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绎叹了口气,属于是不辛苦,但是命苦。
这办法也不是不行,许绎高兴了一会,又想到亚当家里人的德性,脸还是垮下去了。他摇了摇头:“算了算了。院长要是能做主,这疯批都进不了我们院,还是别找了,没用的。谢了啊师兄。”
“那等你假休完了,把他档案资料拿过来,我替你看看。”
许绎没推辞,果断答应了。
病人的舱室在另一个房间,用单向玻璃隔开的。许绎汇报结束,走到玻璃前面,看着亚当被推出舱室——他是绑着拘束带,躺着进去的。
亚当带着口笼,防止咬伤医护人员,上一个被咬伤的倒霉蛋就是许绎。他做了个美梦,和精神萎靡的许绎比起来,有种焕发的生命力。可不得有精神,在梦里被折腾的又不是他。
医院副主任陶熙来检查,他是许绎的师兄,大两个年级,以前是同一个教授。和许绎这种得过且过的社畜不同,陶熙刚三十就当副主任,头发茂密,长相九分,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成功人士。
失血让许绎精神萎靡不振,渐渐焉了下去。他好像随着流血在变淡,变得惨白,是被抽去色彩的植物,要枯萎死掉了。半死不活的许绎脑袋一歪,掉进了亚当的手掌心,他手上全是血,捧着许绎惨白的脸颊,硬是蹭上红的颜色,来增添气色。
“……”许绎嘴唇开合,微弱地说了什么。亚当没有听清,捧起许绎的脸,侧耳靠近想要听清楚。许绎重复了一次:“得大病吧你……臭傻逼。”
他终于停止呼吸了。
他们聊着聊着,陶熙忽然不经意问起:“师弟,你还记得微生珂吗?”
许绎记性还不错,很快回答:“啊,微生珂啊——我以前一病人,还是头一回遇到有姓微生的。问他做什么?”
“当时他被接走转院了,今天有人来询问,就是微生珂家人想把他送回来。大概率还是到你这里。”陶熙拍了拍许绎肩膀,“工作别太辛苦了,要注意身体。”
陶熙对许绎很照顾,检查永远排到最后一个,几乎不会为难他。这回也一样,陶熙最后查到许绎这里,看到小师弟魂不守舍,过去替他把头发重新扎起来,问道:“把仪器关了吧,去下班打卡。明天休息日,要不吃个饭?”
“我现在能三天不吃饭了。”许绎想到食物就犯恶心,“以后我看见什么三文鱼什么刺身的,都属于是兔死狐悲,感同身受。”
陶熙笑了一下,眼镜完全不拉分,反倒让气质窜高一截。他对许绎说:“要是实在受不了,我去和院长谈谈,把这个病人调给其他人。”
亚当真心地亲吻许绎的嘴唇。
许绎在连接舱中睁开眼睛,沉默地躺了几分钟,慢慢调整着呼吸。刚回到现实里,感到眩晕是正常现象,那种颠三倒四的错乱感会很快消失。他抬起自己的双手,举到眼前,看着还是完整的小臂。意识世界里,许绎的双臂都被切下了一块长条形状的肉,可以看见粉白交错的骨头。
下肢当然正常,许绎坐起来,缓慢地移动双腿。他拔掉连接的贴片线,关闭了系统,走出舱室和值班人员汇报记录。其中自己被搞得射三回这种事,许绎省略了,他只说亚当有性冲动,强暴行为。同事并不惊讶,亚当病历里就有性瘾问题,就是在意识世界里对汽车排气管发情,也算是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