捶完才想起褚晋身上有伤,脱身开来,拉着褚晋手臂来看,嘟嘟囔囔地说话:我打了哪里,你哪边疼来着,有没有打到啊......
还没从那个混沌的梦里完全醒来呢。
褚晋看着她略低的眉眼和红红的鼻子,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又心疼又觉得有点痒,将她的两只手都攥住了:你是抬了左手,捶了我的右膀,一点不疼。
这可能......才是周然瘦了这么多的原因吧。
两人分开,隔着那可以伪装的电话和视频,如果周然想,她可以在自己面前伪装起很多不愿意自己看到知道的真实。
但真实就是,这件事真实地对周然造成了很大的刺激,说多少没事了过去了都没有用,讲多少逗她转移注意力的笑话都无济于事。
周然吸了吸鼻子,红通通的眼睛回头看来,看着委屈得要命了,一开口,嘴就瘪了起来,好似又要哭:我梦到你......你又出事了,太真实了......
话音一落,眼泪又跟着落了。
褚晋苦苦地抿了抿嘴,抬手替她勾掉了眼泪:都是假的,我不是......已经好好的了吗?
周然大概是完全无法自抑这样的刺激。
怎么啦,做了什么噩梦呀,哭成这样?褚晋又去抽了几张纸巾来递给周然擦脸擦手,然后替她抚拍后背,好让她平静下来。
还能梦到什么,梦到你呗。好一通擦眼泪,周然才有回应,话里甚至有些带气恼地怨。
回应她的,是一个大大的哈欠。
模样是可爱,只是褚晋也笑不出来:睡吧。
周然嗯了一声,倒头就睡。
捏在手中的两张湿巾来没来得及丢掉,这会儿又派上急用,褚晋边替周然抹掉了飞快涌出的眼泪,见她依旧陷在噩梦中难以自拔,又急忙单手托起她的上半身,将她托到自己盘坐的膝腿上。
醒醒,阿然,都是梦,醒来就没事了!
一番动静折腾,周然总算是睁了眼,只是她依旧没从那绝望的悲伤中走出来,眼泪大团大团地滚落,哭得胸腔一鼓一颤的。
噢......
发泄了一通,快速消耗了能量,反而使人头脑更加昏沉。周然脑袋一仰,眯眼望着眼前的人,而后伸手抚到她的脸颊处,无声的摩挲。
怎么啦?褚晋顺从地贴到她的手心里,轻声问她。
这一个多月里,她很有可能在许多个夜里都辗转难眠,或是从噩梦中惊醒,她被困在那些个无比揪心的时刻,活在阴影中,吃不好睡不好,忧愁后怕。
我来了呀,我来见你了,我都好好的呢。褚晋将她拥入怀里,即使左臂依旧有些欠力,却也紧紧地环抱她,给她真实安全的环境。
每天都要做这种梦真的很烦!周然伏在褚晋的肩上,带着气不过的恼恨,攥紧了拳头在褚晋身上捶了一记。
一直抢救,一直抢救,我感觉我根本没从那个医院走出来过。周然捂起了自己的脸,泣不成声:你爸妈找我,医生也找我,我爸妈也找我,说你死了,没救了,让我.......别等了......
怎么......可以这样......
怎么都不让我见你......
褚晋愣了愣,有所感,却又不敢直面心中猜测,只悻悻笑问:我......怎么啦,在梦里欺负你啦?
哼。
梦里都是反的,诚心可鉴,我现实里是对你百依百顺的!褚晋举手发誓。
褚晋静静望着睡去抑或装作已经睡去的周然,良久,叹出了一口气。
如果这种情况是长久且持续的,那么就可以称之为创伤性应激精神障碍,当然这种创伤并非是真正收到物理性创伤的人,而是目睹和见证亲人爱人受伤后,家属可能会经历与受害者相似的次级创伤。
怎么了这是,梦到什么了呀,我在呢,我在,别怕。少见周然这样浓重悲怆的情绪,即便知道她只是被梦境的东西所影响,但依旧看得褚晋心痛不已。
褚......似是终于缓过来了,看到熟悉的人,周然两只手轮流地抹着眼泪,而后似鱼儿一般坐起身来大口喘气、大口呼吸。
只是抽噎并未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