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陆子赔的钱吧。”金正坤指的是秦北陆。
然后他们沉默了几秒，都一齐看向李禹翎。
李禹翎坐在椅子上，抱着肠粉碗不知所措。
金正坤猛地抬头：“没事！”
李禹翎只好怯怯地坐回去。
小弟买回了肠粉和烤肠，李禹翎寻思自己拎走去外面走廊窗台吃，毕竟味道很大，结果捧着碗和袋子出去，背后传来金正坤猛地又一声：“你干嘛？”
吃着肥瘦里脊的李禹翎嘴巴上沾上了油，周岱在一旁喝红了脸和脖子，给李禹翎倒了一杯哈啤：“喝啊，别光吃啊，李禹翎。”
然后周岱左手搂着李禹翎，右手搂着另一个流氓男，和他们讲着笑话，捧腹大笑。边笑还边拍李禹翎的后背，激动开心地十分大力。
这人未免有点多吧。
虽然你家饭店很大，但是十来个人在这里闲坐，还大部分都穿着黑衣黑裤，自己这个穿校服背书包的真的很突兀......
按理说应该是依旧顺带李禹翎，他们主要是给金正坤庆祝出院的，但李禹翎惊讶发现，居然是以自己为主位....
“叫我名字六七遍了啊.....”
“我操？”
“那你叫吧.....”
“李禹翎你啊，也不去找磊哥和坤哥他们，他们也很奇怪你怎么突然跟死了似的。”
看周岱这个很激动的样子，李禹翎觉得他可能也正式加入秦北陆他们的阵营了吧，这样就是正式和黑虎敌对了。
不过...「他们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不去找他们」？
“那怎么行，坤哥出院了！”
“这么早就出院啊？”
“现在都礼拜五了好不好，李禹翎。”周岱拍了拍李禹翎的脸，本来一直兴致盎然的笑容有些迟滞，“你怎么了？李禹翎？”
辨清是周岱后，李禹翎小小惊讶了一下：“呃，我手机静音了...”
“李禹翎你傻啦？”周岱的气质可以用活蹦乱跳来形容，一扫阴霾，拉住李禹翎的胳膊，“去我家吃晚饭啊，走吧。”
“诶，不用了吧。”
“怎么了？”杨巍很轻松，拿手指戳了一下李禹翎的肩膀。
李禹翎张大嘴指着他背后。杨巍回头，猛地脑袋被李禹翎拍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李禹翎大笑跑远。
金正坤好像很在意李禹翎为什么和秦北陆他们认识，“你救了元浩宁，又救了我，真巧。”
他说话的时候看都不看李禹翎，要抽烟想着护士的阻挠又不高兴地放回了烟盒。
“现在还是别抽烟比较好....”李禹翎来了一句。
虽然李禹翎不太想和杨巍他们一起玩，他们讨论的话题他也参与不进去，但为了甩掉这些墙头草见风转舵的赵程等人，李禹翎主动去贴杨巍，主动提出一起干这干那。
杨巍都有些惊讶，但还是会心一笑：“感觉李禹翎你不像以前那么封闭了....虽然我也不该这么说。”
——？
知道了李禹翎是齐磊的义弟，还救了金正坤，现在的赵程唯恐李禹翎反过来欺负自己，为了避免这种展开，还给李禹翎买了一大袋的牛奶。
好像是记着那次他是因为泼同学牛奶才被李禹翎「记恨」的。
李禹翎正好也向赵程和他哥们儿几个提出，以后对同班同学给我放尊重一点。
李禹翎也已经报警了，说自己被人挪用身份证借贷，至于被三哥抢走的身份证，李禹翎办了紧急挂失和再次补办。
以后不会有交集了吧。
周一开始上学的每天每天也是继续的万分普通。李禹翎坐在摇摇晃晃的公交车椅子上打盹，身边到处是叠叠乐一般的拥挤学生，指针还没指到早上七点，一中校门口充满了拥堵的沙丁鱼罐头般的车流。
这几天日子过得风卷残云、乱七八糟，又是血又是流氓的，静下心来才发现自己原本的生活节奏都被打乱了。
认真写完作业，李禹翎舒了口气。
只要继续这么拖着那些网贷平台，谎称是自己被人替借贷，就没问题了吧。
不过秦北陆说的倒是没错。
李禹翎在家苦等一晚，直到凌晨睡着，说好了要来他家帮做饭的齐磊都没见个人影。
也没有来打电话跟自己道歉的表现，更没有像田螺姑娘一样来做完饭再离开。
“哦！”秦北陆没好气地说了一句，“那你走吧，走吧。”
“周岱也真是的，既然让你送药怎么不直接要你电话号。”秦北陆又嘟囔一句，“还找我要你的微信，你现在挺能耐啊，但你不要以为磊子认你当弟弟，你就上天了，磊子的弟弟可是很多的。
你只是微不足道的那一个。”
「医生让的，不是我」明显就是在乱说，医生怎么可能会管连挂号都没有的不是病人的路过的人呢？
而且元浩宁伤的还是腰....要不是昨天元浩宁在他家吃完饭说不洗澡了，脱了衣服换衣服的时候还有淤青，李禹翎也不会发现。
金正坤也是蛮细心的，虽然看起来那么凶神恶煞....会不会是害羞呢？
金正坤不让他小弟来送药，虽然和元浩宁闹掰了但还是担心着元浩宁的身体。
因此就让自己来，并且再三强调是自己顺路带过去罢了，又手抖着叼着没点燃的烟，自以为很凶很什么都不在乎，但其实颤抖着的手暴露了一切啊。
金正坤其实是个傲娇。
其他流氓小弟似乎都松了口气。
李禹翎赶紧要走，秦北陆却拦住李禹翎。
“真的是周岱给的？”
李禹翎打趣地想，拿着黄药水，尴尬地穿过打着拳击游戏满脸通红激动的小弟们，将黄药水递交给元浩宁。
——秦北陆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秦北陆斜了李禹翎一眼，李禹翎也不懂他为啥好像要杀了自己似的看着自己。
小弟道：“坤哥上厕所去了。”
金正坤上完厕所回来，头上绑着层层纱布，被护士扶着进来，看了眼李禹翎，开口沙哑：“你吃饭了吗？”
还以为他要说「谢谢你」的李禹翎顿了一下：“午饭...还没吃。”
“我想问问元浩宁是不是在七楼电玩城，还是说在四楼那个电玩城，我在白江商场里....”李禹翎觉得自己也真的是没脾气了。
“在七楼！”秦北陆说完挂了电话，仿佛是用尽全力按着手机屏幕挂断的。
——就这么烦我？呵呵，无所谓。
金正坤是这么说的：“你回家的时候，把这瓶药顺路捎去电玩城。医生让的，不是我。”
语气闲散，眼神也不看人。
——他的小弟们那么无所事事，为啥要自己去啊？
“谢...”李禹翎抬头看到那人是谁，“谢谢金哥。”
金正坤依然看都不看李禹翎一眼。
据说，后来珊珊和元浩宁还是没在一起。
“我会脑抽筋啊？”金正坤背对着李禹翎说，语气含着怒意。
小弟敏子道：“你敢说我们大哥脑抽？吃你的得了！”
金正坤将窗户关上。
金正坤：“你坐床上吃不得了，把碗放床头柜上，那些药什么的，敏子你给拿走。”
——叫敏子的小弟把床头柜似乎很重要的药剂都拿走了，直接放地上真的没问题吗？
李禹翎只好是挪到金正坤的病床上坐下，开吃。
几个小弟因为抽烟正在和护士上演智斗，李禹翎越过他们纷乱的人群，推开病房门。
没看见人。
诶？
“膝盖上放碗，你也真想得出来。”金正坤的小弟笑了，然后把一旁立起来的吃饭小桌放在李禹翎面前。
但是这个小桌太矮了。
李禹翎：....其实我坐地上吃行、
“这个味儿大，我出去吃。”
“不用。”金正坤说，又马上跟小弟道，“元浩宁去哪了？周豹来没来找咱们的事？”
小弟看了眼尴尬地坐在椅子上，把碗放膝头的李禹翎：“元哥去电玩城了，没和珊姐一起。周岱说他爸没让咱们赔钱。”
他坐在靠里的主位颇有些不知所措。然后混混们票选是吃铁锅炖还是去吃烧烤，超过七成的人想吃烧烤，剩下的人想吃火锅，周岱欲哭无泪：“你们不早说。”
周岱却还是拽着李禹翎不让他跑，众人去个烧烤店撸串喝酒了。
刚出院不该喝这么多酒吧，我的金哥....眼看金正坤干了一大瓶，然后把啤酒瓶拍在桌上豪爽地笑着，李禹翎都替他脑袋上至今仍存的纱布伤口担忧。
“我知道啊！”
金正坤烦躁地揉了揉头发，然后意识到自己声调过高，又重重垂下头。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李禹翎立刻站起来，以为他的头开始疼了。
废物李禹翎害怕成群结队之中的周岱。
被周岱和那两个社会哥带去了铁锅炖，发现那天被砸碎的桌椅换新了，一切都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周岱虽然说过那里有李禹翎认识的人，但是李禹翎一进门被无比巨大的烟雾包围后，也惊呆了。
——他们不会还想和自己有来往吧？李禹翎汗颜。
他也怕被他们连累，哪天就突然被砍啊....
李禹翎也注意到周岱突然三句话就要叫一遍自己的名字。
对啊，前天周三刚过完表哥的头七....
李禹翎恍惚间也才意识到今天星期五。
好像自己还活在周三似的。
“秦哥说你家里都没有人的，就你一个人住。”周岱抓着李禹翎的校服袖子不让他跑，然后精力转移，对着校外也在抽烟等待的两个社会人士招手。
一中放学的学生们全穿着校服，因此这些社会人看着非常不好惹，大多数学生结伴离校，看都不敢看过去，背后窃窃私语，拿眼神奇怪打量，主要还是打量穿校服看起来最好惹的李禹翎。
“不用了不用了，你们聚餐不用找我的....”李禹翎真的不想去，他不擅长应对这种场合。
杨巍捂着脑袋，气得追过去：“你丫的别跑！”
和杨巍愉快的友情结束后的放学时间，眼前突然出现叼着烟的精神小伙。
“李禹翎，我给你发消息你不回我？”
“我以前很封闭吗？”
杨巍的发丝被校园的风吹起几丝，在风中摇晃的发丝显得青春洋溢。他扭过头来，友善地笑道，“都过去了嘛！”
李禹翎突然有些怔住。
腿还是因为背金正坤很酸痛，哨子的拉伸不太管用。
赵程连连点头，然后也有点过犹不及的，体育课时主动贴来，他的哥们儿几个也要和李禹翎拉帮结伙似的。
李禹翎：可饶了我吧。
下车，独自走进校园，一直到班级里，李禹翎趴在桌上呼了口气。
杨巍来朝李禹翎借作业，李禹翎回身从书包里掏作业的时候，正好和后桌的后桌的赵程打了个照面。
赵程笑着对李禹翎摆了摆手，虽然明显是苦笑。
当初是用表哥手机借的十五万，全部花在治疗费上了。舅舅他们看到自己拿出十五万，还真的相信自己说的是爸爸给的，还很感激。
其实他求了爸爸三次，不管多么低声下气，爸爸都不打算借给舅舅家一分钱。
只是说「我也很困难，我身体也不好」一分钱都不打算借。
就是没有来。
李禹翎也觉得秦北陆说得对，连自己这种讨厌混混的人都觉得齐磊真的很好，那么齐磊身边真的很多很多朋友，不可能一直分心和自己一个刚认识两天的人啊。
李禹翎在家里写作业，从未有这么平静过。
时钟指向十二点，金正坤对小弟说：“你去给买一份饭。”
“好嘞坤哥！”
小弟飞快离开。
你还会「微不足道」这个成语呢？
李禹翎“大惊失色”了。
以为我会因为你的话而伤心就错了，其实我内心毫无感觉和波澜——李禹翎笑了一下离开。
李禹翎当时就回过神来，金正坤屡次不看自己会不会其实不是不在乎，而是害羞地不敢看自己这个救命恩人？
一个流氓诶，居然这么容易不好意思，所以才用凶凶的表情来遮掩自己的害羞吧？这怪可爱的性格还怎么回事？
不过也只是他个人猜测啦。
李禹翎虽然不会看人们讲话的气氛，但还是清奇地在1v1的环境下很能根据人的表现推断他的性格。
所谓的察言观色。
最重要的是，金正坤自己说的话就漏洞百出！
“对啊。”
——毕竟金正坤其实是个死傲娇啊。
李禹翎想。
莫名其妙啊。
“你给我的？”元浩宁尴尬地问，毕竟李禹翎是基。
李禹翎想起金正坤那时候的神情，更加尴尬地“嗯”了一声，然后立刻说：“那个...周岱让我给你的。不是我哈。你别误会。”
反正我也很烦你。
李禹翎心里碎碎念，赶到了，然后如前文所述，目击到元浩宁腿上坐着个黑长直的温柔太妹，俩人卿卿我我和前晚的珊珊毫无区别。
——元浩宁的腿不如立个风景区算了，就叫百人坐。
而且电玩城离我家好远的，根本不是顺路啊！
李禹翎还是照做了，来到电玩城艰难地打电话给元浩宁，元浩宁关机，又艰难地打给元浩宁小弟，依然不接。
“干嘛？”秦北陆看是李禹翎给他打电话，就脾气很臭地吼了一句。
因为李禹翎目击到元浩宁在电玩城搂着个看起来是淑女的太妹在哈哈大笑。
之所以从医院又赶去电玩城，完全是李禹翎被迫当了金正坤的跑腿小弟。
金正坤点名要李禹翎去找元浩宁，给元浩宁送瓶黄药水，因为元浩宁昨晚负伤，到现在也神经大条地没有注意和治理。
李禹翎低着头吃肠粉和烤肠，还不小心溅了几滴在自己衣服上，不过幸好没有溅到恐怖的金正坤的病床上。
从未有一顿饭是如此的漫长，李禹翎好不容易吃完，一只抱着纱布，外露淤青，青筋微显、看起来很有力的肤色是深粉红色的手，出现在了眼前。
那只手握着一个矿泉水瓶，递给李禹翎。
值得一提的是，金正坤始终站在窗台边，露着包纱布的脑袋吹风。
李禹翎在小弟们的注视下吃了几口，迟疑地说：“金哥，你头受伤了最好不要吹风，容易抽筋。”
有些紧张所以把中风说成抽筋了。
把水果放在桌上，李禹翎尴尬地看向一个看起来就很凶的金正坤的小弟：“？”
说实在的李禹翎很不喜欢叫别人「x哥」的称呼，叫金正坤无论是「金哥」还是「坤哥」都说不出口。
也不能说「病人呢？」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