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阿鸿很快来到宋奴生身旁,呼吸弄得他耳朵有些痒,“在干什么?”
他与阿鸿乃是一对亡命鸳鸯,费了半条命才逃到这地方,阿鸿毁了容,而宋奴生则丢了记忆,正是生死相许,但宋奴生却丝毫不记得,心中虽满是愧疚,却还是隔了层屏障一般,始终迈不过那道坎。
阿鸿每月只来三次,初一、十五、二十五,这是宋奴生见他的第三个月,也就是第七次。
一般人若如他这般一直呆在这个地方,想来早该疯了,宋奴生既没有,除却他天性淡泊使然,还因他给人许下了个誓言。
“我答应你,我若没全然好起来,自是不会离开这地方的,莫说去海边,连这院门我都不会出。”
是故宋奴生至今也只知道这地方大概是个荒岛,吃穿皆有人照料,无需考虑生存问题,便也不多费工夫了。
那笔记洋洋洒洒写了四大页纸,还没写完宋奴生满月,剩下的部分全被海水泡烂了。
宋奴生既觉得愤恨又觉得焦灼,愤恨的是自己当初怎么就不能挑重点写,焦灼的是实在很想知道自己抓周的时候究竟是抓了个什么东西。
宋奴生一脚踏在窗棂上,望着海潮,叹了口气。
“若是如此,那我倒希望你也失忆了。”
宋奴生一手撑在阿鸿身侧,抬着头看他,一瞬间,遮天尺似乎也遮不住他的坚定眼神,“希望那些坏事,你永远不要记起。”
阿鸿笑道:“我自是心里只有你的。”
莫要说宋奴生看不见,就算没有东西遮住他的眼睛,此刻怕也注意不到其他,他心中本就觉得有些愧疚,方才他生阿鸿的气,如今阿鸿也在生他的气,倒真像一对情侣了。
“我若说有...”
闻言阿鸿眉峰一挑,左手成爪刚要落下杀招,就被宋奴生翻身将自己压在身下,宋奴生脸贴在阿鸿的胸膛上,愧疚道:“你会觉得高兴些吗?”
宋奴生艰难地喘着粗气,不住地摇头,“没有...但我有些头疼。”
随即他便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沾满自己的滑腻体液,怕脏了阿鸿的手,正想要抽回来,便被阿鸿捉住与他十指交握,顺势在他指间缓慢摩擦起来。
这本该是情人间最为纯粹无垢的示爱,却因两人手中沾满液体而显得极为色情,尤其是每次阿鸿从他缝隙中抽插而过,都能让宋奴生的脸更红上一分。
“怎自己好了就赶我走?”阿鸿的声音像有些委屈,想亲宋奴生脸颊又被他避开,不由得咦了一声,“奴生这是生气了?”
宋奴生嘴比脑子快,后面半句一出口,才明白自己原来是生气了,覆水难收,就算他并不明白此刻自己为何生这闲气,却还是嘴硬地说道:“我没有。”
“奴生气量向来大得很,今日怎如此小肚鸡肠?”阿鸿眼珠一转,右手动作如电,直接往宋奴生下半身探去,“莫不是胸腹浊气还未排空?为夫替你看看。”
“可你明明...”
宋奴生手指笨拙地在自己胯下抚慰着,心里只觉得“可你的嘴明明比我还烫”这话是万不能说出口的,毫无缘由,只是他那莫名其妙的直觉。
阿鸿许是料到宋奴生方才想要说什么,也不逼问,只埋头在宋奴生肩膀轻轻颤抖。
“当然,”阿鸿的声音有几分隐忍,是在忍着笑还是在忍着欲望便不得而知了,“我是你夫君,是你情郎,是与你许下海誓山盟的人,自然不会骗你。”
宋奴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若他能看得见,会发现阿鸿的眼睛正闪着诡异的红光。
“好吧。”宋奴生深呼吸了下,将自己的手往亵裤里探了进去,已是一片湿滑。
“我似乎还未曾教过你,如何自淫?”阿鸿的声音从宋奴生右肩后方传来,直让他浑身发软,“积得久了对身体不好。”
“我...我不用...”宋奴生忙道:“我...我记得...”
“哦?那我便省事了。”阿鸿松开手,懒洋洋道:“那便麻烦奴生证明给我看看了。”
这是个问句,阿鸿随即便用身体给了他答案,他将宋奴生的身体翻了个边,让两人的下半身紧紧地贴在一起。
虽早就知道阿鸿对自己多有隐瞒,但这些侮辱言辞一出口,宋奴生倒并不觉得惊讶,身体也愈发燥热起来,他脑子似在火海中炙烤,好不容易才抓住一点理智。
“可我觉得,阿鸿是好人。”宋奴生缓缓说着,思绪也慢慢平静了下来,“你大可试着装作恶人,我却是不信的。”
过了半晌,阿鸿几乎以为宋奴生睡着了,却听见他镇定答道:“你会邀我与你共赴云雨,共享极乐。”
这下反而是阿鸿愣住了,不一会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宋奴生舔了舔嘴唇,问道:“有什么好笑的?”
“可我怎么觉得,”阿鸿的声音低沉,难得带上了些调戏的意味,“奴生把我当成了个恶人,不然为何如此害怕?”
宋奴生咽了下口水,喉结滚动的一瞬间被阿鸿衔在口中,当即惊得浑身一颤,“阿鸿...你...”
“奴生,你觉得我这个恶人...会对你做什么?”
宋奴生是如何来到这地方的,宋奴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人,宋奴生也不记得,乃至于自己叫什么名字,宋奴生都是不记得的。
还好手边还有一本笔记。
笔记上的字迹歪七扭八,说是小孩的信笔涂鸦也不为过,但宋奴生倒是觉得这字熟悉得很,大概率是自己写下的字。
听着阿鸿打趣,宋奴生自想辩驳,却又说不出这个爱字,身子不自觉往后缩了缩,却被阿鸿紧紧锁在怀中,不由得脸红道:“阿鸿,你想做什么?”
“不如奴生说说看,心里是如何看我的?”
问题再度被抛回给宋奴生,他感觉到阿鸿的嘴唇在自己脸上梭巡,却不落下一吻,看不见东西,触觉自然敏锐极了,阿鸿每说一个字,宋奴生脸上的细小绒毛都似在为他轻轻颤抖。
“如阿鸿所言,阿鸿见了我高兴,那我看见了阿鸿的模样,我便也高兴。”
宋奴生一本正经地曲解着阿鸿的意思,手指在黑暗中试图在阿鸿脸上摸一摸,却被抓住了手指,触感湿润温暖,是阿鸿在吻他的指尖。
“若你当真见了我的脸,只怕要恨我了。”
“便像我现在这样?”宋奴生仰着头,朝阿鸿凑近了些,“阿鸿,你靠近些,再靠近些我就能看清你了。”
“又撒谎,”阿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满,他弹了下宋奴生的鼻尖,道:“你若能看见一丝光亮,我便把心掏出来给你。”
捆住他的绸缎乃由天山冰蚕所产黑丝织就,名唤遮天尺,皇宫技艺至臻的五十位绣娘用了整整一年也才织出一尺,水火不侵,刀枪不入,更是透不过一丝阳光,阿鸿不知从何处寻来近三丈,几乎把宋奴生包成了个猪头,若这还能视物,那天下所有的绣娘都可另寻高就了。
待两人双双躺下,宋奴生难得有人陪伴,心中焦虑也缓了些,不由得抬头,朝着阿鸿问道:“今日阿鸿想说些什么故事?”
阿鸿手指轻轻在宋奴生脸上那黑绸滑过,反问道:“奴生想听什么?”
宋奴生想了想,道:“那便说说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吧?”
宋奴生咳了声道:“便是字面上的意思。”
说完,宋奴生像个瞎子一般在旁摸索着,被阿鸿轻轻打了下手,“乱摸什么?”
“当然是想到床上去,”宋奴生有些不解地歪了歪头,“你不去吗?”
1.
世人皆称梦海险极,有去无回,海上光怪陆离,如一场大梦,却甚少有人知道于梦海深处,风暴尽头,还有处世外桃源般的所在。
此地四季如春,奇珍异兽数不胜数,时刻笼罩在白茫茫的雾气之中,任谁见了都要觉得此处是仙人居所,如若凡人误入惊扰了仙驾,胆子小的怕不是要下跪磕上三个响头,一边作揖一边离开此地。
宋奴生眼珠在黑绸下动了动,含糊道:“我...昂...你了。”
阿鸿故作惊讶道:“我只是问你在干什么,你说想我是什么意思?”
宋奴生并不是扭捏的性子,若他与人成了爱侣,想来是不会吝于表露情意的,只是他现记忆失了大半,与阿鸿见了不过五六次,一时间肉麻情话实在说不出口。
宋奴生从窗边跳下来,借着月光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虽每日只吃不动,但气色却有些难看,不由得用手捏出了个笑容,试图让自己显得好看一些。
宋奴生若还记得其他的人长什么模样,就该明白,他的容貌已是天下数一数二,可惜他见得最多的便是给他送饭的仆人,个个都戴着面具,实在没有任何可比性。
宋奴生正对镜做着表情,凭空飞来一条黑绸缚上他的双眼,他却丝毫不惊讶,侧过头道:“阿鸿?”
每日便是日出日落,潮涨潮退,到点了便有仆从送饭过来,整日吃了睡睡了吃,宋奴生什么也不记得便什么都不会,手上除了那四页纸,什么消遣玩意儿也没有。
在此地呆久了,自是不记得今夕何夕,宋奴生看着缓缓升起的新月,才发现今日是初一,他要来了。
宋奴生不由得有些高兴,只一点点。
阿鸿:“......”
阿鸿又是沉默了片刻,方沉沉笑道:“高兴,也不高兴。”
“那些好事,快乐事,我自是盼着你记起,”阿鸿左手图腾渐消,迟疑地在宋奴生头上揉了揉,“那些不好的、痛苦的、令你绝望之事,我倒希望你永远不要想起来。”
“你别这么摸...”
“为何?”阿鸿道:“我只是想与奴生牵手罢了,奴生这也不允?”
“一会要赶我走,一会又不许我摸,如今牵手也不行么?”阿鸿左手图腾已然完整浮现,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宋奴生,似乎在等他露出破绽,“奴生,你当真没有想起什么?”
阿鸿动作极快,宋奴生却比他更快,只见宋奴生通红的耳朵动了动,左手直接将阿鸿手指截下。
这完全是宋奴生身体无意识做出的动作,他全然不知自己何时反应这么快了,一时脑子乱得转不开,而他看不见的是,阿鸿的眼神顿时锋利了起来,左手手背缓慢浮现黑色图腾,虚虚地按住宋奴生的天灵盖,似随时都要将他一击毙命。
“奴生,”阿鸿的声音变得冷了起来,“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宋奴生嘴上说他明白该如何自渎,其实并不得其法,只抓着自己的阴茎一阵胡乱揉弄,阿鸿虽没笑出声,可胸腔震动却是掩盖不了的,宋奴生不由得心里生了几分没来由的气恼,把手一抽出来,正色道:“我好了。”
“今日怎这般快?”阿鸿笑着问道:“奴生以往可都要与我战到天亮的。”
“...总之就是好了,你可以走了吧。”
笔记里讲了宋奴生的生平事迹,就宋奴生好像早就知道自己有天会失忆一样。
宋奴生,瑞丰元年生,亲生父母不详,还是个婴孩时便被人抛弃,躺在个木盆里沿着江流一路飘至柯县,被一名打渔女用渔网捞了上来,因打渔女乃是当地乡绅之奴,便跟着入了奴籍,冠以乡绅之姓,取奴生二字为名。
然后下面就没了。
他脸变得更红了,心中正庆幸着,也许天太黑,阿鸿并不能将自己的耻态看清。就感觉自己右耳传来阵阵黏腻水声。
“你做什么?”
“奴生耳朵这么烫,莫不是发烧了?”阿鸿含住宋奴生的耳垂嘬弄,一本正经地说道:“自是要替你降降火气。”
宋奴生满脸通红,道:“我为何要证明...我...我待你走了之后...”
“奴生,这是为了你好。”阿鸿的手指在宋奴生小腹缓缓摩挲,漫不经心道:“几日不见,你肚子就变得这般大,若不再好好发泄出来,可是要爆体而亡的。”
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但宋奴生却是不清楚的,怔怔道:“是吗?我以为只是我怠惰,身子发福了。”
宋奴生双手还被攥在阿鸿手中,指尖轻轻在他掌心划了下,“无论阿鸿认不认,你都是我的英雄。”
2.
宋奴生被他抱在怀里浑身发热,趁机偷偷按了按小腹,希望下半身能赶紧消下去,这小动作却被阿鸿发觉,宽厚手掌覆上宋奴生胯下,宋奴生不由得结结巴巴道:“阿鸿...你干什么...”
阿鸿手指在宋奴生嘴唇擦了擦,沉声道:“我若当真是恶人,便无需邀请。”
“无论你做如何想,我都要让你的身心臣服于我,你大可试着逃离,又或是哭着求我,我却不会听,你没有思想,没有人格,不过是我的一条狗罢了。”
“奴生知不知道狗应该做什么?”
宋奴生这下才察觉,阿鸿对他很了解,尤其是身体。
或许他们当真是一对令人艳羡的爱侣,才会从发丝到指尖都如此了解。
像是终于卸下了心理负担,又或是身体的反应令他无法忽略,宋奴生湿红着双眼,却因遮天尺敷面而无人得见。
“你是个...好人,”宋奴生全身都被禁锢住,僵硬得像块木头,干巴巴道:“是我的...恩人,是...我的...”
情人。
宋奴生是想相信的,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可却仍说不出口。
阿鸿贴近了些,暧昧随着两人的呼吸不断扩散,宋奴生心里有些紧张,却不是因为自己处境堪忧,而是不由自主地想象起接下来的发展。
“恨你做什么?”
“我生得一张俊脸,你曾经最是喜爱,如今毁了容,你不恨我难不成更爱我么?”
宋奴生自是不知道这回事的,他只是随口胡诌罢了。
“我要你的心做什么?”宋奴生笑道:“我只是想看看你罢了。”
“看见如何?看不见又如何?”
“初见你时,你浑身是血,”阿鸿缓缓道:“房里所有人都乱成一团,吵闹得很,但你一睁眼,大家便静了下来,就只看着你高兴。”
他像是什么都说了,却又什么都没说,宋奴生想。
阿鸿对他是有保留的,宋奴生知道,可他便是自己如今在这苍茫山海间唯一的依靠,与其怀疑,倒不如相信来得轻松。
阿鸿每次与宋奴生见面,都要用一条黑色绸缎遮住宋奴生双眼,他说自己毁了容,不想让宋奴生看见,虽宋奴生反复强调自己并不介意,最后还是妥协了。
“去。”
宋奴生倒也不至于这话是什么意思都不懂,只是现下对于他俩来说,去床上倒也不是一般人所理解的意思。
至五更天,日轮缓缓从海平线升起,海浪泛金,其景更堪称一绝。
宋奴生却没什么心思欣赏这美景。
毕竟他日日得见,自然也不觉得稀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