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跳下来,落到她和她的向导们面前。
天热了,他的身上都是汗,t恤都给浸湿成墨绿色。
云花把毛巾递给他,他顺手接过来就擦,毛巾上还残留着她的气息。
“不会的,她虽然在北京,但是我们哨核项目是保密的,一直封闭管理,没人认得出。”
曾弋只好苦笑着应下了这份差事。
下午,跑完十公里后,曾弋卷起短袖支着手臂坐在双杠上,望着各个训练场上热火朝天的战士们,他找回了熟悉的自己。
上午何歌阳把他叫去安排了一个任务。他一听头就大了,他这不刚才慢慢缓和了搭档关系,又让他来这个,这简直就是撩虎须啊,他说老何你就没有别的人选了吗?
老何说得是人家不认识的,所以就都是尽量找外地人员,他还有个老战友刚好来北京,人一个大校也照样给拉来了,你就不能给个面子?再说,你不是演技好吗?
“我年纪大了,找小年轻不好吗?”
……
“wow,”哨兵吃惊到连墨镜都摘下去了,张开手刚要放人,却又端起酒杯:“喝了,喝了放你走。”
这家伙看起来像是有背景的人,曾弋只好硬着头皮被他喂着一饮而尽。
他抽了抽鼻子,双手去掰哨兵的手臂。
那哨兵两手称在吧台上,把人圈在面前禁锢住:“宝贝,这样可以吗?”说着他拿出一卷皮筋扎好的钞票拿手指夹着放进他衬衣的口袋。
“不是钱的问题。我女朋友看着呢。说着他看向云花。”
“你不可能有女朋友。”哨兵自信而肯定,“你的身体告诉我你需要男人。”
可以了,赶紧走流程。
哨兵把他牵到吧台前,隔着云花三个座位,问酒保点了一杯“长岛冰茶”。
她此前只从杨千嬅的歌里听过这个名字。
当哨兵把宽大有力的手捏上曾弋那挺翘的屁股的时候,曾弋反手握住了他的小臂。
我说兄弟,这稍稍有些过了吧?
哨兵仿佛没收到他的信号似的,继续在那丰满的臀肉上揉捏。
这时,一个戴着墨镜叼着雪茄、脖子上挂着很欧美范的大链子、打扮很浮夸的高个子年轻男子从他们身边走过,浓郁的古龙水味儿熏得云花捏住了鼻子。
云花等他赶紧过去,没想到他却不走了,而是从背后贴着曾弋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一起舞动。他的手放在曾弋的腰上,嘴角勾笑靠近他耳后。
而曾弋只是乖顺慵懒地仰起头依在哨兵的肩上,用那双随时都能含情脉脉的明亮眼睛看向他,天真又娇媚。
曾弋有点意外她的张口就来,她总是冷不防地就语出惊人,他一点儿也防备不了:“没呢。”
她有一瞬间的欣喜,却用别的话语掩饰:“那你要是谈了,可要让我过过眼。”
曾弋笑低了头:“怎么,你要是一直不满意,我还就单一辈子啊?”
她摊开左手手心向上放上去。
“嗯。好全了,就是还是淡淡的看得出印子。”
他用食指顺着那道痕迹在她掌心缓缓划过,酥酥痒痒的,像是过了电。
可惜,他们已经牵扯太深了。
如他料想的那样,她划伤后受到了周旭帆细心地照料,轮不到自己插手,所以他自然失去了弥补亏欠的机会。
好在他现在是哨向处的闲人,总有空做点什么调整他和她的关系。
“曾弋,你要是恋爱了,有必要瞒着我吗?你都给人亲手戴耳环了,这能是普通朋友关系?我就是认为我们搭档之间,起码的信任就是要彼此坦诚。你约会就约会嘛,没必要骗我,这是背叛。”
“首先,我们真的不是那种关系。我们确实是从小就认识,但我们只是朋友——”
“停停停——你现在听起来,真的,真的一句话都不可信。什么,我们只是朋友这种话,我听都不要听。”
“520那天……”他搓着手,一脸真诚,“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她不说话,仰着脸等他下文。
“说来好笑。我被人爽约了,就那个相亲的。”
“聊聊天呗。喝点啥?”
聊天?在这儿?她白眼翻到天上:“随便,不喝酒。”
“你胃还不舒服啊?”他眉头皱起。
“排长,你们说啥呢,神神秘秘的?”
“去去去,该散散了!”
虽然他“来路不明”,但看在他是排长的正牌搭档的份儿上,向导们都很给他面子,三三两两地走远了。
那小伙子刚要伸手去掏,瞬间就被曾弋拦下了。他接过云花手里的包,帮她腾出手来给这帮小兔崽子拿东西。
“排长,我也想喝水~”另一个向导也缠过来。
“想喝你自己买去!”曾弋怼他,说着直接挤到云花身边,把这群家伙全都从她身边隔离。
曾弋像所有人建议的那样,暂停了昆山的工作,留在北京接受治疗。
他的疗程很规律,每周两次,到费馨的诊室。有的时候她会给他作测试顺带聊聊天,有时则是比较系统的机械化治疗,使用一些尖端仪器,连接他的精神场,模拟跃升条件下哨兵的精神场状态,进而刺激向导在受损区域进行自我疗愈。
曾弋总觉得后者带点副作用,因为他发觉自己在治疗后总是习惯性发呆,傻愣愣地戳在那儿神游。而费馨说他想太多,那不是副作用,是他本来就这样。
她又递给他一瓶水,她刚游完泳买的,虽然她其实不会游泳——武装泅渡她基本就只能抱着漂浮物保持不死。
一众小伙子们看他俩这亲密样,忍不住瞎起哄,也要缠着云花:“排长,我也一身汗哪!”
云花宠溺又无奈道:“我口袋里还有纸巾。”
他不着急,他在等她经过——她每天都会来检查向导们的训练。
他吹了个口哨。
云花扭头看见了他。
“你三十三不老,看起来也就十八。”
你要诚心夸我长的嫩,二十五也就罢了,十八就离谱。
“那云花呢?就不怕人认出她来?”
结果对方非但不放人,还贴上去跟他耳语。
云花察觉到不对,凑上去时,人已经给带着出了安全出口。
她紧跟着出去,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道强光晃了眼,紧接着一个麻袋套在她头上。
“你问她。”
“女士,他是你男朋友吗?”哨兵侧过身来,冲云花眨眨眼。
云花被曾弋一脸玩味地看着,虽然不情不愿,还是硬着头皮挺身而出:“他不是我男朋友,他是我未、婚、夫。”她脸上挂起“友好”的微笑。
于是他向何歌阳申请,参与到哨核里去。
和哨核那群年轻的向导生活在一起,他好像回到了十年前的集体生活状态。朝气蓬勃的氛围让他感到振奋,纵使沉疴加身,好像也变得无关紧要了。他这段时间确实是有些低迷得自己都快认不出来了。
他的生活理念一向是简单,积极,奋进。抓着太多劳心的东西不放,真的会拖累他自在的脚步。
她看着酒保在那翻飞地往杯子里倒,不知加了多少种酒。
不禁担心起来:这酒几度?就他那酒量……
曾弋接过酒,闻了一下,面露难色:“喝完我会不省人事的。”
他不但手上不闲着,身体也扭动着往他身上蹭。
曾弋用余光瞥向云花,她正翘着腿,嘴里嘬着吸管,一副“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的冷笑。
他脊背发凉,用力把哨兵推开。
男子轻笑着把叼在口中的雪茄递到他唇边。
他张口含住了。
云花嗤之以鼻地干脆坐到一边看他“表演”。
“……”她答不上来了,抿了口刚端来的柠檬水。
来吧,跳支舞,他说。
他牵起她的手把她领到舞池里。
她把手收回来:“别看了,你以后别再骗我就好。”
“嗯。”
“那你有女朋友了吗?”
曾弋笑笑:“那我能怎么说,我说的都是实话。在你眼里,我对你就是谎话连篇,是这样吗?难道你是说,男女之间但凡关系好点,就没有纯友谊?”
“我……”这她要是承认了,不就落了大套了吗?“好吧,这个事儿翻过去了。”
“让我看看。”他摊开手掌放在桌面上示意她伸手。
“所以你本来是真的去相亲,不是跟江翡岚约会?”她想听他怎么编。
“对,我当时想给你打电话来着,但是我又觉得520这天,咱俩最好避避嫌。”
避嫌,好一个理由。
“好了,早好了。”
“对不起。”
“怎么了,上来就给我道歉。”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
当夜,京城某酒吧兼夜店。
“我说搭档,你怎么突发奇想约我来这种地方啊。”云花刚落座就颇感不适,这儿昏暗又缭绕着烟雾,音乐吵到让她哨兵的脑袋嗡嗡的。
云花摇着头笑了笑,你赶走他们的样子,真像是我的男朋友。
曾弋凑到她耳边说了句话。
云花眉毛都竖起来,玩这么野吗?
曾弋笑笑,他原来一直没发现自己还有这么憨傻的一面,他不承认。其实他自己清楚,如果不是治疗副作用,那就是他在想心事,尤其是在想一些明明费解却又忍不住想探个究竟的事。
他的思索习惯是刨根究底,所以他不可避免地爱钻牛角尖。通常情况下,这除了让他在面对生疏的领域时显得慢热后进,在他熟悉的方面他经常深入浅出一语中的。而当他处理感情问题时,受到感性一面的制约,却变得难以厘清思路,这也是他习惯和周围人保持安全距离的缘由之一。
他尽量避免和能牵动他深层情感的对象接触太密,而云花就是这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