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
别多想,专注眼前的事,后半夜需要做的还有很多。
嗯。
让政工部联系家属了?小褚父母都在外地的,要派员接人,别让他们自己开车。
都联系到了,小褚的父母也接到了,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哦对,刚才小褚手机上还有一个朋友打电话过来,感觉应该是关系很好的,就在s市,我也让她过来了。
好。
瓢泼的雨水准时到来,裹挟着外郊特有的土腥味,溅落在身上同时携走了体温,肾上腺素的急速飙升与快速失血,将人与生死时间搏斗的无力感无限放大,接着从生理意义上击溃人的理智。
她无法抓住任何东西,她只剩下了恐惧与怨恨,以及黑暗中尖锐的嘈杂。
完了。
其实从老蔡的这句话里就能听出来,他们被分配的任务并不是最困难的,真正的毒窝交给了更富经验的缉毒处,而他们在这次收网行动里的主要任务是在缉毒处那边控制住涉嫌贩毒的主犯之后负责抓捕分散在城市各处的下家之一,一个以冰妹提供毒品性服务的□□窝点。
从5月底跟到7月底。
老蔡的话提醒了她,往年的这个时候也是她请探亲假的时候,一般是回n市一趟,看望家里的四位老人,和在n市的朋友见见面......在周然还在上大学的时候,正好也可以趁着假期和她多玩玩,及至周然工作后,她也可以在家给她做做饭什么的,去接她下班,陪她过过完整的周末......
肩背的疼痛刺激她快速从麻药反应中恢复清明。
这种情况,单位政工部会直接联系直系家属,既然萧雨晴和褚军已经从n市赶到了,那应该至少已经过去有好几个小时了。
而她刚刚的第一反应,想到的是周然。
起初,没有人想到一桩寻常的酒驾会牵连出盘根错节的暗面酒驾到毒驾,毒驾到暗娼,暗娼到毒品交易、强迫未成年□□,每一桩拉出来都是触目惊心,并跨越全国多城,仅在s市发展的下线就多大7处......
这种大案是极其操练人的,高压、隐秘、危险。即使做好了最充足的准备,布下了最严密的网,也无法避免各种无法预测的状况发生,毕竟在破开门的那一瞬间,你不知道你面对的究竟是误入歧途的受害人,还是真枪实弹的亡命之徒。
事到如今,褚晋依旧无法清晰回忆太多细节。
醒过来时,褚晋就知道自己这是在重症监护室了,劫后余生。
身边的医护人员看到她清醒后就过来观察她的状态,并询问她是否需要见家属。
家属......
老大.....其他都顺利吗?
柳庄那边也出了事,有同志牺牲了,市局领导去那边了,我们这边......不能再出事。
至此,所有的一切都还没有一个结束,工作分配下去,需要有人汇报,需要有人提审,也需要有人在这里,直面平日熟悉之人的生死,以及接下来直面他们的家人亲友。
她知道。
这边伤了几个?
a队的两个,民房二楼有持枪的直接跳了下来,雨下得太大了,外围的警戒组一下子很难击毙他们,小戚伤得重,打在锁骨那里,大概率会伤到气管,现在在抢救。小褚也挺严重的,不过防弹衣护着,伤不致命,开了绿色通道都在手术了,具体情况还要等医生判定。
只是在那个境况下,她说了一句老蔡,让他不要在这种时候立flag,因为干这个行当最忌讳的就是说等这桩案子结了我就要怎样怎样。可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和老蔡一样,她何尝不是想着,等这阵子忙完了,把先前亏欠周然的都补回来,她也想好了,要是周然不忙,就请几天假,两个人去周边城市转转。
一句并不严肃的玩笑提醒,是对此次行动的势在必得。
天气预报说夜里有大雨,7月正是闷热的雨季,全副武装的情况下,汗水透湿内衣与作战服,最后被防弹装备死死地裹附在皮肤之上,但在那之后,褚晋感受到的却是前所未有的冰寒。
人体的奇妙之处就是当极端的痛苦降临时,大脑所开启的应激模式会适当地屏蔽与消抹那些没必要存留的记忆。
她犹记得那晚他们被分配的任务是去往哪里,几点他们在什么地方严阵以待,几点他们需要到达哪里等待收网通知。
他们在夜色中潜行在郊区自建民房旁的绿化带里,河边躁动的夏虫伴随着土腥气弥漫在视野前,记得同队的老蔡说等这个大案结束了准备请假带上老婆孩子去北海玩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