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梁一见弟弟,忍不住数落“你上哪去了,找你好半天,打手机也没人接。”
“我又不会说话,就在茶田里呆着了。”
储淮就穿了一个短袖,抬臂两手往上一掀就脱掉了,拿过衬衣就开始穿。
这大中午的,万一中暑了多不值当。
几个工人面面相觑的笑了,喊道“知道了,二少爷。”
储淮说完话,就赶紧跑去更衣室换衣服,跟市领导一起吃饭,多少衣着还是要将就点。
典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
“小淮,你在学校谈女朋友了?”
采茶是个技术活,工人大多都是女人,有的在储家都干了十几年了,算是看着储淮长大的,说话也没顾忌。
顾席看着走路都东倒西歪的人,掐住他的肩膀质问。
原本他应该早点来茶博会的,但因为点事情耽搁了,没想到正好碰到储淮,让他又惊又喜。
喜得当然是能刚入园就碰到他,惊得是他怎么会成这副憔悴模样。
储淮难过的哽咽住,心肺如同鹰爪在扯挠,疼得他叫不出声。
“我不愿意出风头甘愿平庸,尽量做个乖乖的孩子,不让任何人发现,把存在感降到最低,甚至连架都不敢打,就是怕你们为我担惊受怕。”
“你知道我听到能手术的消息有多开心吗?妈...”
储淮泪崩如柱,泣声哽噎“所以你把那颗心脏给我了哥,对不对?”
杜月英痛心疾首地闭上眼,含泪点头。
“小淮,当时妈真的没办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哥就这样死了,你知道吗?”
储淮苦笑着接过帽子,不情不愿的扣在脑袋上,他实在不喜欢戴帽子,总觉得头皮不着风,闷得慌。
“你们等着,我去给你们切西瓜来。”
“那就谢谢二少爷了。”
“妈”他强忍着心口的剧痛打断杜月英的话,认真的问道“妈,三年前医生明明跟我说找到了心脏源,可以准备给我手术了,可为什么到最来又改口说配型失败了。”
“妈..我一直都在等心脏源,也一直在做配型,医院应该很清楚,绝对不会没检查就跟我说可以手术这种话的,可是为什么最后我没有手术,而是出院了?”
储淮越说越激动,圆瞪的瞳仁怒裂,满脸湿汗,迫切的想要一个答案。
当时他以为只是为了让他有求生意志,而用善意的谎言宽慰他,而现在似乎并不那么回事...
妈应该知道...对...妈..
储淮突然夺门冲了出去,储梁一头雾水的站在原地,分不清什么情况。
“额..没错。”
听言,储淮宛若五雷轰顶的愣住,所以说,当时医生说的有可能是真的,并没有骗他。
当时他心脏病发,躺在icu里,每天昏昏沉沉的,根本分不清梦境与现实,隔几天都会心脏骤停,需要进一次抢救室。
“小意外?”
储淮伸手微微扒开衣领,皱眉质疑,只因为这伤疤的长度和缝合手法实在他另他太过熟悉,根本不是普通的刮伤,而是手术的刀口。
可哥哥没有心脏疾病,怎么会做手术呢?更何况心脏手术并不是一般的手术。
储梁已经穿得差不多,只剩下衬衣的领口没扣,转头看着手忙脚乱的储淮,笑着走过去。
“你都二十了,也应该试着穿正装。”他伸手给储淮扣上纽扣。
“我就是嫌热。”
一年一度的茶博会在本市是非常受重视的一个传统活动,茶道经验十分老练的储家,每次都是茶博会上,媒体重点关注的企业。
很多市级领导都会来品尝、拍照,交流有些品茶心得。
为了能更好的宣扬茶文化,储家的茶园也会部分开放,让更多慕名而来的游客亲身体验采茶的辛苦,观看茶叶的工艺流程,充分了解相关文化。
“这叫什么话,你是储家的二少爷,总要学着应付这些,以后爸妈老了,还不得你帮我。”
“哥,你可别指望我,茶园的生意我不插手,都是你的。”
储梁听着急忙撇清干系的话,不免轻笑一声,他明白弟弟的意思,亲兄弟明算账,现在他不管这些,以后茶园他也不要。
杜月英把准备好的衣服递给他“快点小淮,不要让人家等着。”
“知道了,妈”
他扯过衣服开门进屋,正看见储梁已经正脱着裤子,上身赤裸,露出大片小麦色的肌肤。
储淮挠着脑袋,不好意思的说“额...谈了,等以后带回来给你们看看。”
“小淮,你快去换衣服,前面说不过来了,要让你跟大少爷一起去陪领导吃饭。”
“哦,好,那我先过去了。”储淮撂下西瓜皮,就要准备走“哦,大姐,既然领导不过来了,你们就散了吧,回去吃饭。”
储淮笑着摆手,快步走到茶田上梯,从冰箱里拿出一早冰镇好的西瓜,切好端到茶田地头。
“大姐,先吃西瓜吧,领导一时半会来不了这儿。”
一遇到这种活动,其实对于工人来说就是一种煎熬,毕竟不像平时那样可以分时分晌的干活,必须假模假式的站在田间,好等着市领导和摄影师过来看。
储淮悲痛欲绝地笑了,站不稳的脚跟踉跄的后退几步,只觉得天晕地转,眼前一片精光。
甩开杜月英的手跑出去,烈日的白灼让头晕目弦加剧,储淮看不清的撞到了一个人。
“你怎么了?”
这次储淮没有再像以往那样宽容,气势怒张地吼道“那你就忍心看我死吗?”
“我也是你儿子啊,我躺在医院里,每天都想死你知道吗?”
“从小到大你们就很疼哥哥,我从来都不在意,反而为此高兴,因为我觉得我随时都有可能发病离开人世,如果你们疼哥哥多一点,哪怕有天我走了你们也不会太难过。”
杜月英被问得哑口无言,忐忑不安,心疼地看着连连逼问的储淮,泪眼婆娑的摇头,无言以对。
女人越是这样,储淮猜测的答案就越真实,他眼含热泪地问“妈,究竟是怎么回事?那颗心脏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没有给我移植?”
“小淮,你先别激动,你听妈说,那是个意外,当时妈妈也很崩溃,可我没有办法...”
心底有个恶魔般的声音在蛊惑着储淮,他大汗淋漓的狂奔,终于在棚内找到跟人寒暄的杜月英。
“妈...”
当杜月英转身看到脸色乌紫的储淮,顿时心惊肉跳地上前扶住他摇晃的身体,嗔怒道“什么事这么着急,你明知自己身体还...”
当时他除了绝望,就是觉得不如早点死了,还能少受点折磨。
但妈妈的哭泣,把他一次又一次消沉的心拉了回来。
直到有一天,他听到医生说,找到了心脏源,很快就可以做手术了。
“哥,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我怎么不知道啊?”
“你还说呢,那时候正是冬天,你连续在医院躺了一个月,时不时就昏迷,家里只敢报喜不报忧,我当时惹了些人,就在医院里做了手术,不过很快就好了,没什么大事。”
“是不是三年前的十一月份?”
储淮抬起头,无意中看到储梁的胸口,顿时神色一暗。
“哥,你胸口怎么会有道这么长的疤痕?”
储梁低头看着心口上狰狞蜿蜒的疤痕,并不放在心上的解释道“前两年出了点小意外弄得,现在已经没事了。”
如此重要的场面,储家早早就到了会场,作为茶园的主要负责人,储梁更是需要全程陪同,讲解储家的茶叶品种。
烈阳高照,如同火烤,茶叶的边叶顶不住高温的蜷缩,储淮站在茶田前,双颊被晒得通红。
工人见储淮傻乎乎的站在太阳底下,笑着递上宽檐草帽“二少爷,你戴顶帽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