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利安:“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没事,舔舔也行。”银发军雌很有经验地说,“你抱着他摸一摸,舔一舔,他再抱着你,也摸摸舔舔,就好了。”
阿德利安试图托起阿谢尔的头。后者完全不配合,用力把脸埋进沙发里去,头发变得又蓬又乱。
阿德利安扔了笔记,去探他的后颈——那是分泌信息素的腺体所在地。
烫得吓人。
被别的虫如此触碰要害,军雌却丝毫反抗也没有,伏在沙发上颤抖,手掌扣紧软垫的边缘,指尖探出了什么东西,深深陷入其中。
“阿谢尔!?”
茶杯叮咚落地,感应茶壶慢了半拍,茶水仍潺潺流着,流过桌面,顺着桌角,淅淅沥沥地连成一线。
军雌的身体倒在沙发上。
他叫阿德利安。
球球们啾啾啾地滑到了阿德利安的腿边。
阿德利安最后看了一眼,带着黑球白球跑出了门。
亚历克斯的神情残留在他的脑海,雌虫那令他难以理解的诧异,提醒着他一个事实,一个观念上根本的不同……
阿德利安语速飞快:“三支信息素不够吗?”他皱紧眉,“还是说、一定要我?”
“……不。”亚历克斯怔怔地看着他。
那一瞬间,他的神情复杂得难以描述,像是久居井底的蛙仰望天空,望见圆形的天穹上掠过一颗流星,不明白它从何而来,充满困惑,却仍为那绚烂的美而折服。
他把阿谢尔平放到沙发上,“我去一趟学院。”
“我——”
“你留在这里。”阿德利安语速飞快,“雄虫用的家用机器人是照顾不了暴动的雌虫的,你必须留在这里……”
艾伯纳在他离开研究所时给了他五支,告诉他‘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还剩三支。
阿德利安取出针管,对着阿谢尔就扎了下去,快狠准。
阿德利安嗅了嗅:“元帅阁下?”
没有回答。
他抬起头,威严高大的军雌,不知为何发起抖来。
乔纳森说:“阿德利安,你家的雌虫冒犯了我,冒犯了a级雄虫。按照律法,我有权惩罚他。”
阿德利安抱紧了阿谢尔的脑袋。
“不过别担心啊。”乔纳森话锋一转,“我只是想和他玩一下而已。放心,不会玩坏的。”
阿德利安深吸一口气,用眼神示意银发军雌冷静下来。
“你在乔纳森身边吧。让他跟我说话。”
“哈,你好啊,小家伙。”乔纳森在那边笑嘻嘻地说。
阿谢尔并不配合。
阿德利安的光脑忽然发出了提示音,收到一个陌生id的通讯请求。
知道他通讯号的虫不多。
阿德利安:“……亚历克斯,你过来一点。”
亚历克斯小心翼翼地挪近一步。
阿谢尔抬了抬头。
他仍不肯配合阿德利安的动作,只自顾自地埋在沙发里,低低地、发出压抑的痛呼。
“……呼、嗯……”
阿德利安语气复杂地低喃:“……阿谢尔。”
阿谢尔注视着杯中渐满的茶水,波纹唱着歌,一圈圈扩散开去,搅乱了他倒映在水面上的、灿金色的眼睛。
“你……”他迟疑着问,“你跟别的虫说过这句话吗?”
“没有。”
亚历克斯犹豫了一下,想搭把手,只是他的手刚伸出去,阿谢尔便猛然抬起了头。
亚历克斯立刻退后:“我不能离他太近……交给你了,阿德。暴动的雌虫对同性的攻击冲动特别强……”他心有余悸地说,“……我会被元帅打死的。”
但是,‘很有攻击冲动’的阿谢尔,在阿德利安的手下,却格外安分。
“阿德,有感觉吗?”
阿德利安:“什、什么感觉?”
“觉醒的预感。”亚历克斯说,他眼中还残留着惊异,不敢置信地来回扫视自家长官战栗的身体,“这么严重的吗……”
他的呼吸渐渐急促,眸色深沉,金眸里蒙上一层朦胧的阴影。脸庞对着阿德利安的方向,眼中却难以聚焦。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
亚历克斯从楼上探头瞄了一眼,瞬间翻身而下,灵巧如猫。
“精神力暴动。”他确定道。
阿德利安合上笔记:“……你还好吗?”
阿谢尔喘了口气:“我——”
他猛地倒了下去。
——他是人类。
就算再怎么努力去融入虫族的社会,做和虫族一样的事,说和虫族一样的语言……
他的心底,依然住着一个十八岁的人类少年。
“既然他不会有事,”阿德利安敏感的灵魂被这个神色戳中了,心底猛地跳了一下,他的音调略微扬高了一些,像是想驱散某种笼罩而来的阴霾一般,“那我当然要去做更重要的事。”
亚历克斯的神情敛入眼底。
“……谢谢你。”他说。
“等等,”亚历克斯惊讶道,“你、你要去找我哥哥吗?”
阿德利安莫名其妙:“不然呢?”
“可是、元帅他——”
一支打完,阿谢尔的状况明显缓和了下来,陷入了昏迷中。
精神力暴动成这样,被信息素强行抑制之后,他要睡好一阵子了。
“看着他,”阿德利安说,“如果哪里不对,再补一针。”
通讯被挂断了。
阿德利安冷冷地注视着空无一物的光屏,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了。
“亚历克斯。”他说道,“去把信息素制剂拿过来,全部。”
“亚伦呢?”
“哎,不理我?好吧好吧,给你听听哦……”
亚伦只发出了一声闷哼。
通讯接通,传出来的是个少年慌张的声音:“是、是阿德利安先生吗?”声音里面满是泣音,哭得打起了嗝,“您、您的雌虫!亚、亚伦先生……被乔纳森、先生,诱、诱导发情了!”
背景音中,传出了雄虫们的哄然大笑。
亚历克斯一怔。
阿德利安立刻抱住了他的脑袋,毫不客气地、像是拔萝卜一样拔起来。
亚历克斯瞪大眼睛,默默退了回去。
“听话。”阿德利安严肃地说。
亚历克斯默默地看着他。
阿谢尔偏过脸,凌乱的黑发下露出半只充满血丝的眼睛。眼神像是锁定了猎物的肉食动物。
帝国元帅小山似的高大身躯,显得沙发都狭窄了起来。
“是吗……”阿谢尔注视着茶杯,回忆着说:“这句话,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阿谢尔恍惚间听到了滴答滴答的流水声,阿德利安的声音,奇妙地跟滴答声应和,小雄虫笑着回答:“可能是在哪篇古老的文献里见到过吧。”
浅淡的甜香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