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枭没有理会这些弹幕。
偶尔靠自己的脸挽留一下观众可以,但他是来打假的。
“看清楚了,只是垂下来的藤蔓。”
“草!上次那个主播也走的这条路,为什么我觉得还没有主播走的恐怖?”
岑枭这会儿两手都拿着东西,干脆也懒得管上面垂下的这些,只是把手电筒刷得扫过去,再用镜头对准,“我没开滤镜。”
所以这些东西没有美颜,就显得可怕一些。——岑枭是想表达这个意思。
之前来这里做恐怖探险的主播是个胆子小的,带了一堆东西,驴蹄子、狗血、朱砂、桃木剑、玉佩、符箓等等,身上穿得花里胡哨,最后在直播中三番两次险些被吓晕,很好地满足了观众们的心理。
如果是做其他搞笑、演技直播也就罢了,偏偏是恐怖探险,非要把没有的鬼糊弄成真的,让岑枭很是瞧不上眼。
“上次走的就是这条路。”
但是,怎么可能会有?
岑枭手上的粉笔动了起来,轻轻地拉长,粗糙的笔面和那张光滑的作业纸摩擦,粉尘扑簌扑簌落下,因为纸面太过光滑还产生了细微的吱吱声,有些刺耳。
是一个“一”。
岑枭一向懒得理那些阴阳怪气的,等打假完成他们怕是恨不得一个个躲起来,就像他上一次直播那样。
他只是在观众人数上涨时,难得多出来一点身为主播的良心,想要调节下气氛。
那么第一个问题就问……
他们是上一个主播的粉丝,听说有人来打假砸场子,骂骂咧咧:“主播厉害啊,也不怕见鬼?那就往死了作呗!我看你今天出不出的去!”
“问,主播你放心大胆地问,问开放性问题,今天我们就要在直播间看着你准备怎么把自己玩死!”
这是屏幕上位数不多飘过的弹幕了。
但岑枭是背对着的,什么也看不见。
在他的手机屏幕上,画面中只有他自己。
岑枭其实觉得手指上好似有些冰凉,好似还重了两分,像是上面压着什么东西。但夜晚的风吹过再正常不过了,是因为冷到有些失去知觉吧?
他想到了符箓。
但他怎么可能带符箓?奇怪。是因为师扬就是带了大量符箓吗?
屏幕上顿时一阵嘻嘻哈哈:
“弹幕护体!弹幕护体!弹幕护体!弹幕护体!弹幕护体!”
岑枭什么都没有感受到,他看着镜头对观众们说,“昼夜温差大,如果气压不同产生风很正常。至于窗户,可能是虚掩着的,即使有条缝风也能进来吹起窗帘。大家不要自己吓自己,毕竟,这世上哪里有鬼?”
弹幕一时之间噤声了,没有一个观众说话。
“今晚不睡觉我就在这儿看着了,等主播下场。”
“人还是得有点敬畏,主播你这样做不大好,要不算了吧。”
岑枭充耳不闻,两指手握住粉笔,念了起来:“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生,我是你的后世,如果有缘请在纸上画个圈……”
“我竟然觉得有点道理???”
“笑死,因为太脏了。”
“主播,你要怎么请笔仙?就你一个人。”
这还是上个主播视频中出镜过的,很好地承担了一个吓人道具的作用,被对方扔在此处。
岑枭对准这张纸拍着,“这应该就是以前学生用过的。据说请笔仙之后,要把纸烧掉,不然就会霉运缠身,甚至被鬼缠上,生几场重病。今天我就来告诉你们,这都是无稽之谈。”
他勾起唇角,月光下唇色嫣然。
“好美,主播在做什么?”
“请笔仙。”
“现在恐怖主播都美成这样了吗?”
在这个副本中,人物已经先做好了准备。
此刻正是深夜,一切都静悄悄的。岑枭特意穿着一套学生制服,左手拿着手机支架,右手手里捏着那个手电筒,亮到刺眼的光线在身前画出大大的圈,他一边直播一边和观众聊天。
“主播带了什么工具?”
“接下来我们去教学楼玩儿笔仙游戏。”
岑枭做的其实平平无奇,几乎是复刻上个主播做过的,除了没有任何浮夸的呼叫,没有各种肢体动作,以及特意把镜头和手电筒一起对准被之前认为可怕的地方以外。
加上一闪而逝的高颜值,他吸引来了不少新观众。
镜头扫过岑枭的脸,如玉般洁白的面容一闪而过,连带着那张嫣红的唇。观众们一下子不说话了,半晌才刷起来:
“想退回去两秒。”
“主播能把镜头一直对准脸吗?那些树叶有什么好看的?”
岑枭进入校门口,没走两步就往右边一拐,迈入了每个学校必备小树林。
他一进去,浓密的树叶刷得打下,大榕树垂在空中的不知道是藤蔓还是根的东西衬着夜色宛若女鬼浓密的头发,飘摇着从岑枭头上扫过,屏幕霎时一空,紧接着就是一阵“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主播能不能提前预警一下!”
“懂的都懂,说的就是隔壁那位。”
“确实,上回看他们那么多道具怕不是把剧组都给搬来了。”
……
“笔仙,我有多好看?”
从小到大被夸多了,不用人说岑枭也知道答案会是生平仅见之类的话。
如果真有所谓的笔仙。
接下来十分钟,直播间人数开始飙升起来,从几十到一百多再到两百多五百多一千多……
观众们都没有说话。
刚开始是说不了,到后面是不敢说了。
他坚信世界上没有鬼。
“接下来是问问题,大家有什么想问的?我来问。”
有观众新进来了。
如果目光和话语能穿过镜头,他们一定会疯狂地喊起来,可这会儿好似有一股力量压在他们手指上,压在键盘上,什么都发不出来!
笔仙来了。
这道虚影浅浅地凝实在岑枭身后,一手握住了他的手。
窗台上的窗帘刷得一下飘起。
后门一阵嘎吱嘎吱响声传来。
“嘶,我怎么记得,刚刚主播找东西时那窗户是关着的?”
岑枭将那张纸平放在桌子上,从讲台上抽了只粉笔过来,捏好,看着空中说道,似乎是在笑,但是唇角的弧度更像是一种挑衅,“就这么请。如果真有鬼,那就麻烦鬼帮帮我吧,应该可以的,对吧?”
不然,岂不就是没有鬼?
“主播真是时刻走在作死的路上。”
“……主播胆子真大。”
“拭目以待。”
岑枭拎着纸抖了抖,手指擦过两处,“上面灰尘细菌很多。如果真有因此生病的,初步判断是因为沾了这些。”
“笑死,主播,又有人把你当成恐怖主播了,还喊你去颜值区哈哈哈哈。”
岑枭不得不在翻讲台和抽屉的间隙抽空回一句,“我是来打假的,别把我和那些装神弄鬼的家伙混为一谈。”
回头,指尖继续在夹缝中捞了捞,终于捞出一张写过不少请笔仙字迹的纸。
“手电筒一个。”
“牛哇,只带这个,真是艺高人胆大!”
“这世上又没有鬼,需要我带那么多东西?嗤。”岑枭冷着脸嘲讽道。话是这么说,说完后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