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子给了陆一弦,其实有些舍不得,但还是带不走的,关于家里的那些点点滴滴,也就胡乱处理掉了,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再回来,索性就忘掉吧。
在国外的行程我是规划的很清楚的,打算继续深造造型,联系了在俄罗斯生活的同学,一切都过得去,安顿好就开始安安稳稳的生活。
收拾了一个下午,最好气喘吁吁的躺在沙发上休息,睡得很沉,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
就这样结束吧,我想。
走的前一天是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雨过天晴之后,空气变得格外清新,下午没有往日那么燥热,一切都恰到好处,简单收拾了一些行李,还有一些随身的物品,其他的东西依旧在原来的位置,其实我也带不走什么,我在这里住了也有六年了,说是家的归属感倒也没有太强烈,我本就是一个人,到哪里不是家呢。
我突然很怀恋那段只有我和蒋遇的日子,虽然很难过,但是相互依偎的时候,日子就变得开朗许多。
往后翻就是高中的照片了,其实高中一直是我不太好的回忆,高三那年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在那一年里我成长了太多,后来翻到了几张我们在酒店的照片,他在桌子上刷题,我在被子里看着他的侧脸,我依旧记得那个时候,我们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后来见面发生了很多荒唐的事情。
他几乎每次做爱的时候都会在我耳边重复着我爱你,他会很温柔,会每次都帮我清理干净,有时候在高潮他那些暴力的温柔都会让我印象深刻,到底是什么时候变了的呢,我也不太清楚了。
那些没有他的日子,大部分都是黑白的,总是在想我们那些情情爱爱,再后来我们都长大了,不再去很直白的告诉对方我爱你,我们都以为彼此都明白,可是我依旧想听他说出口,也是特别窝囊了,一直不敢问他,不会和他说最真实的想法。
黑暗将我的所有感官笼罩,过了许久,当我的指腹再接触到我的脸庞时,只感到一阵冰凉。
就着微弱的手机灯光,我蹒跚着去茶几上端水,光着脚踩到地板上,阵阵刺骨的寒意涌上,可能需要装一个毛绒的地毯吧,我想。
似乎顾月说的那些类型,好像全部在他身上验证,可能是我对他的了解还不够多吧,看他的时候,似乎还会加上一层滤镜。
我很久都没有找他聊天,上一次他给我发的一些消息和以及那些给我推荐的书单之类的。因为忙忘记了回他,后来想起来,也没有再回复他了。
还有以前的事情似乎都已经断了联系,但是想一想,我好像本来认识的人的就不是很多。
我觉得这个国家还不是特别了解,但是每天也在适应着这里的生活节奏和人们的习惯,同时在这里的住么多天,我觉得我也很大的进步。收获了一些朋友以及一些专业上的东西,这是我以前收获不到的。
顾月比我大一岁。明年就奔三了,对于感情还是比较着急的,处于一个比较尴尬的位置,因为家里一直在催婚,但是又不想这样将就,只能说还没有遇到那种看对眼的吧,缘分未来“有一些俄罗斯人还是挺浪漫的,我以前和一个莫斯科人在一起过,但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我们分开了,你猜为什么。”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直说。
“我不知道。”
“不过也还是提防着点吧,毕竟我们在异国他乡,还是他们的观念都不太一样的。”
“行。”
和他聊完之后感觉开心很多,很轻松的感觉。
之后一切也算顺利,没有蒋遇的日子过得变快了许多,每一天都算充实,我经常去圣彼得堡的广场边散步,喂鸽子,偶尔遇到一起进修的华人留学生,和以前的同学联系到了,也会偶尔一起下课回去下馆子。
这边的小酒馆很有味道,经常会看到一些俄罗斯的小情侣们在一起,在这里遇到熟人也会打招呼然后一起喝两杯。
闲聊了一些,我们在专业方面的共同语言很多,听着他说北京话让我很亲切。
我们聊到了蒋遇,婚礼似乎除了一点小矛盾,我无暇关心其他,只要知道他现在还活着就好了。
习惯性的屏蔽他,这样轻松很多。
其实分开也是有些突然的,我没有再联系蒋遇,只是突然一个人总觉得有些不太适应。
我联系上了陆一弦,问了梨子的近况。
“适应的了吗,感觉怎么样。”他在电话那头问我。
那个深夜,我抱着自己,冰冷的身体让我颤栗,我讨厌这样的自己,太奇怪了。
蒋遇蒋遇蒋遇蒋遇蒋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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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遇的婚礼在八月底的七夕节,婚礼前几天他一直都没有来,微信上的信息依旧停留在十几天前,我也不太想打扰他,只是一遍一遍的看着他的照片。
那天我清完所有的单子,在清理房间的时候找到了以前的相机。
或许他早已忘记。
我坐在夜晚的落地窗前,放着一些很老的歌,那些熟悉的歌要命一般让我落泪,不由自主的哭泣,我很焦虑,很恐慌,这种感觉在我白天已经开始忍不住发酵了,时时刻刻都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哭完之后就像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望着漆黑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当我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那晚我梦到我和蒋遇一起旅行。
不过也没有在联系他。
当我觉得和他再也不会有联系的时候,依旧收到了陌生号码的信息。
“黎妆你不要这么任性。”
俄罗斯的夏天是很温暖的,没有北京那样热,来的时候很忙,有大大小小的事情要办,把蒋遇的电话拉黑了,我怕在看到他的消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我怕我来这里之后会很想他,但是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只有晚上闲下来才有空隙去想他,只能找办法填满这些空隙。
隔壁是一个慈祥的太太,一家人幸福美满,来的第二天给我送了一些特产,让我觉得有些受宠若惊,我用不是很通顺的俄语回复着他们,同样给他们回礼了一些北京的特产。
太窝囊了啊,太难受了。
低沉的空气让我呼吸困难,痛觉和窒息感让我的眼泪不自觉滚下来,跪在地上去拿茶几上的杯子,走了几步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地毯上还算软,我艰难的爬到茶几旁边,靠着冰凉的大理石趴了一会,眼泪悄无声息。
“啊……”我撕咬着薄被,心脏太痛了。
一瞬间那种五味杂陈的味道涌上心头,我到底怎么了,我不明白,很累,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这些天我一直在严重的精神内耗中,我不喜欢这样,很不喜欢。
蒋遇蒋遇蒋遇……蒋遇你回头看我一眼可以吗。
对于他这个问题我表示很诧异,因为我以为他知道的,除了他我不会去喜欢别人,更多是不想,不想在和另外一个人去磨合自己的性格。
那样好累。
“没有谈恋爱啊。”我躺在床头,头发还有些没吹干,没有搭理他,准备睡觉了。
梦到了小时候,和蒋遇一起的场景,一起钓鱼,一起去抓蛐蛐。
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迷糊中接起电话,是蒋遇的声音。
“为什么不接电话?”质问的语气让我烦躁,我把电话挂了,关机,扔在抽屉里面,窗外天刚黑,一种恐惧环绕着我,我用手把脸捂住,哭不出来,真他妈累。
在那几个除夕夜,他都会和我在阳台上看北京的夜景,我们喝酒,畅谈,就像老友,像两个在黑暗中取暖的人。
我一直以为我交到的那些朋友让我在北京开始有了牵绊,可真等到要走了才发现,原来只有他。
一直是相互牵绊前行的两个人,现在也要分开了。
怕他生气,怕他放弃我们这段感情。
但他已经放弃了,我不会考虑在他婚后做他的情妇或者是小三,这十几年活的浑浑噩噩,自打确定这份感情开始,人生就像变道一样,一切都没有往自己预想的方向走。
“jial……”我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尾骨那处空白的地方,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失落感,仿佛他在我身后的那些温柔呢喃,就在刚才,他低下头吻我,那些触感,我们曾经最亲密的瞬间,都是那么记忆犹新。
今晚我们两个人喝的都有一些多,在转角处分别之后,我颤颤巍巍的回到家里。
玄关处,我自己给自己留了一盏灯,但是他好像并不是很明亮了,我在想得抽时间把他换一下。
摸着暗淡的灯光,我走到客厅里,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因为我发现他交了五六个女朋友,是同时啊!我觉得吧,海王是不分国界的,到了哪里,月亮都是一样的,玩的太多了,我一切我还听说他有时候会参加那种gay之类的那种party,反正你肯定是接受不了了,然后我看多了,我也习惯了,但是我打心里的还是很抵触这种事情。”
我说他可能还是没有遇到他的真命天子,不像那种20出头的小年轻,会想要寻求刺激之类的,可能再过个两年喜欢的男人,更加偏向沉稳,有责任心的类型。
我想起了林安深。
相机已经有些旧了,我把里面的储存卡拔出来放到电脑上翻看着那些往事。
这些确实很久远了,大多是我们中学时候都照片,还有一些是小学。
小学的蒋遇特别黏我,跟在屁股后面天天叫姐姐,等到青春期就不那么黏我了,拍的照片大部分也是我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拍的,他学习的样子,他睡觉的样子。
顾月和我说起那些隐蔽的事情,以及关于他来这边生活的时候遇到了一些让她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在外人眼里看来都很正常,终归还是生活观念的不同吧。
“我刚来的时候和我一起住的那个室友经常会带男人回来,不过我也不好说他什么。但是有几次,那个男人会来来调戏我什么的,反正我怪恶心。后来我搬家了。换了另外一个华人的就还行,慢慢适应就好了,他们的那种家庭观和我们的还是很不一样啊,感觉如果要找一个这儿的男朋友的话,还是得注意一点。”
他和我说起以前和他合租的那些室友,发生了很多很有意思的事情,以及之前遇到过几个西伯利亚的朋友,和他们玩的还算可以,他们总是会调侃挖土豆或者注意这种事情。也是挺搞不懂他们的幽默吧,她说东俄罗斯过来的人会更加粗放,就像蒙古人和新疆人,对于沿海人的感觉。
“阿黎没有男朋友吗,应该很多男生喜欢吧。”我被问的有一些楞,她是我本科时候的同学,很知性的一个人。
我笑着说没有男生喜欢,但是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因为一直在蒋遇身边,所以我并不在意身边那些事情。
“我觉得咱们教室后排那个小伙子还可以呀,那个有点高的蓝色眼睛的小伙子。”顾月说,“因为我觉得他上课会偷偷看你,有个时候吧,他前阵子还和我打听关于你的一些事情。”
“一弦,麻烦你了。”
“才没有,你也帮助我很多啊,和你聊天每次都能让我知道新的东西。”
“谢谢,我也是。”寒暄几句之后挂了电话,原来已经聊了这么久了。
“挺好的,过两天收拾东西就去那边了。”
“好嘞,我有些作品集的资料待会发给你。”
“好……”
在阳台过夜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感冒,我拖着昏昏沉沉的身体去处理一些事情,等处理完当下的事情就去进修,一切只要没有很大的意外出现,可以一直过得很好。
其实整天都是忙碌且充实的,不过到晚上就会整晚失眠,哭泣,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去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怕那一天在和别人讲话的时候一转身就会哭。
我很不喜欢这样的情绪,开始变得不像我自己,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诉说,我也不渴望这个人的出现,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藏在心底,如同那些往事一般。
我从来没有和他一起远足旅行过,这也是我曾渴望的,他似乎从来不知道,除了性爱,我依旧想和他做很多事情。
和他看日出日落,和他彻夜长谈,和他去很远的地方,和他……永远在一起。
我有想过一辈子。
“你去哪里了?”
“这样很没意思。”
我把那些信息一一删除,计算着日子,还有一周就是他的婚礼,在白天的时候我尽力让自己忙起来不去想他的事情,但是一到晚上我总会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些我们一起的回忆。
可能在这里中国人面孔算比较特殊,我很快便结实了一些新朋友。
除了刚来的那几天,每天晚上都会起来,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发愣。
最近依旧抽烟抽的厉害,晚上失眠的时间也变长了。
真讨厌啊。这样一点都不像我。
突然很想去看一眼蒋遇,但是我怕他知道我准备走。
那就不要联系了吧,我想。
我们之间的那些牵绊,似乎也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我牵不住他,我不知道该靠什么,我的人生似乎就是围着那一个点转,单薄,单调。
快奔三了,我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一点啊。
“没有他难道你会死吗……”我质问自己,但是我却不敢回答。
他没有继续深问,我们继续沉默,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余光中的他似乎在努力寻找着话题,我在心底轻笑,什么时候他在我面前也会这样无措了。
我回头看向蒋遇的时候他也看着我,而后我们同时低下了头,回到自己的位置,我不敢回忆刚刚的场景,只觉得胸口剧烈的疼痛。
我在想这张脸,我还可以看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