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成向导队和哨兵队,分别由云花和曾弋带领。
“两条路线,你选吧。”他自觉地让她先选。
“这个吧,海拔高一点,不用趟水。”
我本来以为我是在场唯一一个有女搭档的向导,我该是最“安全”的了,结果你一句话,一脚替我踹开并不存在的柜门,把我冲上风口浪尖。
我谢谢你哈,你可真是我的亲搭档!
他保持微笑,尴尬地迎接在场一百来名向导和一百来名哨兵加起来共二百来个男人的注目礼。
你曾经说过我们要搭档一辈子,我说我陪你到底。
我只是不想食言罢了。
傻瓜,你拿什么照顾我?
昨天你男友那句“我们快要订婚了”还萦绕在我耳边呢。
我只希望你照顾好你自己。
我混蛋!竟然记不得你的易感期。
结合带来的生理上的依赖,害得你明明不想要我,却还要被我的身体牵绊。
我碰你,你会很难受吧。
平时穿着作训服看不太出来,但是今晚,就连他在背后抱她,她都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单薄。
掌心里他手指的骨节都有些硌人了。
他的眉头轻蹙着,呼吸浅浅。
她唱得好听,气氛就更热了,大家很买账地鼓掌。
提问环节,有个海陆的校官看热闹不嫌事大,直接问:“听说你们是结合搭档?”
“是。”云花倒也不瞒着,很坦荡地承认了。
他侧了侧头,灵敏地躲开了。
好吧,不碰就不碰。
他安静下来,呼吸平稳了,侧躺着阖上眼睛。
他顾不上自己,哪怕触发了三期结合热,大不了硬抗过去!
她意识到他的不对劲,赶紧放开他,随他一起躺倒。
“我没事。”她心疼了,“你是不是很难受,我离你远点吧。”
她的心瞬间软下来,回过身环住他的腰。
他浑身敏感地一颤,在她头顶轻轻叹了口气。
他现在正在经历易感期。即便用了药,被她这样接触,还是会有反应。
他脸色整个变了,顾不得所有,张开被子把人圈怀里裹紧。
她身上好冷,却还在执拗地往外推他。
他顿时急得眼泪都下来,绽落在她的面颊上。
“呼——”曾弋哈着气搓着手,赶紧把门帘又拉上。
暗归暗,也不是什么也看不见,人形轮廓还是很清晰的。
他一眼就看到她抱成一团瑟缩在角落。
“您没事儿吧?”祝烽赶紧关心。
曾弋打开手电往四周照了照,披上被子摆摆手跑了。
“谁?!”云花被帐篷清晰的拉练声惊动。
于是他默默伸手捡回帽子,揉了揉眼,理直气壮又很没骨气地小声道歉:“对不起。”
云花这才收敛了,靠在他身边坐下来。
山里气候变幻莫测,晚上气温骤降下了场雪,还带冰雹,大家的帐篷坍塌了不少。
“我也是啊。”他不为所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花姐说的话,也就图一乐。”本来他连澄清这个误会都懒得,但是这小子不一样,他知道自己是幽灵向导了,要是传出去成了“咱那位幽灵向导其实是个gay”,他可遭不住。
“干嘛呢,搭档?”说曹操曹操到,云花拿脚踹了踹他鞋底。
“祝贺你啊,你们向导队拉练赢了我们哨兵队。”
不由他不信。他爱信不信。这嚣张态度,简直太给劲儿了!
他被这种风格折服,盲目相信了他就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那位传奇向导。
自从得知他是幽灵向导后,祝烽的态度已经一百八十度扭转了,现在活脱脱成了一个迷弟,崇拜地任他安排。
“我、你——!”
等等?
当他反应过来他暗示了什么以后,先是愣在原地怀疑人生,然后眼里迸发出憧憬的光芒,跟灌了红牛一样浑身来劲,背上两个人的行军包就赶了上去。
他们带着几个哨核的向导赶紧直奔哨向营地。
随行教员一到,在场的哨兵向导们自觉起立,热烈欢迎。
曾弋和云花简单地作了自我介绍。
“什么不可能?”
“我上哪儿见人家去。”祝烽调转火力,“我是说,你能不能学学人家的意志力,这才五公里,就跑不动了?”
“那要是他,让你帮着拿行军包,你拿不拿?”
“那你觉得真正的向导该是什么样啊?”他扭头问他,眼睛反射着丛林的阳光,看上去亮亮的。
“我心目中,最崇拜的就是咱们那位征服猎人学校的幽灵向导。”他提起偶像眼里有光。
“哈哈哈哈哈。”曾弋笑得像是一条哈气的狗,捂着肚子滑到地上。
有了副手曾弋就不用亲力亲为,直接让祝烽整队出发。
路途过半,队列已经拉了老长。快的已经到了,慢的还在很后边。
“哎,我说祝哨,咱能歇歇吗?”曾弋扶着腰靠在一棵椴树上,“赖着不走”。他早上刚用了免触结合的靶向剂,这会儿正犯膈应。本来这玩意儿就有点副作用,他比较不幸,副作用稍微明显了些。
“你哪儿的啊?”说着他搭着他肩膀,整个人靠过去。
“南、南海舰队的。”小伙子整个人都僵了。
一看他这反应,曾弋就知道这是一直男。他在这方面可是被动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抽完签,云花走下边。她懒得搭理他,直接开发了,争分夺秒。
“曾队,咱们也?”离他最近的一个哨兵问他。
“别急嘛,我先找个副手,交代点事。”他不慌不忙看了看哨兵们,一个个早就摩拳擦掌等不及了。
曾弋靠在直升机的角落里闭目凝神,云花则挨着他翻看任务说明。
“此次跨军区多军种协同拉练行程60余公里,参训官兵全程负重25公斤在大兴安岭指定路线行进……拉练设置有五公里奔袭、通信通联、哨向对抗、反伏击、紧急疏散、与敌遭遇和野炊宿营等十个课目训练,考察参训队员应对复杂地形、不同战术背景下的应变能力,全面提升队员军事素质……
天南海北的一千来号人,三天,混合军种,真够热闹的,也够折腾的。怪不得他一上飞机就在那养精蓄锐。
本来就这么定了,结果一个队员突然跑到他耳边小声报告说:“曾队,据说下面那条路路况不好,咱吃亏,不公平啊。”
“抽签吧,这样公平点。”曾弋于是也提出异议。
“烦不烦,磨磨唧唧的,一会儿要这样,一会儿要那样。你这人怎么越来越不爽快了?”云花抱怨一嘴,还是配合了。
这下他解决一下三急问题都得躲得远远的,跟搞伏击似的,不然怕有人过来陪他遛鸟找他搭讪。
……
拉练的第一个项目就是五公里奔袭。
“那你们,是不是——”一个年轻的哨兵站起来,把两个拇指相对,弯了弯,“情侣啊?”
“怎么可能?我跟他,不可能!我们是姐妹。”在场还有哨向处的人呢!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可能这就是做贼心虚吧。
曾弋深吸了一口气,心想,别的倒还好,可你知不知道“姐妹”这个词暗示什么?
从那日你为我跳舞,我就知道我完了。
我无法回避地爱上你了。
所以和你结合,我是心甘情愿的,什么也不图。
曾弋,如果我没有一意孤行地占有你,是不是至少,还能抱抱你。
不用像现在这样,什么也帮不了你。
“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面前的他柔弱脆软得像一汪春池水面上一触即化的薄冰。
她恍然惊觉他的变化,以前的他,矫健得像一头狼,现在,却瘦弱得像只糟了病的羔羊。
她的泪水横掠面颊,划过鼻梁流下。
我只是躲一下,你就不敢继续啦?昨天也是这样,你逼着我结合的那份勇气去哪儿了?
她枕着手臂面对面看他,想起刚才环抱他的腰的触感,他好瘦。
本来壮回来一些,世军赛后又瘦了,怕是从结合开始就在掉秤了。
话音未落手已被牵住。
“乖乖待在被子里,哪儿也不准去。”
“好。”她伸手想为他擦擦额头上的汗,都把睫毛打湿成片,快流进眼睛里了。
向导素从腰腹以内,胸锁以上,逸泄。
她要是再做点什么,他怕他会难耐到呻吟出声。
可他不敢放开她,他怕一放开她,她随时会失温昏倒,而自己升高的体温反倒能更好地温暖她冰凉的身体。
也许是被这液珠烫到心扉,她顿了顿,不再挣扎。跪坐着听凭他从身后把自己抱紧。
他哭了,她竟有一丝痛快。
“别动。”他的声音温柔得像是一块酥糖化在耳边。
“你被子呢?”
“趟泥水时候沉了。”她的声音带着细微的抖。
所以你就没有被子在这生挨一晚上?!
由于云花是唯一的女哨,大家起哄让她唱首歌。
原来这里的气氛也挺活泼嘛。
她清了清嗓,唱了一首军歌。
随着风雪一起灌进来的还有那个熟悉的好闻的气息。
是他。
虽然黑茫茫一片,但是是他绝不会错。
嘭——
一个悠悠的嗓音应声响起,带着挖苦的个人特色。
“我说祝哨,你这建造手艺不行啊。”曾弋扒拉开趴窝的帐篷,睡眼惺忪道。
云花把他盖在脸上的迷彩遮阳帽掀开:“你看看我这身上,都是泥,谁让你非要和我换?衣服你给我洗啊?”
换路线也不是你同意的吗,再说赢都赢了,还来抱怨这个,过分了吧?
但他可不会把这些说出来,惹毛了她可就没完没了了。
“祝哨,去看看后头还有几个,催催,别落队。”
“是!”原来他跑的靠后,也是为了关照后边的队员啊。
修整时,曾弋和祝烽背靠背坐在营地休息。祝烽有点别扭地终于开口说了那句憋了很久的话:“哥,哥,我……直、直男。”
“那您怎么证明您是?”
曾弋顺手给他弹了弹他帽子上的蛛网,语气稀松平常:“我不需要证明。”
确实。
“我、这我肯定拿啊。”他想都没想。
曾弋咧开一个灿烂的笑,抬手就把背包甩到他怀里:“那你拿着吧。”
说罢拍拍屁股追着队伍扬长而去。
“你笑什么?!”祝烽皱眉,不爽他不庄重的态度。
“没,没什么。”曾弋撑坐起来,“那你要是见了他,还不得要签名?”
“不可能。”
“再坚持一下,就还没剩多少路了!您一领队的拉到队伍尾巴上,整个团士气都得受影响。这样输给对面向导队,多没面子啊!”年轻的哨兵有点急了。
“输呗。”输给对面我就有理由训你们了,“让人家向导们提提气多好。体能项目上老被你们哨兵压一头。”
“那您呢?您也是向导,您就不以身作则?就算您体质上不如咱哨兵,也不能连这么个奔袭都受不住吧。”
这小子倒是可以放身边使唤使唤。
“嚯,真够远的。你这是从祖国的最南边跑最北边来了?还是个中尉。你来做我副手如何?”
“是!”
他转而打量身边这位哨兵,不错,长得端正精神,身板也结实,最关键的是,还很上进。
“哨兵,你叫什么名字?”他看着他,笑容暧昧。
“祝烽。”年轻的哨兵被他看得发毛,想起他是一个“姐妹”,就不由自主后撤了一步。
他们是作为哨向人员的协同教员参与,代表昆山和哨向处两个单位,为以后哨向军种的野外行军策划踩踩点,也了解一下实训中哨向官兵和其余兵种的交叉作战情况。
四月的大兴安岭,依然飘着雪,今年的春天,格外冷。
一下飞机,寒风裹着飞雪就往衣领里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