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署名没标点,看上去是紫丞的端庄笔迹,然而紫丞细看就发现了其中蕴藏着的淡淡飘逸气,一看就是楼澈拼命模仿紫丞的笔迹写下的。
不敢署名,是心虚吧。
紫丞暗笑,脑中的推测逐渐成型。把纸条塞进口袋,他脑中只盘旋着一个想法:
“喂……弹琴的,我们说好了要在这里呆一个晚上的哦……那个,你会不会太困啊?”
“不会。”
“啊,嗯……会不会冷啊?”
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几个坛子,酒香霎时将空气晕染。
屋顶。酒。呵气成冰。一连串的细节唤醒了某个小小的回忆,紫丞回握住楼澈的手。
“楼兄莫非是想与紫某共度这良宵?”学着那时淡漠而暧昧的语气,心底不禁翻涌起片片爱意。
紫丞被他拉着,微微有些气喘。
“……嗯,差不多嘛。”楼澈抬头看看,“今天晚上竟然没有月亮……实在是太不给本仙人面子了!”
“月初月末把身藏的月亮姑娘么。”紫丞轻轻笑道,“楼兄,想要表现一番的话要先把天文知识理透哦。”更何况你是天上来的仙人。把最后一句藏在笑靥里,紫丞侧头看着楼澈微微透出嫩粉色的脸颊。
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紫丞轻轻晃动着悬空的腿,心情倏地大好,嘴里哼唱着破碎的不成调的乐曲,却如空灵之音般好听。
纤长的手指。紫丞看着本是楼澈的手,指甲修剪得圆圆的煞是可爱。想到自己手上有些纤弱尖利的短短指甲,轻轻把手放在腮边抓挠起楼澈的脸。
太不听话了。却又那么可爱。
紫丞的琴普而生华,五弦或七弦,弦光滑如镜。椅桐木沉厚褐色,却如缠绕星光点点。
紫丞没有满溢的收藏欲,用过的琴极少;只是这灯花堕才是他真正所欲。
“梦绮身幻”对“灯花堕”。紫丞低吟,深紫瞳子散发出温柔气息,巧笑依稀。
紫丞翻开簿子,见某页注有“梦绮身幻”四字,用淡墨浅浅勾勒圈点出来,旁边批注三字。
“灯花堕”。
乍偎人,一闪灯花堕,却对着琉璃火。
“啊……。嗯,弹琴的。”楼澈主动缠住他的舌,从尖端逐渐舔到根部。
“澈。唔……澈。澈。”
紫丞把自己的藏书阁翻得天翻地覆。
可是“弹琴的”这样的称呼多么可爱多么亲昵,他终是无法唤出他的名字。楼澈。澈。无数次在内心呼唤,在嘴边却幻化成疏离笑颜。
紫丞轻轻戳着他的脊背:“看着我。”
楼澈转身的一刹那,紫丞伸出双手拥抱着他,轻轻抚着他的背,两人的脸在无限靠近,嘴唇的距离是轻轻低喃就会碰到的距离。
紫丞直听着脚步声远了才长舒一口气;下床,习惯性地拉开衣柜,清一色的紫色衣服展现眼前。
……楼澈穿着紫丞的衣服出现,是件相当奇怪的事情吧?
床头整整齐齐地叠好了一摞淡色的衣服,看来是有人用心准备的,而且全部干干净净——不只是在颜色上,就连紫丞担心的残留的仙气也消散殆尽,不会对魔族体质产生丝毫伤害,就好像有人专门在衣服上撑了一个小小的结界。
“那又如何?”
“弹琴的,我希望……”楼澈越说越模糊,干脆把被子拉到下巴上,“你叫本仙人的……名字。”颧骨上两团小小的红晕清晰可辨。
名字。
“嗯……”
楼澈怔怔地看他,半晌。赌气似的收回臂膀,翻转身子,背对着紫丞。
紫丞抬起上身,趴在他身上,卷缠着楼澈额前发丝:“生气了?”
把暖软的嘴唇贴到对面菱唇上,舌尖从唇齿间的缝隙探入,细细爱抚着有点尖利的齿尖,捕捉着楼澈愈发紊乱的呼吸,软舌灵巧地缠到他舌上。
水声轻轻地荡漾在唇舌间,楼澈微微发出轻细的喘息声。
眼帘还是执拗地紧闭着,死活不肯露出那双璀璨的深蓝色眼眸。
紫丞轻推楼澈厚实的胸膛。今天他仿佛搂得格外紧,轻易却是挣脱不开的。
“楼兄。”
楼澈的吐息均匀,安稳的气息打在紫丞的肩窝,睡颜如小孩子般毫无防备,细细软软的睫毛随着紫丞话语间的吐息微微颤动。
“楼澈为什么会想要学这种法术……”
啼笑皆非。
“楼大哥说……有重要的事情呢。”容仙歪头。
楼澈推开紫丞,摸着下唇嗷嗷叫起来。看着紫丞眼里恶作剧的光晕,楼澈有点赌气似的扭过头:“弹琴的……你不喜欢?害本大爷豁出去那么多……”
“不是。时辰未到而已,紫某还有礼相送呢。”
“……”楼澈显然已经被打击得无话可说,算是紫丞给自己的惩罚吗?
“嗯。害本大爷把眼睛揉成这样,弹琴的你还笑话我!”
心疼的感觉又微微涌出,紫丞微睁眸,把灵巧的舌尖送入楼澈口中,空闲的另一只手抬起抚摸着楼澈的银发,宛如在爱抚一只大型犬类。
楼澈只迟疑了片刻,马上做出了回应。两人的舌紧紧交织,彼此的津液流入对方口中。
“楼兄莫不是困傻了?”紫丞笑颜依旧,使劲绷住想要朗声大笑的心情,抬手戳戳楼澈胸膛,“这里啊。又爱睡又不乖的大兔子。”
“哎——”楼澈使劲瞪大眼睛,“弹琴的你竟然笑话我!”
紫丞点头表示同意,正想把手伸到他眼角轻轻按揉,不料楼澈一把抓住他的手,另一只手伸到他腰间把他紧紧环住,炽热的爱意便落到紫丞的双唇上。
“弹琴的!你可终于回来了……哎,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吗?”楼澈先他一步掀起门帘,紫丞微惊,微微抬首,不禁色若春晓,笑开一片。
“啊,我是在笑这里,”抬手轻点楼澈眼皮,“这么晚了,楼兄怎么不睡?”
楼澈抬手狠揉眼睛:“弹琴的,我在等你啊。”
“平和?”
容仙轻轻踮起脚尖,附耳在紫丞耳边。
紫丞听罢,后退一步,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容仙,泛起熟悉的揶揄笑容:“容仙,这个术法到底是谁交给你的?”
镜子从不说谎。此时倒映出来的,是一个叫楼澈的人,哦不,是仙人的样子,然而那对深邃的双瞳却是魔王紫丞的,此时流转着片片光辉。
“笨仙人起床了,少主今天早早就出去了哦,哪像你一样天天赖床!”
紧闭的房门传来阵阵敲门声,伴着少女不满的语气,琴瑚。
楼澈一脸亮闪闪,搞不好别人就要以为他在策划什么不轨的事情了。
紫丞真是头痛不已,想到楼澈昨晚的异常他就应该察觉了。可爱的小白狗哪有那么顺从过?总是稍稍反抗一下才合他魔族之王的胃口。
“诱惑”。
“啊!”容仙想到什么,小脸不觉羞个粉红,“那个叫……梦绮身幻,是冰夷族特传的秘术……”
“哎,那都是什么啊?”楼澈一脸迷惑地看着容仙。
“那个啊,是能把自己和心爱之人的身体互换的术法……呢,”容仙微微侧头。
“你慢慢说。楼澈是不是问了你什么奇怪的事情?”紫丞的声音听似平静,实际却隐藏丝丝怒气和怀疑。
“嗯……”
“嗳,仙女姑娘,我听说冰夷族有种很神奇的法术呢!”
小姑娘抬起头,一副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双眸:“紫丞大哥——”
“……你说什么?”依旧是混着点楼澈痞气的声音,此时却僵硬几分。
“紫丞大哥对不起啊,楼澈大哥他……他……”容仙八成是被那透着几分惊诧阴柔气的楼澈面孔吓住了,双颊绯红看着地面,“紫丞大哥……容仙又犯错了……”
“咳咳,总之就是着火了吗!”琴瑚使劲拖着鹰涯往外走,“走啦走啦去灭火啦!笨鹰涯!”
鹰涯显然没明白琴瑚打的哑谜,琴瑚出门一瞬间仔细看看恍若无事还在沉思的楼澈(紫丞?),微眯的双眸间滑过一丝狡黠。
“容仙?”
“容仙?”紫丞微楞,容仙怎么可能指名楼澈陪她呢?
“你们告诉她弹琴的不在吗?”
“没有啊,容仙姊姊一脸慌忙的样子,还没等我们开口问就说了呢!”琴瑚一口气接下,不给鹰涯留任何插嘴余地。
……只不过那一脸惊吓也太过于明显了吧。紫丞不自然地轻咳:“有事吗?”
“笨仙人的眼睛刚刚很可疑哦?”琴瑚闪闪碧绿双眸,微眯眼直盯楼澈外表的紫丞瞳孔。
琴瑚的观察力什么时候这么敏锐了?紫丞在看向他们的一瞬间改变了眸色,只不过可能还是漏了个小小破绽。
紫丞趁他还在独自纠结,轻轻推开他,赶去年末各种应酬去了。
往事不堪回首。紫丞想想那时候自己也是任性不已,一半是觉得楼澈孩子气的愿望好笑,一半又是忍不住要好好欺负他一下。
真的只是一小下下。
“楼兄不喜欢?”
“……没有。只是时候还不到。”
该说他是不解风雅好呢,还是过于认真?紫丞深深望进他双眸,怒极反笑。
“弹、弹琴的!今天本大爷说定了,一定要陪你看到明天的太阳……嗯,说定了!”
好像是努力掩饰自己的害羞似的,楼澈用力地说着,并且移转了视线,微红的侧脸就暴露在紫丞面前。
紫丞微笑,一时情动,浅浅吻上他脸颊。
紫丞睁眼,本来以为会在对面看到的是熟悉的脸。
但是宽大的床榻上只有一个人。
奇怪啊,每天赖床的都是那只银毛不安分的可爱狗狗,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弹琴的,以往除夕本大爷都没熬过子时……但是本大爷决定了!今年一定要陪你熬到明天!”
紫丞有些微微吃惊,不过顿时缓和了表情。
楼澈还是像小孩子,说着要熬夜要熬夜,结果总是不知不觉就累得睡着了。大概今年也不会熬过午夜吧?但是,他就是这点很可爱。
花动鸟语轻灵。
外人看来,分明是一个外表张扬的银发男子伏案工作;然而他身上却散发出不同寻常的沉稳气质,处事不乱,深谙事故。
轻轻抬手揉揉眼睛,长长的袖子没有了素日长袍的稳重感,但是那份轻薄自由的质感也好得叫人吃惊呢。
紫丞大致已经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贪玩的楼大仙人不知道施展了什么法术,让自己和紫丞互换了躯壳;而且(极有可能是)发现自己闯了祸之后逃走了……但是楼澈不像这种人。自己闯的祸,他一定要自己收拾才算完。
有种想用尖尖指甲划破他脸皮的冲动……
若是有人此时进屋来,看见一向活泼好动的楼澈竟然滚在一团被子里边滚边叹气,十足一副少女情怀,说不定会惊讶地掉下下巴来吧?
“咳、本仙人今天想改变一下形象,不行吗?”未经思考的,紫丞勾起一丝笑,学着楼澈平日的语调反驳道。
“……”全桌子的人都在盯着楼澈(紫丞?)看。
好容易挨过了早饭,紫丞飞也似的逃回房间。
“紫——本仙人如假包换,小姑娘有什么怀疑吗?”紫丞装着大大咧咧的样子,小心谨慎地灌下一杯清泉水。
“我只是觉得,——笨仙人的扣子好像从来不会扣齐的,仅此而已。”
紫丞的动作停了一瞬。
欢迎回家
清晨的第一束阳光打在新魔界,透过薄薄软软的紫色纱帘洒在宽大松软的榻上,一片暖洋。
紫色被衾微微动了动,裹在绵软被子里的人儿翻了个身,飘洒的银色长发松松散散摊开一片,有些幼稚的成熟面上的睡相格外可爱;而且,竟裹着一丝丝的娇艳柔媚。
楼兄,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紫丞一到桌旁,桌上的人就发现不对劲。
“……你是笨仙人吗?”琴瑚最终憋不住蹦出这句话。
“有楼兄在当然不会。”
“喂!弹琴的。”
楼澈明显对这个称呼不满,轻轻甩开了紫丞的手。
楼澈明明都把自己揉成兔子眼了,还在不停地揉,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睡倒在这里。
“什么楼兄紫某的……弹琴的你又是在故意欺负我吧?真是的。”
没办法,谁叫你那么可爱。
楼澈微微嘟起嘴,唇色泛红透着点眼睛里的血丝色。
“早知道的话本仙人一定早就去呼呼大睡了!该死的……”
楼澈捏紧了紫丞的手,脚尖点地悬空,一个筋斗翻身坐上屋顶。
——很可疑。换句话说,可疑得可以。
紫丞换好衣服,发现衣服下压着张小纸条:
“我可能晚上回来”
该怎么教训教训他……
冬夜一片冷凝。
“澈、澈……到了吗?”
斜倚在稀松树枝间,阳光从枝叶的缝隙斜射进来,在青袍上印刻光斑点点。
紫丞抬头看向斑驳叶片外的湛蓝天空,一望无际,白云轻飞。
……不知楼澈到底跑去哪里了呢。猜到谜底的紫丞忽而有些小小期待,不觉笑如繁花争艳。
灯花堕是一把琴之名,紫丞素爱这清雅名号,曾看书卷记载那琴“额碧玉、龙池广而凤沼狭,头尾缀以白玉莲花;声似水声潺潺、形如莲花开落”。
如此美之。顾怜之。顾欲之。
紫丞不似楼澈。楼澈爱毫,挥金如土,购得卜喻、桃花采、湖颖、夕照、太岁,稀毫数枚。每次出门必是随身携带一枚光彩巨毫,才能配上他飞扬跋扈。
平日中一定会让所有物品都码放得整齐,借用楼澈的外表也是件可爱的事情呢。
不知是几个百年堆积下来的老旧藏书,里面记载着冰夷秘术的藏书也许真的会有也说不定。
一个毫不起眼的薄薄本子,没有封面,在陈旧魔气弥漫的书卷中飘扬着淡淡仙人气,明显是经过了楼澈之手。
“……叫我。”轻轻牵动嘴唇,舌尖调皮地舔在他唇间。
“弹……弹琴的。”像是回吻一般的回答。
“嗯……澈。”紫丞探入他口舌。
紫丞始终觉得楼澈的名如朗云。一个澈字,点出笨仙人澄澈似水的明净之心,不禁让人怜惜到心痛。碍于初相见时的身份、立场、责任……太多。
于是以“楼兄”呼之。
无论多么炽热的夜晚过后,第二天依旧以淡漠的称呼呼之。
“才没有!”楼澈微微嘟起双唇。
还不承认哪……紫丞鲜少看到楼澈别扭样,满心爱怜化作温柔一笑。
“弹琴的……”楼澈把眼睛转过来看他,“我们都……过那么多次了,你还是叫我‘楼兄’、‘楼兄’。”
紫丞伸出手,在对方一丝不挂的身躯上缓慢游走着,从耳到发丝、锁骨、脊背、腰侧,而后返回,细细挑弄着胸前一点樱红。
楼澈猛然睁开双眼,惺忪而有些水润的眸子。
紫丞灵巧地把舌退出来,手也乖乖缩回被衾中,报以优雅微笑:“楼兄醒了?”
“……楼兄。”
紫丞无奈,唤他名字也不应。有那么累吗?睡得那么死。仔细看看,楼澈的眼帘还在微微颤动。
“嗯……唔。”
还真是闹得可以,有重要的事情?难道身为魔王的紫丞的重要事情不比他多?不知是该说他什么好,不识大体或是笨得单纯,哪个大帽子也不忍往他头上扣。
“楼兄?”
某日旖旎缠绵梦醒时分,紫丞觉醒,自己一如既往被搂在楼澈温暖的怀中。不管前夜如何纠结缭乱,最后总是以紫丞在楼澈怀中醒来为清晨的前奏。
紫丞还保持着一贯的沉稳风度,清清嗓子道:“琴……小姑娘,你再等一下吗!”
自己最喜欢的人的声音此时从自己的嘴中发出,简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如果是普通人早吓得不辨四方,紫丞拼命思索着楼澈平时的用语习惯,声音发飘,只希望不要失口直接叫出琴瑚的名字;光是一句话出口,不觉已经飞红了双颊。
“快一点哦,用早膳的时间快开始了!”琴瑚似乎没有察觉丝毫不对劲,依旧不停催着。
坏心眼。
楼澈忽然拉住紫丞的手往外跑,寒冷的空气打在还泛着炽热的肌肤上,其寒气更加逼人。
只是楼澈紧紧握住自己的手,灼热如太阳,仿佛带有温润的魔法。
“啊……”从相合的双唇间漏出喘息声,楼澈把嘴唇稍微远离紫丞,还微微留在唇外的舌尖勾勒出一条轻盈的银色弧线,而后继续深吻上去。
喘不过气来的眩晕。紫丞觉得鼻息灼热,用来呼吸远远不够。有点报复心理地暗笑,他猛然缩回舌尖,趁楼澈还没反应过来之际迅速露出贝齿在他嘴唇上咬一下,却不舍得咬重。
“痛!”
继续着没有完成的那个吻,楼澈的舌轻轻舔舐着紫丞的双唇,紧握的两手相连,虽是寒冬,两人的额角却渗出汗来。
“……弹琴的,我熬到这么晚都是为了……你……”楼澈吐出有些浑浊的词句。
“我?”
紫丞看他把眼睛揉得通红,不禁好笑之余又有几分心疼。
“我说怎么从我房里跳出来一只大号的兔子,毛发又长又顺滑,还是罕见的银白色。”
“兔子?”楼澈呆呆看他,“我在这等了这么久,哪看到什么兔子?”
“……姐姐。”
坷岐?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紫丞记得那年夜,待他回到房内已是亥时。本以为会看到个卷着棉被睡得正酣的笨仙人,不觉颜上露出半是无奈半是甘饴的表情,甜美之至。
昨天晚上的楼澈可以被这么形容吧?
“那么恢复的方法?”此时的紫丞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唔……”容仙脸红得不像个水中种族的族民,用眼角悄悄瞟瞟充满魔族气息的仙人脸,“倒是不用像施法那样……激烈啊,平和一点的。”
“交换身体?好像很有趣的哦!”楼澈露出了惊奇的表情,银色长发孩子气地飘动着,“那心爱之人又是指什么呢?喜欢的人吗?”
“不是啊,嗯……是和本人有过生离死别之类经历的人。”容仙想了想,补充道,“但是具体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因为冰夷族已经很久没有族民使用过这个了……”
“哦!我明白了!那么要怎样实施这个术法呢?”
某日午间,紫丞办公。楼澈闲来无事偷溜出来,碰巧也遇到了同是偷溜出来的容仙。闲暇的两人便开始有的没的闲扯天,楼澈忽然便问道这件事情。
“什么法术?据我所知,冰夷族并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呢……”
“嗯,我想如果是仙女姑娘的话一定知道的呢!”楼澈伸出食指晃了晃,“还是我在弹琴的的旧书里翻到的呢!叫什么……身……什么的……”
紫丞。容仙。楼澈。三个名字连在一起,紫丞发觉容仙应该知道这奇怪事情的始末。深蓝双眸倏尔化为深紫,紫丞声音是平日只属于紫丞的温柔疏离。
“容仙。”
容仙听到这熟悉声音连忙抬头看进身前人儿双眸,不看便罢,一看眸间立刻盈满泪水:“紫丞大哥,容仙不敢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容仙果然在水气氤氲的河岸边,只见她坐在岸边,洁白双足浸在冰冷水洌中,手指从河中向天空划出水柱,蓝似碧空的双眸却若有所思,默默出神。
“容——仙女姑娘!”紫丞走近了唤她,容仙仿佛被吓到般跳起,看清来人后方舒一口气。
“你找我有事吗?”习惯性地抬手扶住她胳膊,用彬彬有礼而不失不羁的声音地问。
紫丞察觉出不对劲,从脑后拽过一缕发丝。
……银色?不是紫色?而且发质柔顺,一点都不像纠结的卷发。
魔界的王此时彻底清醒了,起身看着床头镜中倒映出的人形,一时竟也难得地惊怔住,眉宇间全没了惯有的沉稳。
容仙。紫丞沉吟,她此时找楼澈有何急事?
“啊,鹰涯,后院好像着火了呢!”琴瑚突然抱住鹰涯手臂就往外拖。
“哈?着火?”鹰涯看她一眼,“哪里有?又没烟又没火的。再者说,谁敢在王的后院点火?”
鹰涯保持惊吓表情,向前跨出一步:“楼澈原来也有如此安静坐在桌边的时候?”一边往紫丞刚刚施法的右手上微瞟一眼。
“……”紫丞很不合逻辑地没有反驳,自然他也无心反驳。
“总之我们可不是无事来挑衅哦?”琴瑚给鹰涯飞了个白眼,“笨仙人,容仙姊姊特地从翠华深渊跑来玩哦?还指名要笨仙人去!”
看着手边成堆的公文,也不禁叹息。
“……你是楼澈吗?”
紫丞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吓,匆忙转过头去看着房门方向,只看鹰涯一反往日的沉着,一脸难以名状的表情;旁边是矮他许多的琴瑚,两个人面有薄汗,看来是刚刚巡查完回来的样子。
楼澈看着紫丞仿佛可以剖析人的目光,不知哪来的勇气,伸手把身前的小人儿抱进怀里,轻轻梳理着他柔顺的紫色长发:“弹琴的你别生气,本、本大爷说好的事情一定要陪你的,那、那个……”
“别说了。”紫丞把脸埋进他颈窝,双手在他腰间轻收,“澈,如果你真的能陪我到明天……那就送你一个礼物。”
楼澈一听“礼物”二字,没来由地小脸飞红。
有点冰冷的软软嘴唇吻上炽热肌肤的一瞬,楼澈的脸红到了脖子根。紫丞微微踮起脚尖,让自己的头顶和楼澈的齐平,从侧面伸手抱住他脖子,星眸微闭,轻轻舔舐着那轮廓精致的耳垂。
“……弹琴的,等……等一下……”楼澈方才反应过来,拒绝了这个带点挑逗意味的吻,“……我说过要陪你到明天早上的。”
紫丞听闻,不禁又好气又好笑,移开嘴唇扳过他的眼神,眸间光彩愈亮。
“嗯……楼兄的志愿紫某记住了。”
紫丞笑得如繁花盛开,层层笑靥绽放,揶揄之色尽显。
楼澈看出这笑容意味,顿时涨红双颊。
紫丞微微吃惊;因为在困倦的时候揉眼睛不是他的习惯动作,而是楼澈的。
……看来身体的习惯还真是可怕,连换了灵魂也依旧不改。
好多年好多年前的一个除夕夜。
——身份互换,果然还是好麻烦。
紫丞缓缓舒出一口气,想到昨天还有公文没有批阅完,强打起精神坐到办公桌前。
虽然今天真的没有心情工作,但是也只有闷头工作才是挨过一天的最好方法。
模仿别人可不是件好玩的容易事,这一顿饭的功夫可把他折腾得比上朝还要累三分。紫丞躺倒在床上,就像楼澈常做的那样,深深叹了口气。
紫丞施了个小法术,把自己的眼睛变成楼澈那样的深蓝色,然而这种法术的持续时间很短,所以现在他的眼睛还是深紫色。
只是想知道楼澈为什么这么做。好玩吗?他的眉间染上一丝焦虑,翻身抱住枕头,顺带在软绵绵的被子里滚了几滚。
没错,楼澈的扣子永远是扣不齐的,不是少扣就是扣错的。琴瑚对此非常看不惯,只是紫丞一直袒护他,害得琴瑚掉眼泪:“呜呜,少主有了假仙人就不喜欢琴瑚了吗?”而后被鹰涯拽走。
紫丞的衣衫从来都是整齐的,但是他喜欢看楼澈不齐的领子,因为那好像更符合楼澈的性格,不羁而好动,老实说,很可爱。
从不齐的扣眼见可以看到的若隐若现的肌肉轮廓,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缓缓睁开眼睛,星眸如粘蜜般微微流转着深紫水晶般的光泽。
银发人儿真真是感到奇怪;以往醒来时,都感觉又密又长的卷发铺满软枕,会感到微微的沉坠感;然而今日不同,飘逸而轻盈的长发让人觉得格外舒爽。
——还有空落落的感觉。不习惯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