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很小，里头大约关了五六个人。莫林很快便蹭到了他们旁边，小声用气音问：“你们……你们还好吗？”
可他们没人能够说话，嘴里皆是被布条塞着，倒是有两个胆大的，隐约唔唔两声算是回应。
莫林不知该如何是好，屋里有人，但又没法交流一起想办法，这和他一个人被关在里面又有什么区别？
“那我先带他去洗个澡，收拾干净再卖。”
门外的人看了两眼浑身是伤的少年，踹了男人一脚：“谁让你打他的？这么多伤卖不了好价钱你来负责？”
男人赔笑道：“这小子太闹腾了，不动点手不听话。”
莫林一瞬间以为他们说的货是自己，闭上眼等着被抓走，害怕地差点就要叫出来。
可男人松开了他，转身向角落走去。
他这才看到，原来这间空荡荡的屋子里，还关着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少女，或瘫着，或坐着，嘴尽数被塞得严严实实，满脸疲惫与绝望，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男人把他嘴里的布抽出来，暧昧地用指腹去擦莫林下巴上的口水：“长得还挺漂亮，应该能卖很多钱。”
莫林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他强忍着哆嗦：“你们要干什么……我有钱……你放我走好不好？我钱都可以给你……”
肚子里还有孩子，若是现在单单就他一人，大可以去拼上一命，或是找个尖地方直接往上撞，反正这世上也没什么可留念的。
莫林低着头，紧张得浑身发抖。
“新货得先验个身。”男人端着水盆走到他旁边，“再给你好好洗洗。”
其实不久前才交了个货上去，短时间内上头不需要，也不用给货洗澡，大半原因还是这男人自己想吃点豆腐罢了。
莫林脸热，庆幸现在没人看得见他，徐易笑了一笑，开口：“我在墙角藏了些吃的，不过现在我们都不太方便，你趴下去自己慢慢找找。”
这个时候哪里顾得上面子不面子，莫林躺倒在地上，往墙角那个方向蹭过去。蹭了一会儿，脸突然碰到一块冷冰冰的东西，莫林闻了闻，上面还有一股淡淡的焦糊味儿。
凉透的饼硬得像块石头，莫林勉强咬了几口，感觉肚子舒服些了便再也不想吃了。他咽了咽唾沫，忍着恶心感深呼了几口气，这时铁门又响了起来。
莫林问：“他们都是这样被关进来的？”
徐易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这还是我关进来以后第一次开口说话，没法同他们交谈。”
徐易告诉他，这段日子里每天都有人被抓去卖掉，原先这屋子里挤了十来个人，现在只剩下这么几个。尤其是长得漂亮的，最容易被抓出去交货，剩下几个受了伤，或是长相普通的，便留着等有人要了再便宜卖。
莫林停下动作，刚想说话，那团火便灭了，周围又恢复了一片漆黑。
少年有些沙哑疲惫的声音响起：“不要慌，我特意没弄多少布，只要一会儿的光就可以了，烧得太久味道不容易散。”
他轻轻咳嗽两声，又小声说：“我叫徐易，新来的你叫什么？”
他再度醒过来时，睁眼见着的是一片漆黑。手腕被绑在背后，脚也捆在一起，唯一的活动姿势便是躺在地上扭曲着爬行。
嘴里塞了一块巨大的布，腮帮子酸涩，口水止不住地流，打湿布团。莫林害怕地呜咽两声，缩了缩身子，感觉自己身后靠着的地方应该是一堵墙，便慢慢顺着墙往旁边爬。
爬了两下，莫林碰着了一团软乎乎的东西，触感像是肌肤。他像只受了惊的鸟，一边呜呜地叫着一边拼命往后退。
突然有个地方传来两下清脆碰撞的声音，角落有火光亮起，竟是有人藏了块小小的打火石，被点着的是块撕下来的衣角布料。
点火的少年两手反绑在身后，往旁边挪了挪躲开那团火，冲他唔了两声，鼓了鼓腮帮子。莫林明白他意思，微凑过去用嘴叼住布料一边，后仰将布料扯了出来。
他还待去把其他人的布也用同样的办法弄出来，点火少年制止了他：“别弄了，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过来，到时候这么多人来不及恢复原样，被发现了可不好。”
外头那人又朝地上吐了两口唾沫，转身准备离开：“下不为例，要是还有人不听话就用那东西治治，保准一个一个乖的不得了。”
男人啊了两声：“那东西？用在他们身上太浪费了吧……”
铁门重新被关上，男人走时忘了把布重新塞回莫林嘴里。莫林小口急促喘着气，慢慢凭着方才有光亮时的印象朝角落有人的地方挪过去。
莫林方才摸过去的方向，躺着一个上身赤裸的少年。少年浑身青紫，似是才被打过不久，奄奄一息躺在那里一副快要死了的模样。
男人的目标就是他。
大手将地上的人一把拽起，也不管他站不站的住，就把人拖了出去。
可如今……他舍不得这团有生命的小肉块，它在身体里像是一团小小的火焰，让人无法忽视。莫林也只能尽可能多求求那人网开一面。
男人嗤笑一声：“钱？就那两根小黄鱼？还不够我塞牙缝的。长你这样的，卖出去少说身价也得翻个几倍，我放你走岂不是亏了？”
门外又多了个声音，在催促屋里的人：“好了，别跟他废话，老板催上来了，赶紧把货交上去。”
徐易那儿一阵骚动，应该是正趴在地上把布团重新塞回嘴里。莫林也赶紧坐起身来，挪回原来的位置。
还是那个男人，他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见屋里人没什么异状，放心地将水盆放在一边，从外头拿了盏油灯进来。
“哟，瞧我这记性，忘记给你塞回去了。”男人看见莫林嘴里空无一物，拍拍脑袋后怕，“应该没喊吧？不过喊了也没用，这地方荒得很，没人找得到。”
“他们刚才是不是夸你漂亮？”徐易突然问道，莫林愣了一愣，想起来男人掐着他脸时说的话，顿时慌张起来。
徐易长叹了口气：“估摸着那人还要过来，他是个变态，我们这儿的人都被他摸过。不过你放心，因为是要卖给上面大老板的，他也不会做的过分，忍忍就好了。”
莫林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他饿极了，再不吃些东西估计可以直接便这么饿死过去。
莫林也同样小声：“我是莫林，你们也是被客栈的人抓来的吗？”
他们两人的动静都控制得极小，悉悉索索跟做贼一般，周围少年少女安静的很，没人发出一点声音，又或许只是没了力气。
徐易冷笑一声，说：“这世上恶人太多，无处可躲。家里最后一个亲人前段日子去世了，我出来找活干，就被人骗到这家客栈，还没做几天就被下了药关进这鬼地方。”
许是他弄出来的动静太大，右侧有扇铁门突然被拉开。光线刺眼，莫林情不自禁闭上眼睛。
“哟，可算醒了，再不醒我们就没法交差了。”
下巴被掐住，来人似乎正在端详他的脸。强光过于刺眼，眼泪自眼角滑落，眼睛酸涩红通通的，看着格外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