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稳如泰山的食指扣动的下一秒,镜中突然一片漆黑。
“晚上好。”鬼魅般的女声自后上方响起,他才发现扳机被不知何时出现的女人挡住。
墨镜后的眼珠沿着狭小的眼眶滑向声源。
黑风衣、礼帽、及腰的银发,看起来跟琴酒确实非常相似,也不该完全怪罪第四实验室安保组。
如果事先没有得到消息,他可能也会放松警惕。
但他并没有立刻射击,而是谨慎地搜寻着同伙的身影。
消瘦的男人也不再回拨,只是把墨镜前方对准光学瞄准镜安静地等待。
从这栋铁塔到公寓楼仅有150码,是他临时能找到的最好的狙击点,也是他拥有绝对制霸权的区域。
听说对方有同伙,而这个塔的构造和位置都便于隐藏和撤离,因此加分不少。
“没有。”高大魁梧的人影蹲伏在地,像是一块黑暗中的石雕。不出声时,存在感低到鸟雀都会落到肩头。
“如果有人出现的话,直接射击。”电话中的烟嗓男声下令道,“无论是谁。”
人影用奇怪的断句确认了一遍任务:“科学家,被捋走,如果,出现呢?”
他可是最优秀的狙击手之一,不自吹的情况下,抗压能力和反应能力也算是一等一的。
却在没有见到来人正脸的情况下,被本能控制得像一只缩起脖子的乌龟。
“——这个时候都该睡觉了吧?”
“虽然很感谢你的礼物,可你知道——”女声懒懒散散地响起。
什么礼物?
不对,该选择逃跑或者反击才对!
她好像处于奇怪的场景中,类似街坊邻居相遇后的随口闲聊:“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十一点十八……”狙击手回答完才错愕地闭上嘴,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听话。
“不错。”她举起狙击步枪,“幽灵猎手m24,加了消音器后比回形针落地的声音还小,我一直很想试试。”
还没等他的思维开始转动,手中的步枪就被夺走,只剩下他两手空空的蹲在原地。
“标志性太强的缺点就是这样,”突然出现的女人叹了口气,“大家都忽略我帅气的本体了。”
明明人还在那走动,为什么……
零不知道为什么总在他面前回避对真树的感情。
无论发什么事,他都不会放开手,但也不希望竹马草率地对待难得的真心。
不夸张地讲, 诸伏景光甚至比零都清楚。在没有察觉到心动时,零关注了她多久,又因为发现流水无情而有多失落。
握着瞄准镜的手移开,置于额前帅气地一挥。
眼珠又滑向镜片。
镜中的银发礼帽风衣人还在走动。
直到人影快接近公寓门口,他才停下,瞄准了礼帽下的头部。
阵风配合地休憩,狙击最好的条件全部就位。
太小瞧,组织,和里世界,就是,死因。
时间像流云般无声无息地转动,但狙击手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
冬夜里连野猫都不再活动,静止的瞄准镜中有一点变化都非常明显。
比如那个躲进绿化带中观察公寓的人影。
“如果她出现在这里,”琴酒纠正了他对雪莉的代称,“那也只是需要去除的老鼠。宫野明美的存在不算秘密,但是如果雪莉主动出现,就说明背叛了组织。”
“不用,报备boss?”
对面没有回答,直接挂断了通信。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是。”
哐当。
但是,动不了!
就像是弱小的昆虫在过于强大的敌人面前会采取装死措施一样,他的身体居然自主选择了瘫痪。
怎么可能?
十多斤的枪管像木棍一样被她翻来覆去地打量,他却觉得自己也像是熟悉的枪管般任人鱼肉。
直到唾液多到快要溢出口腔,才被咽下,湿润刺痛的咽喉。
向来掌握生死的狙击手才注意到,自己竟然一直保持着狙击状态,甚至连手指都勾着没有动一下。
是他太迟钝了吗?
他的视角有限,只能看清夜色中的大致轮廓。
银色短发的女人穿着臃肿的羽绒服,看不出太出性别,但没有丝毫跟gin相似的地方。
一直处于暗处中,陪在她身边的自己最了解这种无望的感情有多欢欣痛苦。
高塔顶上的烈风阵阵,不知从哪吹来的云,幽暗地浮在空中挡住月亮。
“有人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