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秘书立即做了个西子捧心状,眼睛睁得大大的,都要秃噜出眼眶了。“啊~我的天呐~这是什么样的缘分~苏少爷也很喜欢这个呐~是不是啊苏少爷~”
“我……啥?”猛然被点名的苏冥一脸茫然,陈秘书拼命眨眼暗示:赶紧说是,把话题继续下去,人家为了让你俩拉近距离这一会儿掉了多少头发你知道吗?你不知道!
苏冥拿着蟹黄盯陈秘书抽筋的眼皮寻思了半天又看了看沉默的萧砾城,决定破釜沉舟,结束这场煎熬: “是啊。最近看了不少电影,它在我最喜欢的电影列表上排第五。”
“听说要以远辰公司为原型拍个电影~萧上校对电影感兴趣吗~”
“还好。”
他对这种东西一般,小白倒是挺喜欢看。
陈秘书拐了好几个话题,从星际事实到民生热议,从公共卫生到行业安全,从大众娱乐到小众爱好,每个话题都拉上苏冥掺一脚,把苏冥搞得不胜其烦……
苏冥心想:老子就是个不学无术只知道吃的人渣富二代,放过老子行不行?
好在萧上校的近乎也不好套,他性格严肃,并不暴露太多个人偏好,只有谈论“远辰星际运输公司”时话才多了点。
这个季节正是奇多星大螃蟹肥嫩的时候,掰壳一看,全是蟹黄,味道油而不腻妙不可言。肉蟹煲里除了螃蟹外还有虾、鸡翅、鸡爪子和土豆,这家的鸡爪子远近闻名,炖的特别软烂,轻轻一吸就能脱骨,汤里满满的都是胶原蛋白,极度诱人。
撒了花生的牛肚浸过红油后香味十足,蚬子个大肥硕一口一个,腻了再来口哈黑莉啤酒,嗝,人生至美之事不过如此。
苏冥带着手套专心地吃蟹,萧上校斯文地啃鸡爪子,俩人谁都不跟谁说话活像是过来拼桌的。
许是他身上实在太脏,连小混混都嫌臭,说话的小混混围着他转了一圈,冷笑一声,“胆子不小嘛,进来,老大想跟你聊聊。”
巷子里立刻传来一阵爆笑。
苏冥慢慢转过头。
一个体型浑圆如球,眼睛小得跟条缝似的肥猪迈着王八步站到灯下,笑得脸上都能挤出油来,眼里跟有针尖似的:“怎么着臭小子,哥几个的尿好喝吧!”
苏冥原地看了一会,戴上耳机套上兜帽,踩着节拍往公共飞行站走。
每个人知道要做什么。只有他不知道。
每个人都有想要的东西。只有他没有。
坐在一旁的陈秘书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广阔无垠的宇宙啊,赶紧毁灭了吧!
苏冥走时正听见陈秘书在身后道歉,说什么“小孩子”“不懂事”,苏冥一阵气恼,心想:去你妈的娘娘腔!
然后重重地摔上门,走了。
陈秘书坐在边上看苏冥嗦螃蟹,他每嗦一下陈秘书就哆嗦一下,觉得自己离死亡又近了一步。
然而苏冥吃得高兴啊。
他一个人就点了三个煲:一个正常的肉蟹煲,一个藤椒麻椒肉蟹煲,以及一个超大份的蒜蒜香香肉蟹煲……金黄色的蒜末铺了整整一锅,香味扑鼻,光用闻的就知道店老板是个实在人。除了肉蟹煲,他还点了些冷锅串串、牛肚、蚬子、浇制油饼之类的小菜,还有两瓶哈黑莉啤酒(星际着名品牌,年轻人都爱喝)。
陈秘书立即伸出兰花指接茬:“那前四个都是什么啊~”你看看这话题不就打开了。
“淫乱军装系列的第一部、第二部、第三部和第四部,”苏冥拿着蟹黄直视萧砾城,“尤其是第一部里面那个道貌岸然的冷面教官倒桌子上的样子,我夜深人静时回味过无数次了……萧上校有性趣没有啊,我分享给你,很爽的。”最后那句“很爽的”苏冥故意压低了声音,听起来就好像一条湿漉漉的舌头在耳蜗里舔舐。
萧砾城呷了口酒,轻笑,“那都是五六年前的老片了,新出的第五部更有趣,讲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被教官按在墙上肏的。”萧砾城靠近苏冥,盯着他的眼睛,“开黄腔而已,你以为我会怕吗,小奶狗?”
“萧上校最喜欢的电影是哪部~给我们推荐一下吧~哦~”
萧砾城估计也是受够了,缓缓地说:“……,一部惊悚片。有年头了。”
(里面的主角死于吃饭时话多。)
远辰星际运输公司是联盟星着名的家族企业,排在百强企业的前几位。远辰星际运输公司起源于他们星系(迪尔亚腊星系),当时只能算是个较大一点的快递公司。后来恰逢“七星之乱”,同属联盟星的其他六个星系结盟远征迪尔亚腊,银行及其他金融机构以盟军势大形势不明等缘由拒绝战争贷款,政府财政吃紧,后勤极其艰难。远辰星际运输公司自愿做这赔本的买卖,免费为军队输送资源。那一仗“珍珠元帅”横空出世,只用半年便平息战争,远辰星际运输公司的老板因此得利,在战后迅速发展成为迪尔亚腊星系的行业龙头。
不过现在远辰的发展似乎遇到了瓶颈,陈秘书痛心疾首地说:“哎呦~自从女婿上位后,远辰的股票就跟秋千似的,荡来~荡去~我的这个心啊~也跟着荡来~荡去~”
萧砾城觉得手里的鸡爪有股酸味,牙酸。
他不是为了拼桌才请他俩来的呀!一个吃饭他不香吗?
要知道富贵险中求!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多个朋友多条路走!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陈秘书左右看看,觉得是个时机,他擦了擦嘴,骚里骚气地和萧上校套起近乎。
苏冥没有说话。
小巷里面站着五六个混混,他们虎视眈眈地走出来,围着他,有几个甚至取下了身后的钢棍。
“你叫苏冥?是你报的警?不说话哑巴啊?”
路过巨型广告牌时上面正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今天下午四时,罗宾山区一商店内发生爆炸,十六人死亡七十二人受伤,搜救队仍在搜寻遇难者。爆炸发生原因尚在调查中。
苏冥看着转播的现场画面,荧光色的搜救服像是废墟上生长的菌斑,消防队在起火的居民楼前洒水,镜头偶尔会闪过几名担架上的伤者,有人盖着白布胳膊耷拉出来,上面排着几个细小的针孔,像是吸毒的。
爆炸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苏冥重新戴上耳机,挑了条人不多的小路,打算尽快走到飞行站。在路过小巷口时里面突然飞出一袋物体,苏冥右手一挡,入手温热的同时袋子也破裂开来,可疑的酸臭液体喷了苏冥一脸。
九点半,不早也不晚,流浪艺人在喷泉前弹着吉他唱歌,脚边的光脑闪着付款码。有几个女孩子在一旁给他直播,网站的留言板上一溜的红心,偶尔还有两个火箭。
有几个戴着厚厚眼镜背着沉重书包的学生似乎是刚自习完,他们聊着即将到来的升学考,一会儿焦虑一会儿又大笑。
刚从服装店里出来的女人在通话中念叨着要减肥,行色匆匆的银行职员刚刚下班,老人扎堆在广场扎堆跳广场舞、打健身拳……
至于牛蛙,哦,他没点,小妈又不在他点什么点。
没进门的时候陈秘书就觉得这事要崴,点完菜,陈秘书明白了,本次会晤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你家请上校吃饭点那么多蒜?你怎么张嘴说话?你不怕熏死他啊!
萧砾城倒是什么也没说,研究了会儿菜单后点了个鸡爪煲、番茄笨笨鱼鱼煲、香辣小龙虾和一盘毛豆,还有两瓶哈黑莉啤酒(星际着名品牌,年轻人都爱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