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胸针。”他舔了一下糖果,说,“把我母亲的那枚胸针,给我带回来。”
“好。”
说完李胜达的事,他们又谈到了近期里发生的一件较为重要的事情——江家与兰家的联姻。江誉的一位堂姐,不日将与兰师磐订婚,并且会在世纪园举办一场盛大的订婚宴。
那丑陋的、黑暗的、巨大的监牢,将那三个男人,甚至是与他们相关的人和事,都死死地困住。
而这一切,祝鹤行不会对任何人倾诉。
彼时,他正在江誉的房子里,和江誉讨论李胜达那边的消息。
他仍然在江誉、兰舟和戚正扬之间纠缠。他们三个彼此敌视,却又不知为何,奇异般地、默契地保持着一种出乎意料的和平。祝鹤行在他们之中就像是一根定海神针,使得那暗地里的汹涌波涛怎么都躁动不起来。
在他们面前,祝鹤行总是像慵懒的、掌控一切的狐狸,他用那狡猾的姿态和引诱他们堕落的言语将他们牢牢地缠住,而偶尔的、奖励般的性爱就像是喂给狗狗的肉骨头,让他们在他的泥潭里越陷越深,已然忘记逃离。
但在他们看不见的时候,他才会露出疲惫的、厌倦的、真实的神情,轻轻地依靠在兄长们的颈窝边,亲昵地撒娇,或是沉默着享受此刻的宁静。
“你特么……”
“你们俩真吵啊。”一双手亲昵地从后方搭上祝鹤行的肩颈,刚走来的兰舟笑着对祝鹤行说,“学长,别管他俩了,不如我们出去散散步吧?”
祝鹤行低低笑了一声,不管其他两个人作何反应,欣然接受了兰舟的提议。
这次宴会自助餐的菜单都是他事先确认过一遍的,就为了确认没有祝鹤行不爱吃的东西,以及多一点对方喜欢的菜品。
祝鹤行闻言,摇了摇头:“不用管我,我只是没什么胃口。”
江誉只好把到嘴的话都咽了下去。
江燕和兰师磐是为了双方家族的利益而捆绑在一起,彼此之间压根就没有任何感情可谈。更何况江燕才二十六,比兰师磐小了整整十一岁,站在兰师磐旁边怎么看都不和谐。就算兰师磐长得不差,平时也注重保养,但他身上那股阴沉沉的气质怎么都掩饰不了。一跟身边阳光靓丽的江燕站在一起,对比就更是明显。
祝鹤行停了筷子,并无恶意地想,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们这么急着要联合——尤其是江池,居然把家族里唯一的一个适龄女孩就这么硬塞给了兰师磐。
江家和兰家这一步棋,走得着实有点急。
许是看出了祝晚衣的情绪,祝阙顿了顿,又解释道,“要说嫉妒么,多少是有的。不过,比起我自己这些无聊的小心思,还是让阿鹤高兴来得更重要。”他的目光渐渐变得锐利,“我想,你也应当有这样的觉悟了吧。”
“……你说得对。”祝晚衣沉默许久,才低低地回,“我本就是后来者……只要小鹤开心,我也不会有怨言。”
祝阙轻笑一声,点了下头,把话题转到正事上:“前阵子你查的那件事,现在怎么样了?”
戚正扬先是睁大了眼睛,而后往四周看了看,趁没别的人在,赶紧按住祝鹤行亲了一口,笑嘻嘻地做出保证:“就放心交给我吧!”
他暗暗地想,哼哼,那什么江誉、兰舟,很快就不再会是他的对手。这样,祝鹤行就会是他一个人的了。
祝鹤行难得地没有推开他,只是淡淡地笑着。他的目光穿过红漆的栏杆,直直地望着不远处的一个小钟楼。
等兰舟被他父亲叫走,祝鹤行独自坐在花园里的亭子里,捧着热茶抿了一口。抬眼的时候,等待了许久的戚正扬已经大咧咧地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还伸出手来揽着他的肩膀,信心满满地问他自己今天的装扮满不满他意。
戚正扬本就长了一张俊脸,经过认真打扮之后,自然显得更加英俊有魅力。
祝鹤行只是睨他一眼,不作答。
当他下车,周围的人纷纷投来目光,为他那张美丽的脸而惊叹不已。
江誉正想穿过宾客去接他,就见兰舟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一下子就抓住祝鹤行的胳膊,笑容甜蜜地带着他进了大堂的门。
江誉捏了捏自己的手,收回视线,沉默不语。
这样愚蠢的忠诚,就算被对方弃之如敝屣,他也会……
他侧头,虔诚地吻上祝鹤行的手背。
他也会,就这样继续下去。
“什么?”江誉一愣。
“怎么,我不能参加吗?”祝鹤行伸手掐住江誉的脸颊,语气悠悠然,“我不光要正大光明地进去,还要送个大礼。”
江誉赶紧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他罢了。
第二天一大早,当祝晚衣走下楼,正正好对上自己兄长含有深意的目光。
祝晚衣怔了一下,随后颇有些尴尬地扯了扯衣袍,把自己裸露着吻痕的皮肤挡住。
祝阙挥挥手,让管家拿点药膏来给祝晚衣。他坐在餐桌边,一边看着今天的文件,一边说:“看来你也得偿所愿了。”
江誉作为本家人,自然不必说,肯定是要参加的。而一向与江、兰两家关系平淡的祝家,这次也得了邀请函。
江誉知道祝鹤行对兰家不喜,便劝说他不必去。至于礼物,他自然会帮忙准备。
而祝鹤行伸出一根手指,朝他摆了摆。他说:“大哥二哥忙得很,的确没时间去参加这种宴会。但我要去。”
江誉的能力他是很清楚的。从三个月前得到情报之后对方就开始着手查,如今也算是有了不错的成果。他们的人已经锁定了李胜达居住的别墅区,现在正在暗中排查。
祝鹤行咬着一根棒棒糖,听江誉给他讲查到的相关情况,不时地点点头。当江誉问起他打算怎么解决的时候,他只弯了下眼,笑着回答:“强盗入室抢劫,与主人起了争执,无意中杀了人……再为了遮掩痕迹放火烧了房子,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江誉心领神会:“鹤行,你想要什么?”
当他的兄长们询问,他总会摇摇头,握住他们的手,轻声说:“很快就会……”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说的是什么。
祝鹤行从不作清楚的解释,也不会表达任何与之相关的情绪。他就宛如一只翩然的白鹤,在他的兄长处得到些许的慰藉之后,便扇动羽翅,从温柔乡飞向他用谎言编织的监牢。
祝晚衣打起精神,向他的兄长说起了具体的情况。
而餐厅的门外,祝鹤行贴在墙边,垂着头玩着手指,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祝鹤行继续着平静的生活。
“学长……”在无人的通道,兰舟小心翼翼地牵住祝鹤行的手,朝他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充满期待地说,“以后,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真好。”
“很高兴?”祝鹤行的心情似乎也很不错,“正好,我也挺高兴的。”
兰舟只当他是在讲他们之间的感情,一听祝鹤行这么说,更是心花怒放,不自觉地幻想起未来一同生活的种种画面来。他很是自得地想,虽说他是年纪小的那个,他可比那两个蠢货更懂得照顾祝鹤行。
戚正扬坐祝鹤行对面,闻言,把自己端来的一块蛋糕摆到祝鹤行面前来:“宝贝最喜欢甜的东西,你选的这些菜哪里能让人满意?”
江誉与戚正扬本就因为以前打架那次相互记了仇,看不惯得很,听着对方这么挑衅的话,差点火气就要窜上来了。还是祝鹤行冷淡地给了他一个眼神,他才忍下了怒气,告诉自己不能计较。
但这不代表着他就只能憋屈。他很快就张开嘴唇,回讽道:“是吗?看来你才是不了解鹤行的人吧。这些菜都是鹤行平日里喜欢的,你不知道吗?”
不过,他们的这种选择,跟他也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祝鹤行向后靠着,修长的手掌放在腿上,用两根手指轻轻地敲着。他默不作声地将周围看过一遍,将视线收回,对上身边坐着的江誉的眼睛。
“不合你口味吗?”江誉的眼神充满担忧,低声问他。
“世纪园,可是一个好地方啊。”
他低声喃喃。
这场宴会在祝鹤行眼里,只能用无聊至极这一词来形容。
“诶,宝贝,理理我嘛。”戚正扬故作可怜地开口,“我今儿肯定比兰舟和江誉好看的,你也最喜欢我的,对不对?”
祝鹤行放下茶杯,手指摩挲着杯子的边缘。他想了想,对戚正扬露出一个笑来:“光说脸嘛,你和江誉在我这能打平分。但你要是表现得好,那当然就是你们里头最好看的。”
说着,他抬起手来,轻轻摸上戚正扬的脸,“不过,要是想达成后面那句话,你可还得加把劲。”
而那头兰舟领着祝鹤行进了门,带他与江燕、兰师磐见了一面。寒暄一番之后,祝鹤行就和兰舟携手去了外围的花园。
见兰师磐的视线还停留在远去的祝鹤行身上,面上神情莫名,江燕垂下眼睛,轻轻地开口提醒:“兰哥。”
兰师磐回神,朝她公式化地微笑一下,挽着她去接待其他的宾客去了。
江燕和兰师磐的订婚宴在夏末的时候举办。
京都里有名有姓的家族基本都派了人参加。祝鹤行乘车来到世纪园时,这里已经来了许多人。
他今天穿了身漂亮的灰色西装,胸口别着一枚蔷薇花形状的胸针。黑色的头发被细心地梳理过,露出光洁的额头,整个人的气质显得成熟不少。
“不过,我也需要你帮我做点事情。”他笑眯眯的,笑意却并没有深入到眼底,“你不会拒绝我的吧,江誉?”
江誉怔怔地看着祝鹤行,缓缓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来。他抬起手,轻轻握住祝鹤行的手,低声道:“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会拒绝你……”
从小时候初见之后,被祝鹤行惊艳的江誉眼里就只看得见对方。就算知道对方另有图谋,他也不觉得沮丧失意,只欣喜于自己拥有表现的价值。
祝晚衣没有回答,只是拉开椅子在祝阙旁边坐下。
祝阙像是很清楚他想什么,淡淡地开口:“你也不必担心那么多,只要阿鹤爱你,愿意和你一起,我不会介意什么。”
祝晚衣却做不到这么淡然。他内心里既充斥着一种羞耻和愧疚,又无法抑制地涌上一股嫉妒。一想到对方比他更早地拥有了祝鹤行,那种焦虑感就更是膨胀。而且对方这么一副好似很大度的模样,更是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