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照片蕴含的意义他不是不知道。
那是在他还没有失声时一直想要说出的,一句他等了一辈子都没有听到的话。
自从答应和学弟交往之后,学长觉得对方对自己的宠爱变得更甚,比如都是他做饭啊家务活也都是他做,打论文也不让他动手,全权自己代劳。看书看累的时候,手边总能第一时间拿到温热的蜂蜜水。
脸颊仿佛被谁用手轻轻摩挲,嘴唇微张,舌头安静的躺在齿间。
霞光透过他的身躯在沙滩上投下斜影。
少年不在意的抬手揉乱了棕色的发丝,深深呼吸。
它留下了时间逝过的痕迹。
大概是走累了吧,他停下脚步随性的坐在浅滩附近,任带着泡沫的浪花一遍又一遍爱抚疲惫的脚丫。
双臂支撑着身体向后仰靠,下巴微扬。
小野光脚踩着木屐,浅灰色的浴衣配合着露出美人尖的前额,胸口衣服变得有些松敞。
02
晚上19点多的天气倒是变凉了很多,夜风徐徐吹来,轻拂在面庞上,优柔美好。
路边缀满许愿签的竹子映着石头做的小水池里色彩斑斓的几尾观赏用金鱼,竹叶被风吹过,发出飒飒的响声。
尾巴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
放下手中正在擦拭的cd盒子,小野回头看着对方。
[神谷桑,今天下午你没安排吧?]
神谷半挑着眉斜睨了眼盘腿坐在不远处整理cd架的男人。
[那我入赘吧。]
有些惊讶的睁大双眼,侧头看着对方近日变得消瘦的背影。
这是终于下定决心开始攒老婆本了吗。
他忍不住打趣着对方。
[难道神谷桑愿意当我太太吗?]
夜のはじめ
01
7月份的天气热的人焦躁不安。
うれしさや 七夕竹の
中を行く
七夕の 旅に病むとぞ
那句话已经不重要了。
学长这么任性的觉得。
雨后的某个朝日。
沙子很细腻,即便是赤裸着脚在上面行走,指缝间也很少会留下残屑。
弯下腰随手抓起一把,继而摊开手掌微微侧翻,沙粒顺着掌心的交错纹路一路滑下的触感令他心里有些空。就仿佛在上头吊着根线,线的末端一直向下伸延。
他不知道结尾,也抓不住尽头。
那天天空乌蓝乌蓝的,没几片云。
地上都是落叶。
他看着他,咧嘴笑了笑,和记忆中的每一个场景一样,抬手宠溺的揉乱了对方的头发。
电话那边不变的机械女声重复着冰冷的话。
之后在医院见到学长的时候,他全身能看见的地方全都插满了管子,口鼻上罩着氧气面罩。
学弟不懂。
学长这么想着。
学弟还清楚记得那天发生的事。
那天学长突然约自己出来,电话里还是高中时期学长轻快明亮的声音。
学长天天奔波于各个工作地点与养成所之间,很少有回家的时候。他甚至很少在家里睡觉。
学弟每天都呆在学校里忙于学习,从前辈和老师那里汲取着新鲜的知识,提高着自己的技能。
他们一周之内连见一面的时间都少得可怜。
一个人的心脏在人体模型上看似乎是很大,可它实际上却很小。
小到被一个人塞满之后,就再也放不下其他东西。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流逝,学弟也已经从高中毕了业,遵循着自己的想法一步一步踏上人生路。
在很久很久以前,学长做过这样一个梦。
梦里的他一个人赤足走在海边,晚霞红的过分,大片大片慵懒的照在他身上。
尺寸正好的白色衬衣规规矩矩的穿在身上,袖口两颗精致的贝壳扣被细心的扣了起来,平整的衣角不时随着轻拂而来的海风飞扬。
泡澡不小心睡着的时候,对方依然是立刻替自己擦干身体,小心翼翼的抱上床,然后和衣躺下轻拥着一起睡。
学长不是没有想过以后可能发生的事。
他不知道学弟不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这些事都要谁来代劳。
[汪!]
很多年之后,每每学长在翻看相册时,指尖抚过的地方,那个位置的那个人。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存在着同样的心情。
闭着眼,风从耳边呼啸而过;鼻尖是湿咸的气息;手指张开牢牢的扣着地,濡懦的沙砾充斥着掌心。
梦里像是叠了一层梦。
他仰着头,露出优美的颈部曲线;中间喉结突起。
身边略显拥挤的人群穿杂而过,身着粉色落樱配浅绿新叶浴衣的豆蔻少女微仰着下巴,路边明亮的灯光合着弯月倒映在翦水的眼睛里,像小星星一样散发着光辉。
[神谷桑,你尝尝这个呀~很好吃!]
男人手里拿着一串刚涮好的鱼丸虾丸举在空中朝神谷晃手。
他又像汪酱一样。
[嗯....没有。怎么了?]
[今天是七夕啊。一起出去吧~]
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也不清楚目的地到底在哪里。他只是一味的向前走。
涌上浅滩的海浪卷走了浅埋在沙子下的白色贝壳与寄居蟹。
它什么都没留下
[...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
灰猫伸展着四肢趴在窗台边,懒洋洋的享受着从空调口出来的凉风气息。
大眼睛乌溜溜的在主人和同居男子的身上转来转去,几秒后大概是看累了,伸爪子抹了抹脸便闭眼睡去。
后脑勺意料之中遭到重物狠狠的一击,小野伸手摸了摸被打的地方,轻轻揉了揉。
[.....懒得理你。]
懒懒的仰躺在松软的布艺沙发上,汗毛稀少的小臂搭在腹部,小腿曲起,一条腿搭在另一条上面,赤裸的脚惬意的在空中点动。
乌蓝的天空此时也亮得发白,炙热的太阳悬挂在上面,散发着熏人的高温。
直烤的人脸颊发烫,出门时还干净清爽的夏服瞬间便被汗液浸湿。
自从4月之后,小野的日程就被安排的喘不过气,行程本上密密麻麻的小字看的神谷眼睛发酸。
便りせる
七夕た 些少ながらの 祝仪樽
七夕や 秋を定むる
好看的手指翻看着家人带来解闷的影集。
他曾经喜欢过的那个人,
依旧扬着嘴角绽放笑颜。
他说
[学长,对不起。]
到分手时,他都没有告诉对方自己失声的情况。
他不过是几周没有和学长在一起,他只不过是开始专心于他喜欢做的事。
手术做的不是那么顺利。
术后第二天,医院通知家属可以去看人。
于是他便请掉所有的课,把自己打理干净和学长碰面。
没想到的是学长竟然迟到了很久。
当时并未多做揣测的学弟只是在不停的拨着学长的电话,他只希望是工作有什么耽搁了而已。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的生活吧,大家都习惯了。
习惯睡觉时身后没有你的气息,习惯吃饭时耳边没有你的关心,习惯疲惫时再也不能第一时间喝到你泡的蜂蜜水。
可怕的习惯加深了两人间的隔阂。
而学长也经历了颇费周折的初始,进入养成所学习。
刚踏上社会的日子对两个人来说都十分不尽人意,没有宽敞舒适的住所,没有美味的料理,没有足够多的钱。
没有和往日一样多的时间在一起。
吹的嘴里咸咸的。
像昨天晚上妈妈做菜不小心放多了盐的味道。
又像是初恋时紧张略带苦涩的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