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了五分钟,十分钟吧。
我听到雷哥轻声开了口,他跟我说:“对不起。”
我心情很烦躁,但我还是说:“没事。”
“我入职的时候还给我老板画饼说我一定努力为公司创造业绩呢,现在不照样跑路了。”我也看着他,“世界是在不断变化的,你有没有学过哲学。”
雷哥顿了顿。
“那怎么办。”他说。
他有点茫然地说:“对啊。”
他突然不说话了。
他到底不是十八岁而是三十岁。
我和猴子哥正在宿舍敞着门收拾行李,他问我毕业之后去哪儿。
我还没回答,他说:“那什么……衡哥来了。”
我一扭头,宣衡就站在门口。
他在这种事上总是透着一种乐观的理想主义。
当初god night解散的时候也是。
他是最后一个走的,带着不甘心。
我在旁边抽了根烟,最终也没跟他说一句重话,只是道:“好好学习,你会遇到更好的人的。”
我从不会因为感情的事跟人闹崩,那太难看。
我希望我的每段感情都是干净利落了无牵挂的,这种没仇没怨你情我愿的事,我也不希望伤害到对方,可是在宣衡这我破了例。
我也不是没有非和平分手过。
我记得那会儿吵得最激烈的一个,我把那个小男生当炮友,但他想跟我发展感情。本来也没什么,但他黏人得几乎有点变态了。
我受不了这种。
“为什么?”雷哥道,“你除了放狠话还会干什么?”
“放狠话啊。”我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其实也在想这个事。
我暂且不知道宣衡的目的,但他不放过我这件事是肯定的。
而于我来说,他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就是我的目的。
我想起那天晚上我对邓清云的舔狗样,某个瞬间想把他套个麻袋揍一顿。
去他妈的一见如故志同道合。
心里焦躁,空气却安静。少顷雷哥又开了口。
他怔了一下。
“我确实签了个公司,算是他们旗下的鼓手。”他小心翼翼又茫然地说,“不过我没固定乐队,就是他们有演出的时候我会去帮忙打几场。”
他想到了什么,急急地道,“当时签合同的时候说过的,不影响我之后自己组乐队。”
“这事儿跟你没关系。”我这样说,“这谁能想到呢。”
不过经过这五分钟的休息我终于有点回神,我说,“既然这样,那邓清云肯定知道我和宣衡的事,他是一个字没跟你提过是吧。”
“……是。”雷哥道。
我不知道。
我现在想炸了世界。
*
过了一会儿他说:“小邓说他觉得我的鼓打得很好。”
我说:“这不一定是假话。”
他抬起头看着我:“你不是说你前男友为人正派、脾气很好吗?”
正式宣布解散的前一晚他来首都找我喝酒,问我:“小野,怎么就这样了呢。”
可是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我不想跟他再理论这个,直接道:“这个公司是邓清云推荐你的?”
猴子哥有点尴尬,打算出去,被我拉住了。
我问宣衡:“你有事?”
那天应该是我离校的倒数第二天。
我已经和宣衡提了分开。
很奇怪的是在那天之前和在那天之后我们俩都基本是一种没办法好好说话的状态,根本没办法坐下来安安静静聊,但是那一天不同。
分手那天他来我宿舍把我东西全砸了。
那会儿猴子哥还恐同着,都有点看不过眼说要报警,我想了想对方刚拿到的高考录取通知书,跟他说:“算了。”
那个男生站在宿舍楼下哭得很惨。
-
我脑子里其实想的是一件事。
这件事宣衡没提,但始终是我心里的一根刺。
雷哥也是这么想的,他说:“那当然是你俩桥归桥路归路,总不能是你俩复合吧。”
我的手指动了一下。
“不过和解的可能性不大。”我说。
他说:“……有可能和解吗?”
我顿了顿。
“首先我们定义一下和解。”我说。
“其实我想等重组的事确定了再跟你说的。”他小声道,“当时我还不知道小邓也要组乐队,想的是如果能把我们从前的几个人都喊回来就好了。”
我闭了闭眼。
雷哥这个想法太天真,天真得我都不忍心吐槽他任何一个字。