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周围的白鹿纷纷避开了,不然非得弄出交通事故不可。
这是株巨大的参天神树,书上的叶子晶莹透亮,似乎还发着幽幽的光。那些白鹿更是神性不凡,只只都漂亮高傲,对三个凡人仿佛熟视无睹,仍是优哉游哉。
一只角上系着蓝丝带和金色铃铛的神鹿缓缓踏了过来,垂下头竟说起人话:“广寒公子,王上请您入宫一聚。”
江广寒将叶子放了回去,不屑撇撇嘴:“切,天天念叨着你的阿甯,哪有空管我,走吧您~”
见江广寒消失在圈内,旻渊打横抱起萧甯也踏了进去,传送圈登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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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想起自己还认识一只鹿。
不过那还是他十六岁的事情了。自那以后,他没吹过这叶子。
他拿出腰间追魂,取下灵泽神叶递到嘴边徐徐吹起来。
“阿甯,是我错了……你快醒过来……”好歹贵为天子,天天以泪洗面,成何体统。
江广寒被他喊得没了法子,扶额认真地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你又何必当初呢?”
“……等阿甯醒过来,我会亲口向他解释清楚……广寒,你有什么法子没有?”楚旻渊红了眼,哪里还有儒雅风度,看上去就是个穿着皇袍的疯子。
江广寒和他眼睛的距离不到咫尺,清曜又狠着声一阵责怪,可把他吓坏了。
待得清曜猛然松开了手,他缓了缓气,哀求道:“可是,他真的不行了,之前不来是我的错,求求你,救救他吧!”
这话听在清曜耳里却极不舒服,醋坛子一下就翻了,原本别过的身子又拧了回来,咬牙切齿:“你跟他是什么关系,值得你这般为他着想?”
“哪里伤着了。”清曜将他全身打量了一遍,似乎没有发现伤口。
“不是我,是别人,”江广寒被他看得要发毛,强打着轻松的语气道,“他伤的很重,可不可以—”
他话都还没说完,清曜凌厉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不可以!”
一道人影在帐内微动,如梦似幻。
江广寒屏气凝神,缓缓上前,心想这可比楚旻渊豪华的宫殿要雅致得多了。
正欲作揖,那人影不知怎的突然闪到他身后,一手托住了他的臂膀,其声冷冷若泉,暗藏着几份喜悦:“你来了。”
——
大殿内灯火通明,不说金碧辉煌,也是玉璧辉煌。
复道回廊,处处玲珑剔透;三檐四簇,层层龙凤翱翔,可谓桂殿兰宫。大殿两侧放着白玉雕龙香炉,悠悠燃着他从没闻过的香,只觉得特别好闻,他贪婪地吸了几口,只觉得沁人心脾、神清气爽。
说极为豪华,其实宫殿规格并不大,但砖瓦皆为浅蓝玉石所筑,在温润阳光下发着莹亮的光,王宫结构繁复,雕梁画栋。被清澈池水环绕,沈澄明净。云雾飘渺,茭白花瓣纷纷扬扬,飘落满地。可谓琼楼玉宇,实在美轮美奂。
“谢过神鹿大人了。”
江广寒说着便要领楚旻渊进去,没想到那神鹿只身拦下后者,冷冷道:“吾王只请广寒公子,闲杂人等不可入内。”
江广寒真郁闷。
他好容易将楚旻渊带了出来,一路颠簸到了皇宫,上上下下请了全国最好的御医、大夫,全说没得救了。
也是啊,一剑刺穿了心脏还有得救,那不是见鬼了?
江广寒“哎哟哎哟”地摸着后脑勺爬将起来,仍是晕晕乎乎,见着神鹿带着三分恭敬地拱手作了一揖:“多谢神鹿大人!”
江广寒在前面走着,楚旻渊抱着脸色煞白的萧甯在后面跟着,仙岛就是不一样,地上铺的砖都是黄金和玉石,神鹿走在前面每踏一步,那金砖和玉石就亮一下,江广寒心想这清曜真是财大气粗。
“前面就是王宫了。广寒公子可从灵犀门进入。”那神鹿停在一座极为豪华的宫殿前,缓缓垂下了头。
——
灵泽果真是仙岛,只见岛上仙雾缭绕,立于碧海之中,头顶澄澈蓝天,连吸进鼻子的气儿都是香的。
“啊呀呀!”那传送圈竟开在树上,把他们仨摔了个狗吃屎。
楚旻渊看了疑惑不已:“朕要你替朕想法子,你吹这玩意作甚?”
仙乐阵阵,一道传送圈竟凌空出现在殿内。
“这……?”楚旻渊瞪大了眼,不可置信,“你何时学了这仙术,我怎么不知道!”
江广寒苦涩无奈,凝重道:“旻渊……如果是我,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诶诶!你别看我,我能有什么法子,我不过是个凡人——”
突然,他想到什么似的:“诶,等下,我可能还真有法子。”
“我,我还没说完呢……”江广寒像小兔子一样耷拉下耳朵,委屈吧啦。
清曜一双眼冷冷盯着他,伸出玉手掐住他的脸与自己对视,充满磁性地一字一顿,满满怨恨:“我早说过,我们灵泽若认定一人,便只为他疗治。其他人,一概不管!”
“之前六年时间不见你来,今天知道来了,却带了两个男人,什么意思?当我灵泽宫是医馆么?!”
江广寒回头一看,才六年时间,“小鹿”已完全出落成又高又大的“大鹿”了,还得他仰着头才能看到,而且眼神更加冷峻,看得他心跳加速。
这小子长得越来越帅了,光洁白皙的脸如刀削,棱角分明冷峻,鼻梁英挺,乌黑的细眉稍稍向上扬起,尤其是长长的白色睫毛下藏着的,那双幽暗深邃的淡蓝色眼眸,实在仙风道骨、飘然出尘。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这话用来形容他实不为过。
大殿四周垂着倒铃般的花藤,首端是骨瓷般的淡雅,颜色缓缓渐变,温柔的浅紫静静沉淀,仿佛好似倒挂着的紫玉葡萄。
白玉铺造的地面润泽皎洁,让人如坠云端。淡蓝缠枝莲纹样的地毯绵延到不远处的玉阶,云顶檀木作梁,蓝晶玉璧为灯,碧玺为帘幕。
拾级而上,是一张六尺宽的冰玉石阔龙榻,外悬着鲛绡梅花帐幔,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
楚旻渊气得咬牙切齿,在人间可没有谁敢叫他“闲杂人等”!!!
江广寒不禁好笑地回头看了看,一字一字吐得极清晰:“听到没,闲,杂,人,等~?”说完大摇大摆地进了殿。
楚旻渊两只眼瞪得快要掉出来了,等到巨大宫门关上后,他愤愤地想,等回了人间,朕定要罚死你这狗奴才!
但是楚旻渊就跟真的见了鬼似的,一个劲地喊着“阿甯阿甯”,一个劲地忏悔。
“你对着我忏悔有啥用啊,有本事你得找活着的萧甯去!”江广寒鄙夷地瞥他一眼。
虽有君臣之别,但在私下里,他俩好得跟亲兄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