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能与那两家相拼的势力本就不多,若桑塔出手了,便是坐实了抢夺之仇,至于他不出手——那样娇弱昳丽的无辜美人,被恶人搓磨玩弄,任谁知晓了都会将心中的那杆秤偏向流月。
欺了流月便是轻了蓝田,而轻贱属国,动摇国本,意图谋逆是一顶再高不过,也再好用不过的帽子。
从始至终,不论是桑塔还是流月,不过都是皇帝手中的棋子。在举国参与的宴会之上公然投药,谁能说其中没有皇帝的默许?桑塔或许可以权衡利弊,私相授受;也可以暂避锋芒,置身事外,但是流月不能。
皇帝忌惮陆、贾二家已久。他们军商双拥,银粮具在,相互勾结。合则谋逆犯上,分则为祸一方。如何将他们一起铲除,成了皇帝的心头大患,他暗中派人探查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两人共通的突破口——美人。
那样娇弱的,家室普通的,对于两方来说都好拿捏的美人,流月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他有着极盛的美貌,却只是附属小国的国主幼子。家室显赫的美人会激起征服欲,而家世低微的美人能唤起最深不见人的欲望。陆、贾二家近期本就被处处打压,怒气满腔,若是这样极易得手的美人也无法拿捏,纷扰过后不管拿朝贡宴上的哪一位出气,都是极好的定罪托词。
桑塔心中微嗤,算是听明白了。日后还能拥兵自重的,可不就剩他自己了么。皇帝来这里,还是为了提醒他,起兵反自己的侄子有背人伦纲常,是要被天下人唾骂的。此话不可谓不重,皇帝特意选在军营警告他,也不过是为了威慑——若是皇帝在他的军营出了事,即便他是镇国神将也再无清誉。
软硬兼施的敲打桑塔这些年听了不少,只平日桑塔做派闲散还油盐不进,皇帝试探过几次便失了耐心,只能且防且用,叔侄关系倒也算平稳。可皇帝如今这般强硬且急于试探,甚至走了以身犯险这一步险棋,是什么成为了动摇君臣关系的那个筹码?桑塔思忖片刻,明白了过来。
只见他垂头行礼,朗声道:“陛下谬赞了!微臣今日之功,盖因陛下往日之恩。陆曹二人犯我爱妻,幸得皇命大仇得报,不敢贸然领功。”这话说得谦谨温恭,听着比皇帝的安抚之言更显诚挚。可桑塔抬头时,毫不意外地看到了皇帝苍白又愤怒的表情。
应付了一路老兵痞不知轻重的调侃,桑塔带着一句“咱们王爷天天窝在这破军帐,留着俊俏的小王妃独守空房”推开了门,瞬息间便敏锐地发觉帐中有人,他即刻警觉起来。可真的看清那个背对着他的清癯的身形后,桑塔微微一愣,转身吩咐士兵去远处驻守后便关上了门。
桑塔回身站定后整理了一下衣装,对着那个背影拱手一拜,沉声道:“微臣参见陛下。”
大帐中央那个负手而立的人缓缓转过身来,衣着素简却气度不凡,正是当今圣上,也是桑塔的侄儿。只见他轻轻抬手,很好相与的模样:“朕今日微服私访,不过是为些家事,皇叔不必多礼。”
桑塔开心地将娇小的妻子整个抱起来掂了掂,在他的脸颊亲了一口问道:“宝贝在做什么?想相公了没有?”一边亲,一边抱着人往书桌的方向走,余光还不忘指挥着老管家关门,猴急的样子实在没眼看。
桑塔托着流月肉感十足的小屁股将他放在桌子上,自己的身体则是挤入了娇妻双腿间,将人抱了个满怀。他将脑袋埋入流月的颈窝轻轻地又闻又蹭,抱着小妻子晃啊晃,催促着他赶紧回应自己。
流月感觉自己正在被一只大狮子扑倒了撒娇,于是他有些害羞地拍拍耳边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说道:“我在练字,嗯……”
如今他将这个象征着随心所欲的姓氏,送给他的孩子,彻底将自己这一脉从永无宁日的皇位争夺中剥离出来。从此信鸥排浪去,孤洲不自闲。
桑塔说完便行礼退出大帐,大踏步地有走着,像是要用耳边的风声带走心中那一丝怅然。血缘再稀薄也是近亲,攀到高处自有胜寒之策。无人不向往那权力之巅,他争取过,也破灭过,便无怪那人视他为威胁。如今他便要脱开嫌隙抽身而出,换两人的一世安宁。
他想着那个年纪尚轻便满心攻讦的帝王,暗叹:或许无人愿意向年弱时便威势逼人的皇叔交付信任——除了他的发妻,那只的娇娇软软却透亮彻骨的雪团子。
帝王心术,本无愧对。况且此事当真是皇帝一手造就,他试探了一下便当补偿似的赐予了许多。他原以为桑塔不过逢场作戏,岂料暗探回报的消息无一不昭示着他对流月的珍重爱护,那他对王妃做的一切就……
他待流月比送上门的猎物还要轻慢些,也料定了这颗白棋再无出头之日,便草草将流月送上了别人的床。他只知流月家世低微,貌美懦弱,却不知软玉温香亦是彻骨透亮,流月向来,将自己保护得很好。
若是当真让他生下孩子来……皇叔会不会……皇帝的神情变化莫测,脸色沉得像是酝酿着一场风雨。
于流月桑塔二人而言,成婚之后的日子仍是稀松平常的。
朝贡大宴走向了尾声,流月的父兄皆已返乡。索性蓝田国与桑塔军队的驻地相距尚可,往返不过两日余,倒叫流月的思乡之苦无处安放了。他自成婚后便团在王府里不肯挪窝,感兴趣了就跟管家学着管理王府,没了兴致便去书房寻些杂书账本来翻,看厌了就四处晃一晃。明明百无聊赖又不肯叫人陪着,着实有些令人费解。
只有管家看得明白:小王妃孤单着,正等着王爷回来陪他呢。
此间事了,无论结局如何,世俗都再也容不下他。若桑塔再不做决断,落子无悔,纵使掀翻棋盘,不过空得一地狼藉。
那就让我这个局中人,成为你最坚实的依靠。不论你此时愿与不愿,只盼你一朝梦醒,黄粱未熟,世俗仍愿待你如初。
所以桑塔强硬地将流月虏了过来,不管不顾地彻底占有,又拼尽全力将他带回王府温养,最后更是修成正果,携手一生。说这是幸得皇命,也并无不妥。
于是桑塔一边任由这样的珠玉现于人前,一边又不露声色地护着。一是为了与那二人作对,让他们求而不得露出马脚;二是,或许他自己也动了那样的心思,一点一点地融进了酒杯,灌入了喉底。
只是桑塔没有想到,他的回护对那二人的刺激如此之大。宴会当日他假意离开,本以为会借此爆发一场骚乱,谁曾想他们当即给流月下了药,还叫小美人跑了出来,这个乱子彻底闹大了。桑塔收到回报后心底一沉,匆匆赶去时便想明白了其中缘由——皇帝设局的时候,就已经把他也算了进去。
不论他出手与否,与陆贾二家已是不得不战。
所谓的往日之恩,便是如此。昔日不论是民生多艰还是皇命难为,皇帝对他防也防了用也用了,如今怎的变了呢?不过是因为局中出现了一颗被主人捻在指间爱护的白棋。
“……朕未曾料到你会真的爱他至此。”皇帝语调有些干涩。
那颗白棋,自然就是流月。他并不是碰巧在那个时间进入大殿,也并不是偶然走入了桑塔的眼里。
桑塔点头称是,也没有开口问询为何要在军营中处理家事,只是收了礼数后微微低头,等着皇帝开口。
只见皇帝笑着开口道:“昨日刑部来报,陆、贾二贼均以谋逆定罪问斩。能将此等拥兵自重,罔顾人伦纲常之辈平定,得皇叔如此,实是我朝之幸啊!”
“日后若再有此事,朕还得多多依仗皇叔啊。”
桑塔这样想着家里的小妻子,心头微暖。他快马加鞭,只想尽快将那一捧温香软玉拥入怀中。
宝贝,此时此刻,我很想你。
管家来报时,流月正在书房练字。他听了消息愣了一瞬,连忙起身往外赶,没几步路便投进了心更急的桑塔的怀里,叫亲王大人好好享受了一番归家便有娇妻投怀送抱的美妙滋味。
“我跟流月的孩子,会姓桑。”
皇帝闻言微微一愣,抬眼将桑塔望了进去。众人皆知本朝皇帝姓喻,却鲜有人知桑亲王不只是封号,还是亲王原本的姓氏——桑塔是先帝与外族女子结合生下来的孩子,从来都没有继承皇位的权利。
他熬过年少不得重视的岁月,渐渐地学会了不再被皇位和权力左右。皇帝忌惮也好,多疑也罢,也从未下手打压他。
只是桑塔实在是有些忙碌。成婚那几日到底堆积了不少军务,处理起来也格外费时费神。每每回府时,新婚的妻子早已睡成温软的一团,尚未体会过新婚燕尔为何的亲王大人只能从小王妃娇软的皮肉上寻些温存。
于是流月被掀了肚兜吃了乳头,小花流出的水湿了桑塔一手。总是要将小妻子玩弄得快要哭唧唧地醒过来,桑塔才肯停手将人嵌进怀里,皮肉相贴着沉沉睡去。
只是良辰易逝,缱绻难求。天不过蒙蒙亮,桑塔便得动身去军营。他动作轻柔地将怀中的雪团子放回被窝里,坐在床边摸索了片刻,而后展开一条新做的嫩粉刺绣肚兜,像打扮小娃娃一样帮团子穿好。桑塔看了看甜睡着的妻子,又瞄了一眼忙碌不休的自己,在对方俏立的唇珠上狠啜了一口方肯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