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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B】青青长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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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夏便探进身去解开徐青的安全带,手抱过她的肩膀和膝盖,小心地把她从车底下拖出来。

因为担心被撞烂的车会炸,顾长夏抱着徐青往远离车子的方向走出去很远,被之前的绝望和现在过度担忧徐青的伤势所蒙蔽,他一直没有感觉到自己膝盖的不妥,直到受损的膝盖再也支撑不住两人的体重,他踉跄着跪倒在地,徐青才发现他膝盖上的血已经把小腿都浸湿了。

“阿夏,停!坐下来!”徐青厉喝一声,顾长夏乖乖地听话,在路边的泥土地上坐下来,将徐青小心地揽在怀里。徐青的左肩很疼,她把右手垂下去摸了一把顾长夏的膝盖,发现那都是一些被碎玻璃扎进去导致的出血,大概没有伤到韧带,这才稍稍放心。

顾长夏一开始没有发现徐青的动静,过度的恐慌和绝望启动了他身体的自我保护机能,使他的思维抽离出去,似乎跟身体不在同一个平面,如此混沌的意识没办法发现徐青的手指动了一下也就不足为奇。

徐青努力了一下,看起来手上的肌腱功能都还齐全,她终于可以移动和出声,于是稍稍转动被顾长夏握着贴在唇边的左手轻轻摸了一下顾长夏的脸颊,不小心把手上的血蹭了一抹在他的脸上:“阿夏……”

徐青这一声唤就像某种立竿见影的神奇魔法,把顾长夏的思维如数塞进了他几乎僵成机器的肉体里。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回徐青的脸上,嘴唇都还在发抖,握着徐青的手也在发抖,他声音哑到快要听不出来,也是抖的:“青青?”

顾长夏一片空白的脑子里什么也想不了,他不敢去想徐青会怎么样,是不是死了,甚至连哭也哭不出来。大年初一是一年中最冷的时节,车子的碎片刮破了他的衣服,寒风吹得他瑟瑟发抖,从皮肤一直冷到骨子里去,一直冷到心里去。

这世界上他唯一爱着的,唯一爱着她的,唯一连他最不堪入目的地方也当做他重要的一部分去爱的那个人如果不在了的话,他会怎么样,顾长夏想也不想,一点也不敢想。

他像只突然失去灵魂的木偶那样,只是握着徐青被冬风吹得发冷的、糊满了灰尘与血液的手掌,一直一直喊她的名字。

就在那个邪恶的字眼要从顾长夏脑子里冒出来的那一刻,他突然全身发抖地猛力甩头,把那个叫人不敢回顾的字眼立即从脑子里丢出去。

他应该报警,但此时除了徐青什么都想不了的脑子只够支持他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打120。顾长夏报清楚地址就随手把手机扔在一边,只伸出手去抓着徐青垂落在自己身前的左手,不停地喊她:“青青,青青,回答我,青青……”

顾长夏就跪在那里喊着徐青的名字,一边喊一边把她的手贴在自己的嘴唇边亲吻。他跪在那里一直喊徐青,不知时间,不知情状,四周的一切似乎都被天幕上降下的虚幻幕帘遮挡住了,他皮肤上全是大片擦伤,膝盖也被碎玻璃扎出血来,应该全身都很痛,但他完全感觉不到。

顾长夏的眼珠红红的,不知道是一个小时前哭过的残余物,还是创伤后的应激,还是因为过度劳累却得不到休息的缘故。然而纵使如此狼狈,他仍然抓着徐青的手不肯放,朝徐寒摇摇头:“没事。我就在这坐着,等青青睡醒。”

徐寒先看了一下徐青的情况和她床脚挂着的病历本,见问题不算太大,这才压低声音问顾长夏:“怎么回事?”

顾长夏摇头低声道:“不知道。当时我们在一个没什么人的十字路口等红灯,绿灯亮了,青青发动车子,有一辆不减速的白色面包车闯红灯从左边撞过来,我们的车被它撞到了车尾的侧面,在马路上翻了好多圈才停下来,肇事车辆应该是逃逸了。但我没看仔细,当时我在看右边的窗外,回过神来就已经被撞了,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有青青知道。”

徐寒听到这里皱了一下眉,冷不丁问道:“你……有什么仇家吗?”这是武人的第一反应。他们遇到这种事首先想到的不是车祸,而是寻仇。

他的眼睛与他的情感仿佛彻底分离了,顾长夏面无表情地看着闪着红蓝灯光鸣着笛的救护车由远及近,泪水却如泉水一般从他眼眶里滑落,每次眨眼都滑落更多,滴在徐青的脸上身上,在她身上的血迹中冲出几缕淡痕,砸在皮肤上翻起几滴肉眼不可见的水花。

徐青和顾长夏被送进了医院,经过初步检查后,顾长夏身上只有擦伤和玻璃的刺伤,经过清创包扎就没事了;而徐青除了她自己判断的擦伤和两根肋骨骨折以外,还有左臂的脱臼和轻微的脑震荡。

这种车祸的冲击会有脑震荡一点也不奇怪,虽然还需要时间观察,但医生认为她没什么大碍。另外这也同时解释了为什么最初的五分钟她明明有意识但没办法回答顾长夏。

他显然被徐青和安全气囊保护得很好,徐青的手还圈在他的胸口,上面全是血迹和擦伤,顾长夏却看不出这只手的主人是否还有意识。

“……青青?”顾长夏忍着浑身上下的剧痛,第一反应是出声喊徐青,却没有应答。他想大概是自己的嗓子因为被剧痛掐住而喊得不够大声,抽着气使劲又喊了一遍:“青青?”

两次都得不到徐青的反应让顾长夏真的慌了,他将安全带解开,不需要挣脱徐青的手就从他胸前滑落。顾长夏忍着身上的疼痛努力爬出车子,也不管自己到底有没有骨折能不能走路,跌跌撞撞绕过破碎的车身跑到徐青那边。

徐青虽说伤势不算过分严重,但肋骨骨折还是让她很难移动。她靠在顾长夏怀里,借着路灯的昏暗光线去看他,发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远处的道路尽头,显然是在等救护车。

“阿夏,别哭啊。”她抬起右手抹了一把他的脸,轻声道,“青青在的,别害怕。”

顾长夏看上去很冷静,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哭。他温柔地怕了拍徐青尚算完好的背部,声音平静:“我知道,我没哭。”

“嗯,我在呢,阿夏。别害怕。”

徐青还活着的这件事激发出顾长夏无穷的力量,刚从绝望的深渊中爬出来的人的意志是惊人的,他几乎瞬间就切换成了正常状态,好像在崩溃与冷静之间转换不需要过渡:“青青,你还好吗?有被压住哪里吗?我要快点把你弄出来,被车子压在下面不安全。”

徐青试着动了一下几个关键部位,虽然疼得钻心,但很幸运地不觉得哪里有被压到:“可能肋骨断了两根?还有一些擦伤,不碍事。”

其实徐青听到顾长夏在喊她了。虽然比顾长夏晚了一步,但她的脑子也很快恢复了清醒。但是来自左侧的撞击和为了护住顾长夏而扭曲的姿势让安全气囊和车身框架对她的保护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出来。她的身体虽然比一般人强壮,但受到如此严重的损伤还是一时间不能恢复机能。

她听见顾长夏那从焦急担忧逐渐变成迷茫、又逐渐变成绝望的呼唤,恨不得立即开口给他回应,却半天都发不出声来。

她就像是被困在木匣子里一样被困在这个不听指挥的躯壳里将近五分钟,从剧烈撞击导致的保护性休克中开始缓慢复苏的肌肉和声带才逐渐得以使用。

顾长夏就这么跪了五分钟,这五分钟简直有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他从一开始抖着嗓音唤“青青”,到后来声嘶力竭地喊着“徐青”,最后声音慢慢小下去,慢慢不可听闻,最后他喊也喊不出来了,只是茫然地跪在那里握着徐青的手把它贴在自己唇边,慢慢地、几乎无声地动着嘴唇。

“青青,青青,青青……”这呼唤仿佛成了他既定程序的一部分,没人来唤醒他、没人来拉走他,他就可以一直运行下去。

在此之前顾长夏没往那个方向上想过,被徐寒问得微微一愣:“你的意思是……”

他的目光先是无焦距地落在徐青身上一会儿,显然是在思索,然后抬头回视徐寒,目光突然森冷:“有。”

徐寒见顾长夏心里有了主意,没多问,也不就这个话题多说。他打量了一下顾长夏,见他身上缠了许多绷带擦了许多药水,衣服和裤子都有多处被划破的痕迹,上面全是东一块西一块的灰尘,他的颊边还有一抹蹭上去的血迹,不由得皱眉:“你去稍微收拾一下自己吧,至少换件衣服洗把脸。阿青这里我们看着呢。”

徐寒和赵采漪来得很快。二人接到消息就立刻赶来先看情况,因为摸不准徐青的伤势严重到了什么地步,所以暂时没敢告诉徐卫国和张文雅。

由于顾长夏无论如何都不肯脱离与徐青的皮肤接触,所以对他的包扎只好在急诊室徐青的床边进行。

徐寒和赵采漪来的时候,徐青已经结束了急诊的初步伤情探查,完成了对擦伤的清创包扎、左肩脱臼的复位和肋骨骨折的固定,被转移进了比较好的单人病房休息。她就算精力再好,这场车祸和身上的伤痛也让她精疲力竭,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顾长夏的膝盖要好好休养不能乱动,所以护士给他找了个轮椅,他此时就把轮椅停在床边,双手轻握着徐青的一只手缓慢摩擦她的皮肤,像在抚摸一段爱不释手的丝绸。

虽然面包车最终撞击的是车尾,但由于撞击发生在左侧,驾驶室的受损还是要比副驾严重。车门已经被撞得打开了,车窗全碎,玻璃掉了一地。顾长夏顾不得地上的那些碎玻璃扎伤自己的膝盖,他跪在车边探头进去看徐青的情况,发现徐青由于太过倾向副驾驶的姿势几乎是用后背对着车门,头发因为剧烈撞击和翻滚而散开,几缕发丝被血黏在她的颊侧,她的脑袋还朝副驾驶的方向歪着。

“青青,青青,徐青!”顾长夏的声音越喊越大,越来越尖利,但徐青似乎没有一点反应。顾长夏轻轻把徐青扳过来,她没有动,原本伸向副驾护在他胸口的左手垂落到他身前。然而顾长夏对徐青的移动也只敢做到这个地步了,他不知道徐青的受伤情况,不敢贸然把她从车里拖出来怕她在这个过程中受到二次伤害。

她怎么了?是剧烈撞击是她失去意识,还是过度失血导致休克,还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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