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衡牵住了我的手。
然后他说：“见了，然后吵了一架。”
我下意识很轻地“啊”了一声。
宣衡说：“你考上之后就可以重新享受这种生活了。”
那挺好的，但我觉得没意思。
我说：“可是你又不在。”
但人都是会变的。
我在他考虑好所有之后悄无声息地离开，而我如果没有离开，或许事情也没有我想的那么糟糕。
*
第一年的时候宣衡压根没管我，我想学就学不想学就不学。
我好歹有些懵懂地看完了基础的课程，以为万事大吉了就跑去开巡演。开完巡演我还跟粉丝大言不惭：“明年你们的神就要去念大学了，安好勿念。”
结果成绩出来狠狠打了我一个耳光。
而宣衡的生活，其实也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完美。
生活是个无解的命题，而爱人和被爱也是。
他的父母自始至终不愿意原谅他。
或许未来的某一天，他们能够跨越内心的那道防线妥协，然后我们可以真的像电视剧里一样，先和谐地一起包饺子，再吃一顿团圆饭。
也或许终其一生，我们都会做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可能能够去念大学，也可能不能。
god night今年新出的专辑获得了很热烈的反响，这得益于我年初写的一首主打。写那首主打的时候我宛如仙人抚顶，果然大获成功。
但我不可能永远这么灵感充沛。
他不说，我也知道。
我说：“好吧，没关系。”
“反正我不跟你吵架。”我慷慨大方说，“你在我这里已经是最最好了。”
我想，这是为什么呢。
然后我听到他说：“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还牵着我，掌心很干燥，带着温暖。
有的时候我经常会想，宣衡真的不是含辛茹苦养大弟弟然后和弟弟相依为命的哥而我真的不是那个弟吗。
不过哥哥弟弟好像不会做/爱。
当天晚上我的腰差点报废，但半夜我仍然身残志坚地爬了起来。
我突然为宣衡感到不值。
我说：“其实除了这件事，你每件事都做得很好。”
宣衡明明一直以来都是最优秀的那一批人，长相优越、成绩优异、人品良好，可是这些闪闪发光的优点在他人生中唯一的一次反叛面前好像统统都消弭无形。
他脚步停了停。我意识到我刚刚居然又把心里话说出口了，一时失语。是对我自己。
过了一会儿我说：“你今天去见你爸妈了吗。”
为了避免宣衡误会，我赶紧补充，“我真的就只是问问，没有任何意思。”
我们来到书店的时候发现人不多，只有一个小姑娘坐在柜台前看店。
我对着书单一本本找到我要用的书，宣衡也帮我。在某个瞬间我们隔着同一个书架不约而同地抽走了书，于是看到了彼此的脸。
结完账出门后我感叹：“好像大学图书馆。”
第二年我长记性了，我对宣衡说你不能管杀不管埋。宣衡这才袒露心声：“不想你有压力。”
这个人脑子里九曲十八弯，我偶尔会觉得当初我对他其实还是不够了解。
他的确年轻、缺乏经验，曾经想过退缩，也没那么爱我。
我从前觉得凡事都会有完美的解。
或许是因为我自己的人生像栋四处漏风的房子，所以当宣衡误打误撞闯进我的生活，我总希望他挣脱我，回到他熟悉的、完美精致的世界里。
但是等我真正回望生活，我才发现，我的生活也可以没那么糟糕。
而粉丝，他们可能今天喜欢我，明天也会喜欢别人。
宣衡今年做了一个很核心的案子，他的leader很看重他。但是他私下里跟我说，他最近在思考一件事，那就是到底是做学术适合他，还是做律师。
这个问题的答案要他自己去找，他或许会走上一条更成功的道路，也或许不会。
顿了顿，我说：“我特别特别爱你，比你想的还要多一点。”
-
我参加了第二次专升本的考试，但是结果还没出来。
他现在只有我了。
如果我也抛弃他，他就会变成路边的流浪狗或者流浪猫。
他很需要我。所以他喜欢听我说“我喜欢你”“我爱你”，或者像刚刚的“我需要你”。但他从来都不说。
借着月光看了会儿黑暗里有些模糊的那一行行文字，我想，或许试试也可以。
这一试就试到了现在。
这其实是我第二年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