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喜欢的是男人也就罢了,还丝毫没有遮掩的欲望,魔教中人,行事果然不可以常人的思维忖度。
“还有机会。”
俊美的男人毫不在意地笑笑,低头翻动一页书,“再说,并非一无所获。”
易醉端起酒来,挑眉疑惑,果见对面那人纹丝不动,一道目光似乎穿透那薄薄的布料,直射到他的身上。
凌厉……而又危险,闪着利刃的寒光,好似强悍野兽捕食时的审视,要穿透他的皮肤,深入他的内里。
易醉脸上的笑容未有丝毫改变,他直直的回视,眼中满是温暖和善意,就如一个不谙世事的大家公子,遇见想要结交的侠客好汉时,还带上了点丝丝无声的恳求。
随着温润语声的响起,月白色长衫的青年也稳稳地拉开男人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他带着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视野里那高大魁梧的身影,果然看到对方轻不可察地动了下握在刀柄上的手。
“一人吃饭,未免太过寂寞。不知在下可有这个荣幸,与兄台共饮一杯?”
劣迹斑斑的左使大人,您就不能看在要事在身的关头上,收敛下您那性子?
“呵。”易醉勾起唇角轻声笑了下,忽然起身,端着杯酒,就朝他关注了许久的角落走去。
时值午时,酒楼二层人满为患,人声鼎沸。可就在这么个时候,在他们位置往后属第三张,靠角落的地方,一张可坐六人的桌子,竟只有一人。
玄武堂堂主简方习以为常无动于衷地在大厅吃早饭,青衫书生余晏饶有兴致地一边嚼着油饼,一边看好戏。
月白色长衫的青年正笑眯眯地将放在自己面前的点心拿了一块,送到身侧黑衣男人的嘴前,执着地等待:“来,尝尝看嘛,不会让你失望的。”
“左使,我不吃甜食。”
想他这个身体年轻轻轻就位高权重,外貌绝对算得上一流,武功亦是不俗,虽然是魔教中人,在江湖中混的却是很开。武林正道的朋友一堆一堆,在朝廷机要供职的也有不少。
这样的人设,何以孤单寂寞与左右手相伴四年有余?
一定是对的那位,还没出现。
来人长眉一挑,看向易醉,几瞬过后,了然地笑了起来:“冥枭。冥然兀坐的冥,枭雄的枭。”
易醉的恋爱道路并不平坦。
其实他觉得自己要求不高。首先要是个男人。其次要是个爷们,最后一点,能让他看得上眼。
他摇着折扇,绕着男人转了三圈,才停下来,期间仔仔细细、认真万分地打量。
男人长着一张很有男人味的脸,轮廓分明,五官深邃,剑眉上扬,眼眸幽黑,表情……没有表情。
也许木刻泥塑的人偶,都比他来的表情丰富。
易醉笑而不语,话是只说了一句,可从男人本身所挖掘出的信息,却绝非一句话可以概括的。男人很低调,也很细心,用布遮住了自己武器上所有的个人装饰,可这本身就是个暗示。
他熟悉隐门的杀手们,太熟悉了……熟悉到与他交过手的没有一百,也有五十。那相似训练下出来的人,身上的味道都是一样的。可那个男人,与他们相近,却又绝对不同。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是对的。
第一�
易醉是个喜欢美酒的人,酒量和他的名字恰恰相反,说是千杯无醉也不为过。
他不容易醉,即使满身酒气,也是风度翩翩,喝起酒来就跟品茶一般优雅自若,嘴角再带几分笑意,便能让过往的旁人眼睛都直了。
“哦?”另一人好奇地凑上前来,“有什么发现?”
“他是‘隐门’的人。”易醉抬起头来,双目灼灼,“不是暗卫,就是死士。”
“听说你跟他只说了一句话。”青衫书生表示怀疑。
男人握刀的手松开了,随后,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在吵杂的人声中慢慢响起:“我不喝酒。”
“听说你又被拒绝了?”
娃娃脸的青衫书生余晏一脸八卦地瞅着自己的好友,随即不解地摇头,叹气,“众目睽睽之下去骚扰个同性,这种事情也只有易兄你才能干得出来。”
青年笑吟吟地说着,接过小二送来的酒,一手干脆利落地拍开封泥,长手轻轻一挥,男人面前的茶杯隔空飞起倾斜,里面剩余的茶水倾倒在地,空空如也之后,才像有着灵性一般,轻飘飘地落在了易醉面前。
倒上酒水,如法炮制,酒杯被送回了那戴着斗笠,一言不发的男人。
“兄台?”
那是个男人,看不清面容,在室内还带着一顶斗笠,一身黑衣,一把长刀放在桌前,隐约的血腥气从那上面散开,缠绕着刀鞘的布料已看不清原本的色彩,破败且沾满污迹。他面前只摆了几个馒头,一盘牛肉,还有一个茶壶,里面供应着酒楼完全免费,无限制加水的劣质茶水。
这是个江湖人。无人会怀疑他的身份。普通老百姓不会期望和他沾上关系,因此都纷纷退避三舍,宁愿几人挤在一起,也无人有胆去触这个霉头。
“小二,来坛女儿红。”
黑衣男人眼睛眨都不眨,继续默默进食,仿佛没有看到横亘在自己嘴前的点心。
不久前的又一个空虚寂寞冷的夜晚,刚和自己小兄弟亲密接触完的魔教左使,无比忧郁的想着。
“小枭枭~”
一大清早,又一幕瞎人狗眼的画面。
可性别本身就限制了他的猎艳道路,更别说要是个爷们。他挥一挥衣袖,投怀送抱的女人能以打计。他再勾一勾嘴角,柔弱无骨、娇嫩柔美的少年们也能奋不顾身的扑上。可能让他看的上眼的爷们,通常都有个与自己相得益彰的红颜知己。
哦,直男。真是万恶之源。简直比他得知自己登山不慎掉入深谷然后居然还能醒来,还能看到一碧如洗的万里晴空后还要悲催。
他上一辈子就最恨直男。可偏偏吸引他眼球的,在他评估着可进一步发展的范围内,碰上同道中人的几率太小了。
“易兄?”
房内的人迟迟见不到他人影,走了出来,停在他的身边。
“暮兄……你这位手下,叫什么名字?”
那日酒楼一见后,在第三日的夜晚,他又见到了那个男人。
这次他没有戴斗笠,衣服也换了身平常护卫样式的,不再从头黑到脚让人一看就知绝非善类。男人警惕地守在门外,面色严肃,刀柄握得极其紧,好像下一刻只要一有不对,就要横着那把大刀让人头身分家。
充满血腥味。不过,却是易醉最喜欢的。
眼下,又是这样一幅让来者见怪不怪的场景。身为他的下属,也是他好友之一的简方不由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般虽无刻意招摇过市,但就结果来说并无任何无同的家伙,是一点身为魔教中人的低调自觉都无的。
一身月白色长衫的人听到脚步声,将斟满酒的酒杯推倒对面的空位前。简方坐了下来,点了些小菜,一边进食一边向对面的人轻声禀告着分堂事物。
说了一会,简方觉得不对劲了。眼前的青年轻靠在椅背上,看似专心致志,实则眼神一个劲地往他侧后方瞟,那露骨的目光中的兴味让简方额角青筋直跳,不知道又是谁,要倒这次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