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桑塔用早膳的时候,突然提到了下午军营有演练。好奇宝宝糯糯和好奇爹爹流月立刻提出要去看,桑塔状似严肃地交代了许多事情,这才同意了。看着一大一小都心满意足的样子,桑塔脸上的笑意越发耐人寻味了起来。
宝贝,到了我的地盘,你还能往哪儿逃?
糯糯扒拉着手指头数啊数,终于终于盼到了下午该出发的时候。她高高兴兴地拽着母妃的手上了马车,半天也消停不下来,坐在流月的怀里东问西问。
已经将糕点塞进嘴里的小郡主忙不迭点头点头,鼓着腮帮子对着自己的母妃笑得一脸傻相。流月满意地摸了摸宝贝女儿的头发,起身对侍候的众人点头致意,感谢他们对糯糯的照顾。桑塔也顺水推舟,叮嘱管家赏了全府上下一个月的月银,谢他们时时教导着郡主。
然而即便是如此懂事可爱的小郡主,也有让人头疼的时候。
这孩子,实在是太粘人了。
感觉到女儿期盼的目光,自讨苦吃的亲王大人只好配合着做出一副吃力的样子,答道:“是啊,糯糯已经比父王厉害咯。”这句话小郡主倒是接得很快:“糯糯这么厉害,可以……可以要奖励吗?”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桑塔乐呵呵地看着自己的小宝贝,问道:“糯糯想要什么奖励?”话音一落,腿上的团子就开始拧拧扭扭地找东西,最后从兜兜里捧出几块油纸包着的糕点,慢慢地说道:“这是嬷嬷和哥哥姐姐今天送给糯糯的……”
“嬷嬷说糯糯好好长身体了才可以吃……”
流月有些想笑,但女儿不再依赖甜食总归是个好事。他将糯糯嘴角的糕点碎屑擦干净,却不想只是这糯米糕甜度不足。而他女儿的贪吃之路,不过刚刚开始。
王府上下皆知糯糯小郡主是一只爱吃甜食的团子,加之其玉雪可爱的长相,谁见了都想投喂一番。但他们记得王妃的嘱托,塞个一块半块的还得嘱咐孩子少吃点。
“小郡主殿下要好好吃饭,好好长身体,这样才能吃糕糕。”嬷嬷语重心长地叮嘱道。糯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奶声奶气地捧着糕点道谢,将众人哄得喜不胜收。
桑塔将俨然已对军营着迷的糯糯交给嬷嬷带着,叮嘱心腹照顾好郡主,这才听到了小王妃的叙述。他听了之后不置一词,只是笑得颇有些深意在里头。流月便知道,那不允敌寇铁蹄踏过疆界一步的铁血将领,就是自己的枕边人。
这一路摇摇晃晃,不多时便到了地方。流月带着女儿下了车,发现自家夫君已经等在大营门口了。流月远远地瞧他还是一副威严持重的样子,糯糯叫着“父王”的时候便换了脸色。他身着戎装不方便抱起女儿,便蹲下身来将糯糯虚虚拢在怀里,神情很是平和。
一家三口说笑着,便进了大营。操练的将士们见了,便齐齐拱手行礼,掷地有声地说道:“末将参见王妃,参见郡主。”流月不便打扰他们操练,连忙让人免礼。天下第一厉害的小郡主谨记母妃的教诲,不怕生似的从流月怀里探出小身子,挥着小胖手咯咯笑着说:“厉害哥哥们好~”
与硬铁冷兵打交道的将士们哪儿见过这么乖巧软乎的幼崽,刚毅的脸上夹杂了些许不知所措,只会稀稀落落地给出:“好!小郡主也好!”、“小妹妹好!”等乱七八糟的回应。这可能是纪律严明的桑家军最无序的一次,作为将领的桑塔却并未动怒。他教着宝贝女儿跟哥哥们说再见,又下令让众将士准备演练。
糯糯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有些急切地问道:“是谁呀!谁能比我父王更厉害!”
流月迎着女儿求知欲十足的眼神,慢悠悠地说道:“那当然是——”
“我们亲王府的桑隅小郡主啦!”
作为一只八个月能说话,周岁宴上会借花献佛,一岁就能把母妃撞个踉跄的天才团子,糯糯小朋友的成长,可谓是每年都有新花样儿。
过了三岁生辰后,皇帝亲封的桑隅郡主终于得到了双亲的首肯,可以吃甜甜的糕点了。流月特地给宝贝女儿端来一盘精致的糕点,掰下一小块温柔地喂进女儿的嘴里。夫妻二人看着糯糯细细地嚼,有些期待这位抓周都抓了糯米糕的小馋猫会作何反应。
只见小郡主就着母妃投食的姿势,仰着脸嚼啊嚼。依旧是平日里那副饕餮进食的样子,两颊鼓鼓吃得很香。糯糯依旧可爱的紧,夫妻俩却觉得缺少了些惊喜。
“爹爹,演练是要做什么呀?”糯糯顶顶关心的自然就是这个问题。
“演练啊,就是很多厉害的哥哥们聚在一起,比一比谁更厉害。”流月选了一个相对简单的解释方式说与女儿听。小郡主想了一想,又问道:“那哥哥们跟父王一样厉害吗?”
这是对她父王崇敬有加啊,流月眼前仿佛出现了老父亲欣慰的笑容,回道:“还是你父王更厉害一点。不过啊,现在有一个比你父王更厉害的人出现啦。”
吃饭的时候要坐在爹爹的腿上,午睡的时候要两个人陪着。流月去喊她起床,小郡主一下子就把母妃的手抱住,迷迷糊糊地喊爹爹我起来了,却是一点要苏醒的迹象也无,戳一下就傻兮兮地叫爹爹。一来二去,叫醒的人也一去不复返了。枕榻帷幕间,只留下父女二人相拥睡去的身影。
白日里就这样黏在一起,晚上更是离不得。糯糯尤其喜欢睡在父王和爹爹中间,一会儿去这个怀里拱一拱,一会儿去那个胳膊上蹭一蹭。她是开心了,桑塔却有些发愁。小王妃仗着孩子在身边,眉来眼去地挤兑了好多次看得到吃不着的亲王大人。
得想个办法吃掉这只得意的猫猫,面沉心急的亲王大人暗暗下定了决心。
“那爹爹,父王,糯糯现在能吃了吗?”
这一番话下来,在场的众人都是又好笑又感动。小郡主可真是个乖巧听话的好孩子,将这一身力气都用在了贪吃上。
流月来到桑塔身边,俯身在宝贝女儿脸上亲了一口,夸赞道:“糯糯能吃啦。跟嬷嬷还有哥哥姐姐们道谢了没有?”
这一日,糯糯吃完了饭,慢慢蹭蹭来到她父王身边要抱抱。桑塔挑了挑眉,将女儿拎到腿上坐好,问道:“怎么了?”
小郡主扭着身子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面对着她的父王,用肉乎乎的小拳头很是豪迈地拍了拍胸膛:“父王!糯糯这几天好好吃饭饭,已经长了百来十斤啦!”
“噗嗤——”桑塔一个没忍住,乐了:“是吗,糯糯长得这么快?怪不得你爹爹都拎不动你了。”流月闻言立刻白了他一眼,说道:“我们糯糯当然厉害,父王刚才抱你也不轻松呢,是不是?”
演练是军中常有的事,流月一介闲散之人,自然不好坐那台子上的主座。他带着女儿找了个边缘躲清闲,不多时桑塔也来了这里。流月悄悄咪咪地瞄他,像是在问一军主帅怎么也偷闲。桑塔冲他懒散一笑:“小小演练便缺不得主帅,往后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只会是一群散兵游勇。”
他的神情漫漫,举止也随意。纵使语调轻慢,说出的却是一针见血的尖锐之词。流月看着桑塔不经意间透露出果决和意气,却给女儿耐心地解答着各种问题。他恍惚着想起父亲同他说过,蓝田边陲之地常受牵连。那一次战火将至,边界线上便有一支军队舍命一般杀出来拦住了敌军,直截了当地结束了战斗。
那支军队便如眼前一般吗?流月望着台下齐整的队伍和穿透云霄的剑影刀光,脱口问了出来。
一向乖巧伶俐的糯糯愣了愣,终于想起了这个不怎么被提及的大名和前几日自己坐在父王腿上得到的奖励。她惊喜地睁大了眼睛,欢快的笑声不绝于耳:“哈哈!糯糯现在是最厉害的人啦!”
流月把宝贝女儿揽在怀里防止她跌下去,一边安抚道:“糯糯都这么厉害了,一会儿哥哥们跟你打招呼,你也要好好回礼,知道了吗?”
现在已经是天下第一厉害的桑隅小郡主认真地点了点头,像是承担了一份重责,连坐姿都端正了许多。护卫在侧的军营将士们听着这一室的欢声笑语,不禁摇头感叹:王妃属实温雅细致,教导有方。
“你女儿一副不过如此的表情呢。”流月戳了戳自家夫君,又感觉有些戳不动,上手挠了两下。
桑塔不动声色地按住猫猫作乱的手,故作深沉道:“这是糯糯第一次吃上糯米糕。”
“可能是盼望了太久,真正吃到嘴里反而没有那么惊喜了?”夫妻俩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都想到了一个词:叶公好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