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度搬张椅子坐到床头,饿吗?要吃东西吗?
他看着她,不要。
真的不要?面包?蛋糕?热饭热菜都不要?
有没有发烧?安度摸摸他额头,又探自己的对比,还好,体温正常。你坚持一下,快到医务室了。
陈沧忍笑,神容略作萎靡,嗯。
*
他将她的手压在心脏,凝视她,这里,堵着。
安度手心全是矫健有力的搏动,好像这个器官尽数归她掌控。
他小声:难受。
男声冷静了些,兼有失落:哦好,你需要就给我发短信。
挂断,她笑笑,简短说明:高二一师兄,刚跳高给我计分认识的,说我破了师姐记录,有点热情过头。
哦。刚认识他还给你拍灰。陈沧冷应单字,兴趣缺缺。
分隔符
??没想到吧?少男哦~少女哦~少年们哦~~
太难上了抱歉啊!终于把初吻写了!
十几岁阅历单薄得很,她倒在这时候生出这种情感,当然不是母爱,但怜惜的爱意明明昭昭。
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近水也近楼台,月却难揣摩,照在自己身上,也照在别人身上。
只要你。三个字侵扰心笙。
只要我?要我现在陪,要我照顾你,还是要我这个人?
她怔忡几秒,张口欲问,一时组织不出语言,克制着急促呼吸和心跳,轻手轻脚倒了水,又轻手轻脚将杯子放到床头。
安度小声叫他,他没醒。布帘内光晕黯淡,浓密黑发陷进枕头里,些许凌乱,毛绒绒的看起来很柔软;他睡着了五官也是好看的,俊气十足。
难满足,高需求,陈沧你被宝宝附体了是吧?!她站起,不由分说在床头找杯子。
说着,瞄见他眉毛纠结,眼神可怜,灰褐色瞳孔清湛湛,映着她身影,无遮掩铺陈开依赖与需要。
他哪时候有这幅面孔?她从未见过。安度眨眨眼,心软成一张襁褓,想要裹住他,然后抱到胸前柔声细语哄着。
矫情呗,讲究呗,让穿衣服不穿。她嘀咕,指尖压上他后颈,来回搓按,力道适宜,这里是风池穴,头疼揉揉这里会舒服很多。奶奶生病有中医师傅上门,我也学了点穴位。
安度仍回想他一早上没进食,叹气道:想吃水果吗?
陈沧鼻音渐浓:不想。
现在还冷吗?安度调整步速,和一具温热结实的躯体紧紧相贴,如抱一床棉被行走,她快冒汗了。
不冷了。他说。
热息喷在她耳垂,陈沧唇角微弯,阳斑自叶缝疏落,停在他眉眼鼻尖,洒出一种隐约的脆弱感。
陈沧把手抽出来,不要。
放进被子里,会着凉的。安度塞回去,头疼吗?
有一点。这是实话。
医务室无人,桌面摆着午休暂离的三角立牌。
安度撩开布帘,扶他到小床躺下,垫好枕头盖好棉被,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被沿夸张盖高到下巴,陈沧扯下一点,摇摇头。
他可是病人,说难受,就是生理意义上的难受。
她扫去胡思乱想,揉一揉他心脏,埋怨道:学校真是,早一个月开运动会不好吗?你跑步吸过多冷空气心肺肯定难受,胃也容易岔气
活像溺爱小孩的家长,孩子摔跤时责怪地面太硬。
他面无表情时就显得冷肃且难以琢磨,也不能要求一个病人情绪多好,她步距变大,想着尽快找校医。
安安。才向前五六步,陈沧轻声叫她,脚步蓦地停下,微微蹙眉,痛。
哪儿痛?安度紧张,目光游巡,手心贴着他腹前,左胸膛,右胸膛,问道:这儿,这儿,还是这儿?
管什么循规蹈矩,死守教条,她只想做一件事:不妨反索,悄悄地拿走他一样东西,他不会知道。
安度攀住床缘,一寸寸倾身向下,小心地握住头发不让它们下坠捣乱,唇在距离他的一厘米时滞顿半秒,鼓涨的勇气再推了推,两片柔软终于覆住另两片。
曾经她最喜欢的甜点是摩提,嗯现在最喜欢的甜点可以改为陈沧了。
陈沧的这一面只有她能看到吧,无防备的,柔弱的,孩子气的,哼哼唧唧撒娇的。
噗,孩子气,他们本来也没多大,她偷偷笑。
女人一旦对男人动了怜爱就致命了,崇拜加上欣赏都不可怕,怕的就是前两者里再添出怜爱来。严歌苓在里写道。
想归想,话出口还是不太好听:我看该给你塞个奶嘴,这也不要那也不要。
她旋身去倒水,手腕倏地被扣住,听陈沧自身后轻笑了声,说:只要你。
安度回头,陈沧已阖上双眼养神。
吃也不吃,你要登仙啊?她停手,一脸不认可。
热水壶跃入视野,我去给你打热水,热水总喝吧。
不要。他行为开始低幼。
吸引力也不减,安度心如鼓噪,别开视线,提醒自己护送任务进行中。
口袋里手机扑噜,她腾手按下扬声,安静中男声清晰:安度,你去哪儿了?中午需不需要我给你带饭?
安度婉拒:不用麻烦,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