人。”他说。
“哎——很厉害哦。”治也将游戏机递给他，他双手接过，游戏机上头还有治也留下的温度。
治也按着手柄，游戏机里喧闹的战斗声传来，将花房里永恒不变的添水声淹没。
他蜷着腿，坐在治也的身边看，他从里头怪物的模样看到治也的侧脸，他会因为一次失误而丧气，也会因为打败怪物而发出欢呼。
一个充满活力的高中少年。
“哦，又是鹿。”少年嗤了一声，然后打量了他一下：“你是男的女的？”
他张了张嘴，回过神来：“是鹿。”
少年看着他的眼神嫌弃而冷漠，他低下了头，没办法更有力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