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先瑜呆呆看着青年的脸,脑中闪过无数念头,无数思绪涌上心头,他的心在此时不由砰砰乱跳起来。
倘若……倘若他便是我的相公,那我的一辈子也便没那么难熬了吧。
他鼓起勇气道:“敢问,小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结果大失所望。
他谁都没有看中,对任何一个父亲所说的所谓赞不绝口的“俊杰”都深感失望。
他心中郁郁回到自己的小院中,心情十分苦闷,一想到自己就要和那群宴上眼观鼻鼻观心的人生活在一起一辈子,就觉得未来肯定是水深火热,令人难受。
平安侯携其家眷赶赴启洲。
……
赵先瑜又做梦了。
他们从一开始便不是同路人。
现在不过是桥归桥,路归路。一别两宽罢了。
赵先瑜痴痴地喃喃着:“……你忘了那日梅树下,你与我说,从今往后,你我二人,朝璧与赵先瑜情深意笃,望月老赐下红线,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李总管一个一个打开,每一个盒子都细心查看过。
直到打开最后一个盒子。
他的眼泪便掉落在了那把置于一角的龙凤白玉梳上。
不知何时,宫人们都退了下去,听不到一星半点的声音。
李总管为皇后娘娘梳发,一梳到尾,他明显怔了下。
殿下最下面的头发都白了……
你呢。
“我——”
“殿下,殿下……”
“不!不该是这样!”
赵先瑜吼道,疯了一般,突然又哭又笑起来,眼泪掉下来,抹乱了精美的妆容。
“那我呢!我又算你的谁!你把我抛下不管,却带着他离开……璧儿,你说过,我就是你的瑜儿,你说过的,你怎么能忘了呢?”
那青年摸摸头腼腆一笑,眉目温和。
“我叫朝璧,万侯朝璧照霜空的朝和璧。”
“你呢?”
赵先瑜愤恨的踢了下院子里栽种的大树,被关了十几年还不够,还要再被关一辈子吗!
却没想到“哎哟”一声,那树叶子簌簌掉下,从树上也掉下来个浓眉大眼的俊美青年。
那青年捂着屁股,肌肉结实的蜜色胸膛露出来一大半,哎哟哎哟的呼疼,倒把一旁呆站的赵先瑜叫呼脸红了。
兆元十八年,赵先瑜十四岁,及笄之后父母双亲就要为他安排婚事。
梦里赵先瑜尚显青涩,对男女情事懵懂无知,一时好奇心顿起便,想知道自己未来要嫁的相公是何等模样气势。
听说父亲大人要在府中设宴款待多位青年俊杰,他便偷偷藏在屏风后,小心翼翼抬眼打量。
他哈哈大笑起来,不可自抑的笑得眼中泛泪,从眼角流了出来。
……
元和十四年,秋。
【完】
赵先瑜闭着眼,一脸倦容,似乎在休憩。
李总管强忍喉头哽咽,不打扰殿下,他轻声说:“殿下,趁今日天光正好,奴才为您染染头发吧。”
没派人去,他亲自拿染料来,方方正正的盒子放在红盘上,排成一列整整齐齐。
赵先瑜睁开眼,眼微微一涩。
他被宫人们簇拥着扶坐起身,开始漫长而精心的洗漱。
洗漱后,坐于铜镜前。
朝璧闭了下眼,喉底哽咽,借以掩饰眼底的情绪。
他把自己年少时所有的爱意都似飞蛾扑火一般,悉数掏给了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后殿下。
掏得他至今心里空荡寒冷,找不到可以补塞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