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给我出去。”
裴曦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对着电脑看得眼睛疼。他揉了揉眼睛,有点烦躁地甩甩头。
这个时候,他听见一声提示音,是他的电子邮箱收到了一封新邮件。
裴彦眸光一闪,满心欢喜地以为楚长离是想要把他扶起来,便也抬起手。哪知道下一秒,楚长离的胳膊就从他的手边擦过,直接来到他的腰侧。
裴彦怔了一下:“阿离……”
楚长离的手指灵巧地从他腰包边的钥匙栓上取下了这栋别墅的钥匙,而后收回手,将银色的钥匙握在自己的手心。
长孙安犹嫌火烧得还不够似的,在旁边用阴阳怪气的话戳裴彦的心窝子:“真是的,怎么能有这么厚脸皮的人啊。楚先生都烦透你了,你是怎么能觍着脸留在这儿的?要我说,你还不如趁早去找你的姘头求点安慰。”
他捧着自己的脸,笑眯眯地看向楚长离,“楚先生,我们一会儿继续刚才还没做完的事情吧?”
裴彦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像是一头挣扎的困兽:“我和阿离之间的事情,你也配插嘴?你以为……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
方澜顿了一下,随后缓慢地没入温泉池里。他吻过楚长离的胸口、小腹,而后来到更下方的位置。
方澜憋着气,张开嘴唇,将还在沉睡的性器唤醒。
“嘶……”
他们一定还可以回到最开始的。对,对,楚长离明明是喜爱他的,不是吗?那时候的楚长离总是会对他微笑,会轻轻地吻着他的嘴唇,望着他的那双眼睛里是盛满了柔情的光。这一切都怪……没错,都怪裴曦、怪长孙安,怪这些稀里糊涂插足在他和楚长离之间的人!
他漂亮的脸蛋被阴沉和偏执浸染,连带着眼里曾经的天真都被烧得干干净净。他这时候终于被嫉妒和怨恨压垮了理智,对记忆里其他人的行为都蒙上了一层恶意的滤镜。他开始在脑海里翻找着一切他认为可疑的线索,怀疑他的弟弟当初对他表现的感情,全都是为了引诱他堕落、与楚长离之间离心的诡计。他也开始怀疑长孙安曾表现出的无害是否都是伪装干净的武器,怀疑对方是否在更早以前就缠上了楚长离,诱惑楚长离把目光从家里移到了外面。
楚长离对他这些曲折的心思没有半点想要去了解的兴趣。尽管裴彦此刻那与往日里截然不同的神情让他多少感到点惊讶,但他实在是厌倦了与裴彦之间再这样纠缠不休的日子。
“你可真是……”楚长离感受着方澜带有侵略性的舔吻,挑了挑眉头,“像只大狗一样。”
方澜笑了一下,没有反驳,只是在楚长离的锁骨上吸出一个又一个红色的印子。他的手掌滑入水池中,轻轻摩挲着楚长离弧度优美的腰线。
——再桀骜不驯的野狼,在见到自己命定的主人时,也会乖顺地臣服,露出家犬一般的神态。
楚长离抬起湿漉漉的手指,捏了捏方澜的脸颊:“是裴曦自己太蠢,这么多年居然不怀疑。”
方澜叹了口气,眼里带着纵容。他倾身过去,亲了亲楚长离的唇角,说:“你做这些事,总归不是为了他吧。”
“真聪明。”楚长离将额边的碎发撩上去,朝方澜眨眨眼,“裴高志的好儿子让我不高兴,我当然也不会让他们高兴。再说了,裴曦干的这些事又不是我让他去做的,这明明是他自己想要的,不是吗?”
而现在,裴曦带着当年这些隐秘的真相站了出来,把裴父伪装了这么多年的虚伪面孔彻底撕碎。
警方重新启动对裴高岩被害一案的调查,把裴父带走拘留。
裴彦看着眼前陌生又冷冰冰的裴曦,还有父亲宴会上的一片混乱,气急之下竟然晕倒了过去。而裴曦垂眸看向被裴母含泪抱住的裴彦,目光复杂,最终只是冷淡地转过身,带着他的胜利离开了这里。
原本被裴家当成为裴彦铺路的垫脚石的裴曦,在裴父五十大寿当天拿着一份案情调查报告和dna检测结果出现,联合裴老爷子和部分股东,硬生生把裴家大半的产业从裴父手里给撕了下来。
裴曦根本不是什么裴父看身世可怜顺手救回来的小孩,他实际上是裴老爷子早逝长子裴高岩的遗孤。裴父一直嫉恨压在自己头顶上的兄长,在裴高岩为了不被裴老爷子承认的妻子跑去s城之后,他便暗地里开始动作,潜心埋伏,终于抓住了时机,在裴高岩带着妻儿从s城返回a城的高速上人为制造了一起“意外”。尽管这事疑点重重,但由于裴高岩实在是清理得很干净,警方没能找得出证据链,这起案件也只能以意外车祸结案。
唯一出乎裴父预料的,是裴高岩跑出去的这一年多,居然和妻子生了一个儿子。
就在他的左手拇指即将按到绿色的回拨键的时候——
突然地,他扫向电脑屏幕的双眼像是看见了什么令人震惊的内容,一下子顿住了。
最近的a城上层圈子,发生了几件热闹的事。
……脏东西。
裴彦的脑袋被这样恶意的词语给砸懵了,嗡嗡作响,还带着让人难以忍受的剧痛。
他从来没有被人用这样的词骂过,甚至于,这个词是从一向纵容他、那么温柔对待他的未婚夫嘴里说出来的。这比起别人说出的恶言,更让他感到难以置信和痛楚!
裴曦以为是工作上的事,不敢松懈,迅速地点开。但这封匿名发来的邮件很奇怪,邮件名写的是裴曦的名字,里面的内容是一个压缩包。裴曦怀疑这是某种恶作剧,里面很可能放的是电脑病毒,但邮件里头对方留下了一行字,他犹豫片刻,还是把压缩包下载到了电脑里。
就在等待这个压缩包解压的时候,他的手机亮起了光——是裴老爷子那位管家打来的电话。但屏幕刚亮起没超过三秒钟,对方又迅速地挂掉了,裴曦的手机也就迅速熄了屏。
裴曦看了一眼,拿起手机,看见是管家的未接来电,原本是想打过去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的,但偏偏这时候压缩包的解压完成了。他一边划开手机锁屏,一边点点鼠标,把这个名为“真相之门”的文件夹打开,随意地点开了其中一个文档。
裴彦的喜悦还没来得及散开,就瞬间僵在了脸上。他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每一块肌肉都泛着酸软。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楚长离。
“这是我的房子,钥匙我就收回了。”楚长离平静地与裴彦对视,“我说的取消婚约,绝不是空口白话。裴彦,我再与你说一次,我们俩已经完了。”
他挺直身板,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被打击得话都说不出的前未婚夫,缓缓地勾起一个残忍的笑容来。
“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对楚先生可是一心一意。”长孙安脸上的笑容还保持着,眼神却渐渐冷了下来,“我的身体和我的灵魂都干干净净,我也只会把我自己交给楚先生。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够代替楚先生在我心里的地位。我更不可能和别的人有什么牵扯。”
他的这番话直接戳中了裴彦的死穴。裴彦气得发抖,却没有话能够反驳他,只能苍白无力地说着“我不是”,却没有任何为自己佐证的证据。
楚长离忽然俯下身,朝着裴彦伸出手去。
裴家急着想要用结婚来捆住他和楚家的意图实在是太过明显。不管这到底是裴彦的意思,还是裴父担心日久生变而做的决定,对于早已不把裴彦放在眼里的楚长离来说,这种催促只会让他愈发厌烦。
所以他只冷漠地说:“不。”
裴彦白了脸。
楚长离仰起头,摁在方澜脑袋上的手臂颤抖了一下。
“长离,想试点新花样吗?”
方澜低声询问。他的嘴唇停在楚长离的乳首边,离水面的距离极近。
楚长离懒洋洋地应一声:“行啊。”
“是,是,你说得很对。”
方澜揉了揉楚长离的脑袋,低头顺着楚长离的下颔开始吻。他想,果然还是那个黑心的小坏蛋,推波助澜一把好手,却又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裴家这次被折腾成这样,怕是元气大伤,短时间内再难恢复以往的风光了。
但是,谁让方澜天生就和楚长离是同一个立场呢?面对裴家的事,方澜的心同样冷硬似铁。他本就厌恶裴彦,对裴家的死活就更是半点不在意。既然楚长离想这么做,那么方澜就只需要觉得他做得好、做得对就行了,甚至于如果有需要,他还会干劲十足地在旁边帮点忙,让楚长离看得更满意。
裴曦很清楚,他和裴彦,还有整个裴家,都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当这场可笑的宴会上发生的事情传入到楚长离耳朵里的时候,他正和方澜在城郊的山庄里泡温泉。
方澜用有力的双手给他做着按摩,见楚长离在听到消息后发出一声嗤笑,便了然道:“长离,你早就知道?”
裴父本想让派去的人把这个孩子一起解决了的,但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到自己的儿子,他便让人把这个婴儿送去了福利院。
他原本是想着不会有再见的一天,偏偏世事无常,几年后他还是与这个侄子遇上了。
这一次裴父把裴曦带回了家,装出一副慈父的模样,让他以养子的身份在裴家生活。他带着扭曲的快意想,裴高岩就是再厉害,他的儿子现在不也得看自己的脸色过活?甚至他的儿子这一辈子都只能做裴彦的狗,兢兢业业地为裴彦做事。
先是楚家姿态强硬地和裴家解除了婚约关系,裴家的大儿子哭闹不休,却屡次被楚家的人赶了出来,丢尽了脸。
而后,裴彦很快就顾不上楚长离这头了。
因为裴家内部出了事。
为什么?
为什么楚长离会突然这样翻脸,为什么从楚长离的口中会发出这样令人心碎的音节?
裴彦跪坐在楚长离面前,眼里的泪水沉默又汹涌地滑过脸颊。他哆嗦着抬起脸,望着他曾经总是戴着一张温和包容面具的未婚夫,小声地、哽咽地开口:“求你……阿离,不要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