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她空荡荡一片的心里,像是有一只手,慢慢地,把小舅舅坚定如山石的眼睛镌刻完整。
少锦攥紧宋弛胸前的衣襟,泣声道:“小舅舅,少锦……少锦自知今日失了清白之身,实无颜面在小舅舅面前苟活……然则,然则……小舅舅,小舅舅!”
“胡说什么!你跟我学了这么几年就学了这些酸东西?”宋弛轻斥道:“我又不是酸腐儒生,你横遭此祸事,我心疼你尚且来不及,难不成还会逼你去死?
“当下情境虽难,然而你只要记得一点,不管旁人怎样,小舅舅绝不会不管你。”
只是看到少锦这样的表现,宋弛还哪里有什么不明白?
他抱着少锦,心里如同滚汤烧沸,既恨且悔。恨宋家竟是这样的宋家,恨宋晗那畜生,恨自己没有照看好少锦。后悔却是后悔他早前碍于一些虚名竟没有早早和少锦定下名分来,任宋晗是狼心狗肺成了精,怕是也没有胆子对叔母做什么。
但无论怎么说,少锦却是无辜的。
隔着眼泪,她看到宋弛的清冷的脸上浮出疼惜的神色。
阮梨被身体里那种神秘的力量——大约是少锦残留的执念所主宰,情不自禁地向前膝行几步,扑到宋弛身边,抱着他的腿痛哭失声。
对宋弛而言,少锦不仅仅是他相许一生的人,也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小姑娘。少锦素来心思纤细敏感,总怕给他们添了麻烦,这么多年来,何曾有一次哭成这样过?
宋弛捧起少锦的脸,坚定地直视她满目戚惶,仿佛要不管不顾地把少锦目中的黯淡全驱除掉。
少锦那一瞬间,心里竟然是茫然的。
喜悦、酸苦、难过、释然全都是后来涌上来的。
只他要好好想想怎么才能把少锦从当下这个火坑里捞出来。
宋家如此,实在不值得留恋,若无母亲,他今夜就能带着少锦一走了之,然而母亲年迈……他要再好好想想。
“别怕,少锦别怕,”宋弛轻轻拍着少锦消瘦的脊背,声音十分温柔,“不是什么大事,有小舅舅在。”
宋晗这畜生!!
宋弛按下心底的愤怒,蹲下身将少锦搂进怀里,柔声道:“少锦莫怕,不管什么事都有小舅舅在。”
“小舅舅,小舅舅!”少锦哭得肝肠寸断,不能成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