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越缩越紧,当缩小到极点时,也许它就会“嘭”的一声爆炸。
又或许是回归原点的安宁平静。
亚历克斯神色非常平淡,早有所料的点点头,又似乎很不经意的说:“今晚有人鱼座流星雨。”
可我也无法放任自己这样肮脏的爱你。
……
踏上军舰时一身戎装的亚历克斯最后回身看他,沉沉的目光看的伊丝琉尔有些紧张,“怎么了?”
“我爱你,伊丝琉尔。”亚历克斯忽然说,“你呢,你也爱我了吗?”
他的眼眸这样黑,仿佛承载不住什么东西要溢出来。
伊丝琉尔略微一怔,两颊边的红晕褪去半分,转瞬又漫起愈发羞怯的潮红。
一如我尊重你,无论你作出何种选择。
我的爱和尊重,全部都予你。
……
在那里,我只是一颗纯粹的流星,我涤去所有,只留下满腔对你纯净的爱。
残破的薄雾美人将指尖划出血迹,也打碎了坚固的瞳孔。
真的好疼。
他只觉得难过,非常的难过。
五指一松,象征无敌和凯旋的帝国之剑便掉落在地,他紧紧搂住了伊丝琉尔,低沉却颤抖的声线仿若压抑着脆弱的哭腔,“伊尔,蝎族的母星不比m-03,那里到处都是蝎族,哪怕是空间站也很可能遭到突袭……你的身份如此特殊,我更不能冒险带你一起去。所以求求你,等我回来……一定要等我回来……”
伊丝琉尔温柔的凝视着他,“我明白,我当然等你回来,亚历克斯。”
仿佛受到某种奇特共鸣的牵引,军舰猛烈震动起来,副舰长连忙前来报告:“陛下,我舰受到未知……”
他的表情惶惑而无措,茫然而无知,
……这是颗存在于不存在的流星啊,
明明似乎触手可及,却又如同跨越了无尽时空的苍冷遥远。
相隔万里,相隔千年,
外表的光鲜盛美、内部的冰冷绝望,将它的灵魂割的破碎支离。
今夜宇宙中的流星雨绚烂无边,范围超过预计,军舰便只能临时停泊在帝星附属第八星的港口。亚历克斯站在军舰的落地舷窗旁,沉默的注视流星。
人鱼座流星雨和其他星座流星雨的不同之处就在于,流星群身后拖曳的尾巴像条长长鱼尾,奇幻又瑰美。
这世上真的存在人鱼么?
他以为是自己的胸膛暖了钢笔,可原来是钢笔暖了他的心脏。
可当钢笔真正的主人离去,这些微的热度褪去,便又恢复无尽寒凉。
“我当然等你,亲爱的亚历克斯,”
即使你已决心要离去,我也希望能够陪伴你直到最后的终点,我要亲眼目送你走向你认为的解脱。
可以么?
……
我的身体沾满污秽,我的心灵从内已经腐烂。
我恐惧这样肮脏的我自己。
被这样的我所爱,是对你、对这世间之爱的肮脏亵渎啊……
伊丝琉尔眨眨眼,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出来,“我知道,流星是比烟花还要美好璀璨的事物。”
亚历克斯深吸了一口气,直直的盯着他,用目光攫住他的眼睛,沉声一字一顿的说:“记住,伊丝琉尔?法诺,你已经答应我了的,你会等我回来。”
请你等我回来。
“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没人感受得到这位虫帝平静的表象下让他心脏紧缩的恐惧。
伊丝琉尔沉默片刻,有些勉强的微笑:“不是说很危险么?我去了也只会给你添麻烦。”
他微微低头,声音很柔很轻,“嗯……当然,我也爱你,亚历克斯。”
他低着头,雪白的发和苍白的肤在阴郁的光线下白的惨淡,整个人便如同失去色彩的虚无。
我当然爱你,我无法不爱你。
亚历克斯在众目睽睽下拥紧他落下急切的吻,好像迫切的想要发泄出某种发泄不出的情绪。
掌下纤细脊背上的蝴蝶骨形状姣好而孱弱,包裹它的皮肉只有薄薄一层,正因温热的触碰而轻颤。这蝶已展开了翅膀,似振翅欲逃向解脱,又若濒临自由将要死亡。亚历克斯的心也跟着一颤,低声叹道:“你太瘦了,伊尔,抱起来不舒服,硌手。我不在的时候就别再故意挑食了,明明我让厨师做的都是你喜欢的菜色……少吃零食,多吃点饭,下次我希望我能放松大腿,完全坐在你胯上,好不好?”
伊丝琉尔推开他,苍白的脸颊浮起羞涩的红晕,“说什么呢,所有人都看着呢。”
即便肉体相隔亿万光年,心,永不再分离。
***
你心有利剑,有了信念,便要将生死也置之度外的去追求。
所以,若这就是你认为的完满无瑕之爱,
我愿为你认同。
是独属于我一人的流星。
手指无意识的用力,竟生生捏碎了薄雾美人。
——我会一直等你,无论我在哪里。
这条灵魂背负着沉重的枷锁,在深渊中哀鸣,爱之救赎为它祛除了沉重的枷锁,却也让它最终因失去枷锁而没入深渊冰冷黑暗的更深处。
……爱是救赎,它救了你,也要让我失去你。
但我尊重你,无论你作出何种选择。
没有人知道。
他拨弄摩挲着耳边温润的白珠,一颗异常绚烂的流星忽然毫无预兆的自舷窗玻璃前近距离游过,长长的鱼尾如流丽轻逸的粼纱,每一束鳞片都是一挂飘摇紫藤,缀玉联珠,芬芳杳渺。它降临时浩瀚壮丽如天幕悬垂,离开时幽谧宁静似夜深月落;它声势浩大的来,又清冷温柔的去,却将他这唯一观客所有的呼吸都蛮横的掠夺。
明明应该隔着一层大气,却又仿若触手可及。
他缓缓的,带着些微自嘲的说,
“我会一直等你,无论我在哪里。”
*
军舰自港口腾空进入宇宙,伊丝琉尔远远望着那上面描绘着鸢尾花的帝国国徽,低声自语:“鸢尾花不适合这个帝国,亚历克斯,若要我说,应当用荆棘做徽。”
他低低的笑了一声,眉眼一垂,手掌覆上贴着心口存放的钢笔,觉得那钢笔都被他心口的温度捂热了。
可是很快又凉了。
亚历克斯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悲伤、哀恸、酸楚……
这些词没有一个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