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邀请季思白,对,不是强迫是邀请。
邀请季思白每天和他一起吃饭,哪怕只吃一顿午饭也好。
林熠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不单单是想给季思白补补营养,他想有个人陪他吃饭,这个人不能是谄媚奉承的,不能是聒噪烦人的。
为什么他那么干净的一个人会出现在金庭会所,为什么他脸上总是呈现营养不良的苍白菜色,为什么他每天都只打一份最便宜的菜……
林熠突然觉得之前的自己很混帐。
因为是小调休,所以今天中午的休息时间格外的长,他们倒腾了这一中午,又慢悠悠吃完饭,回到教室都没迟到。
林熠没想到季思白会突然和自己说这些,他虽然吊儿郎当又在感知情绪上迟钝,可也感觉到了季思白此刻情绪不对。
林熠只能试探性地问:“奶奶她……怎么了?”
季思白好像无所谓一样对林熠说:“癌症,所以我才会那么想要钱。”
“没事的,别怕,我带你回家。”
林熠现在感受到自己的肩窝湿湿热热的,一具温软的身体在自己怀里,正抽噎着说对不起。
身体里那股戾气就这么被压了下来。
他低下头看着怀里人的发旋,软软的发梢扫到了他的下巴,还是那股熟悉的薄荷香味,林熠有些愣愣的,半晌他才用双臂环住季思白,伸出一只手揉了揉怀里人的头发。
林熠被季思白挂了电话之后气的差点把手机摔了,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对劲,不好的预感萦绕在心头,实在是放心不下。
林熠在心里骂了自己多管闲事,可行动上还是亲自开着车风驰电掣开向了学校。
没成想开到学校往东的第二个四叉路口,还没到学校呢,等红灯的林熠一转脸,看到了巷子里那个穿着蓝白校服拼命往外跑的熟悉身影。
季思白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了,他只觉得有些闷闷的,没由来的心疼。
没有人的生活一帆风顺,他为了给奶奶治病,在金钱的泥坑里奋力挣扎,林熠虽然生在那样一个家庭不愁吃穿,可也从小就活的战战兢兢。
他突然觉得自己和林熠的距离近了,林熠刚才的话很隐私,他像是知道了一个本不该知道的小秘密。
季思白慌张地捡起地上的手机,打了报警电话,他故意开了免提说的很大声。
小混混们一听报警了,怒骂几句连忙跑了。
林熠背上的血痕已经结痂了,身上那件昂贵的卫衣在刚开始的近身搏斗中被撕扯的皱皱巴巴,他回头和跌在墙根的季思白对视了。
为首的黄毛大骂一声:“操!小逼样的,给我逮住他往死里打!”
周围的人拔腿狂追,拿起棒球棍、甩棍就要往季思白身上招呼。
季思白这副天天不锻炼的弱鸡小身板哪里跑地过这伙小混混。
为首的那个拿着棒球棍的小黄毛往他身上啐了口唾沫:“就你他妈的话多!你得罪了谁我不知道,我们也只是拿钱办事。”
季思白一听心里更奇怪,不对啊,我没得罪过什么人吧?
季思白连忙开口:“是是是,这事和您没关系,那个人给了你们多少钱?我给双倍的!”
林熠看着手机一脸诧异,季思白敢挂他电话!
电话那头的季思白,亲眼看着自己的手机被一伙戴着口罩、头发染的五颜六色的小混混拿在手里,挂掉了林大阎王的电话。
季思白觉得自己完了,就算脱离眼前的危险,还有林熠这个远在危险等着他,林少爷那个暴脾气,此刻不知道已经气成什么样了。
林熠上了车,拿出手机给季思白发了消息。
lin:[明天继续和我一起吃饭可以吗?你太瘦了,要多吃点补补,我的小弟可没有你这么弱不禁风的。]
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林熠都到家了,低头看了眼手机,季思白怎么还不回消息?之前不都和他说了吗要秒回。
季思白小心翼翼地抬头观察着林熠,他实在是不明白林熠今天中午整这一出是什么意思,不料却被林熠发现了。
“我知道我长的帅,可你也不用一直看我啊。”
季思白脸腾地红了,偷看被当场抓包这种事在是丢人。
季思白就很好,安静温和,却又骨子里带着宁折不弯。
林熠都走到了校门口,也没看到季思白,一中放学这个点儿人流量巨大,学生混着来接学生的家长,学生们又都穿着统一的校服,眼花缭乱。
难道季思白已经被家里人接走了?
林熠一下午什么都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该怎么把自己的小弟一号季思白养胖。
从下午一直想到了晚自习放学。
晚自习结束,放学铃刚想林熠就迫不及待地要去找季思白。
说完他又自嘲一样笑了笑。
林熠看着季思白那副强装镇定坚强的样子,突然想伸手抱抱他。
很多关于季思白的疑问突然间就明了了。
季思白觉得也要告诉林熠一些关于自己的什么。
“你在教室的时候问我放学后去干嘛了,我和你说我去医院看亲戚了,其实不完全是的。”
“我去看奶奶,最近忙着准备奥赛,没有照顾好奶奶,过几天就要走了,所以今天中午趁着竞赛班小调休去看看奶奶。”
中午的时候他就想揉一揉了,手感果然和他预想的一样好。
他另一只手轻拍怀里的人儿,“别哭,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呜呜呜……嗝……”
那个单薄清瘦的身影后有一群拿着家伙的混混。林熠当差就炸了,妈的敢动老子罩的人!
方向盘一拐直接加速漂到了巷子口,刚好看到被踹倒在地的季思白。
他那样一个好学生,弱不禁风的,这群混账玩意儿怎么下得去手,他妈的王八蛋都给爷死!林熠脑子里名为理智的弦砰得断开了。
那双眼睛猩红,眉头紧皱,神情狠吝阴沉,像是一尊杀神。
林熠一步步向他走来,明明这副样子和那天一样,阴翳狠毒,令人从心底臣服颤抖,可季思白此刻一点害怕的情绪都没有,反而觉得安心。
他扶着墙站了起来,腿还是软的,他跌跌撞撞扑到林熠怀里,抱住了林熠,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呜呜呜……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吓死我了刚刚……”
没跑出五十米他就被一脚踹倒在地。
季思白的眼镜掉了,他的眼前一片模糊,此时害怕得一身冷汗,这突如其来是惊吓让季思白脑子没有反应过来,他就这么僵在了原地,眼看那模糊的实木球棍和钢制甩棍就要劈头盖脸地砸他身上了,季思白下意识的护住头,闭上了眼。
过了五秒,想象中的棍棒没有落在身上,他悄咪咪地睁开眼,看到一个高大健硕的人影夺过一个小混混手里的棒球棍,正在大杀四方,背上还有甩棍留下的一道血痕,估计是刚刚为自己挡了一下。
那伙小混混打量着眼前的四眼仔,犹豫了一下,为首的黄毛说:“呵,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说着还踹了季思白一下,“看你穿的这双破鞋就知道是个死穷鬼。”
“哈哈哈哈哈”小混混们响起嬉笑嘲弄的笑声。
季思白见状猛地撞开角落里的一个小混混,撒腿就跑。
季思白没遭遇过被小混混堵住的事情,他现在内心慌的一批,表面上却装的淡定,他小心翼翼地给把他围在墙角的小混混们赔笑。
他要尽量拖延时间。
“大哥们,您们找到我是有什么事吗?我这就是个穷学生啊,平时在学校里也没惹过事,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哪里得罪过各位。”
林熠给季思白打了一个电话,他可能是在写作业没看到消息,打电话邀请他也一样。
电话刚响三声,就被挂了。
挂了?!
“你……都没抬头,你怎么知道我看你了?你又不是什么大美女,我……我才不赖看你呢。”
林熠抬头看到季思白红扑扑的脸,看着他因为撒谎而不自觉向左瞟的眼睛,轻轻嗤笑一声,也不恼,而是破天荒地柔声解释。
“小时候被爷爷养在部队里,林家树大招风,总有人看我不顺眼,所以从小我警戒性就强,对他人的目光格外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